第72章 五百萬!
四天後,關於廖記餐館的拍攝大體完成,但是攝製組卻陷入了新的困境:
原本對這部紀錄片的設定是每一個餐廳一集,每集大約45分鍾。
奈何廖記餐館能用的優秀素材實在太多了!
哪段都好,哪段都不舍得剪。
可如果這麽一來,一集根本放不完。
但如果設定成兩集的話,又會對後麵的格局產生影響:
廖級餐館是兩集,那麽其他的要不要也做成兩集?
如果不,那麽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會不會使人在觀影感受上造成巨大的落差?
另外,這兩集究竟應該放在開頭還是壓軸?
祁安蹲在餐館外麵犯愁,一邊抽煙一邊撓頭,幾縷稀疏的秀發在冷風中狂舞,越發顯得形單影隻。
“愁!”
他狠狠抽了口煙,大量新鮮空氣湧入,讓原本暗淡的火星瞬間變成明亮的橙紅色,細長的煙卷立刻縮短了約摸一寸。
“沒素材,愁!這好素材太多了,也愁!”
旁邊還有幾個胡亂裹著大羽絨服的人,跟他保持一樣的姿勢,蹲成一圈,凍得鼻子通紅。
單看這幅場景,很難想象這是一套海內外聞名的製作班子。
眾人聽了這話就笑,“導演,你這太凡爾賽了……”
讓同行聽見非挨打不可。
他們都有預感,如果其他沒拍的幾集也能保持廖記餐館部分這樣的高水準,這部記錄片肯定會爆火。
祁安三口兩口把一支煙抽成煙屁股,聽了這話也嘿嘿直笑,很有點得意。
當初他決定來廖記餐館拍時,還曾有投資方不同意。
在他們看來,這種剛開業沒幾個月的餐館能有什麽故事,能有什麽厚度?
祁安故作瀟灑地整理了下發型。
他挪了挪屁股,兩隻腳輪流倒了幾遍,調整重心,剛要開口說話,結果一陣冷風襲來,地方支援中央的潮流發型立刻一敗塗地。
現場頓時安靜如雞。
幾秒鍾後,也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噗”。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笑聲爆發出來。
開機前,大家的壓力都很大,如今雖然也在發愁,但卻是愁難以取舍,整體氣氛驟然輕鬆起來。
祈安也不惱。
他跳起來,驚慌地按住所剩無幾的秀發,掉頭就往餐館裏衝。
剩下幾個人見狀,哄笑著,也要跟進去。
祈安捂著腦袋回頭,擺擺手,“行了,這兩天大家也辛苦了,給你們放兩天假,我再好好琢磨琢磨這事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歡呼起來。
歡呼聲迅速被狂亂的西北風吹散。
眾人也跟著一哄而散。
剩下祈安站在店門口笑了會兒,被冷風吹得狠狠打了個哆嗦,這才一貓腰鑽進去。
關文靜看見他後就笑,“祈導,我們老板正找您呢。”
祈安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又有什麽新菜?”
廖初這人吧,特別有鑽研精神,隔三差五就愛搗鼓點新玩意兒。
那有了新菜,還不得找人試啊?
他就勉為其難擔此重任吧!
關文靜笑道
“這我可不知道。”
這會兒剛十點多,早飯過了,午飯還沒開,店裏並沒有人。
見他進來,廖初點點頭,示意上二樓包廂談。
祈安心裏越發雀躍起來。
這都進包廂了,指定有不便外傳的好貨!
一推門,就見裏麵一溜兒排開幾隻玲瓏小瓶。
一色細長頸,外頭貼著紙質標簽。
祈安過去看了眼,“向死而生?柳暗花明?”
一共五瓶,蓋子擰得死緊,聞不太出來是什麽。
不過這種規格的,一般都是酒吧?
果不其然,稍後廖初請他坐了,“有幾瓶不對外公開發售的好酒,請您品一品。”
雖然拍這個紀錄片,是祈安本人想發展事業,但不可否認,一旦後期影片播出,絕對會給廖記餐館帶來巨大的好處:
至少是省級電視台,努力一把,甚至極有可能直接在中央台播放,受眾麵自不必說。
真到了那個時候,財富反而成了次要的。
祈安就笑了。
這廖老板乍一看冷冷清清的,可畢竟是底層打拚起來的,人情世故都懂,該周全的時候也絕不含糊。
他固然不指望別人的感激活,但跟人打交道,自然是越舒服了越好。
“廖老板都藏著掖著的,那我肯定得嚐嚐。”祈安難掩好奇,“不公開發售,是材料太難得嗎,還是技術難度?”
一般情況下,限量供應差不多都是這兩個原因。
廖初想了下,“都有點兒。”
固然有這個原因,不過更多的,還是感情果酒太過特殊,一旦泛濫,後果不堪設想,必須人為幹涉,控製銷量。
就拿向死而生來說:
它的主原料是人類最純粹的絕望,最熾熱的希望,水火不容。
兩種感情果混合之後,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劇烈的衝突,能在短時間內勾起人內心深處最深刻的記憶。
過分誇張的情緒變化,對心理脆弱的人來說,衝擊絕對是致命的,直接想不開了也有可能。
而如果給那些沒什麽生活閱曆的人喝,隻會覺得一會兒苦一會兒甜,什麽深層次的東西都品不出來。
暴殄天物。
單純說原材料的數量,倒不算少。
隻是這些感情果大多來源於醫院,廖初每次去都會有近乎窒息的體驗,本人的心理狀態也會忽上忽下……
偶爾一次兩次找刺激還可以,但如非必要,他也不太想經常做。
因此對這一款酒,廖初一直都是親自篩選食客的資質。
祈安那代人大多是白手起家,經曆過太多現代人難以想象的大風大浪。
能堅持到今天的,無一不是心性堅定之輩。
這款酒對他們來說,再合適不過。
他倒了一小杯,慢慢推過去。
見他如此鄭重,祈安也不禁認真起來。
酒液的顏色就跟他以前看過的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這些天跟廖初混熟了,又明確知道雙方合作有百益而無一害,這種色澤的玩意兒……祈安還真不敢隨便入口。
他先用手掌在酒液上空扇了扇。
一般來說,釀酒材料無非糧食和水果兩大類,成品多多少少都能聞出一點來。
但這杯卻不一樣:
除了淡淡的酒香,他聞不到一丁點兒糧食的醇厚,抑或是水果的清新。
“這是用什麽釀造的?”
祈安忍不住問道。
廖初道:“秘方。”
祈安:“……”
這關子賣的,要了命了!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
好喝不就完了嗎?
想到這裏,祁安把心一橫,端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
然後,表情凝固。
太苦了!!!
廖初輕笑一聲,也不說話,起身下樓,留他一人慢慢品味。
之前有一對來旅遊的山東母子,那當兒子的曾經說要給他寄點兒山東大蔥。
原本廖初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人家卻一言九鼎:
昨天還真就收到了!
今年剛上市的新鮮大蔥,老大一捆,足足25斤。
蔥白瑩潤如玉,蔥葉濃翠如碧,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
是真的高!
廖初量了一下,最矮的一根也有一米七。
他單手一拎,大蔥葉子還超過他腦袋好多。
當天見到的食客無不喝彩,紛紛驚呼著上前合影留念。
除了本土山東人,真的很少有人見過如此茁壯挺拔的大蔥。
山東大蔥枝葉肥厚,口感清甜,卻無辛辣氣,吃起來非常紮實,很適合直接拿來當菜。
炒肉炒蛋,包餃子包包子,蘸醬卷餅……都好。
正好這段時間,他搜集了不少品質上佳的牛舌,做個蔥扒牛舌再好不過。
好像每一種食材裏都會有特別頂尖的一部分。
像西瓜裏最中間的一口,
像筍子上最頂的一尖兒,
而牛舌,也是源自龐大食材上精挑細選的一種。
牛舌可以趁新鮮的時候入菜,也可以趁天氣寒冷的時候,單獨風醃起來。
隔年再吃,口感獨特,味道好似火腿。
前陣子廖初搜羅到了十二條,五條已經掛起來,兩條煙熏,準備留到明年吃。
剩下的五條,則準備在今年之內慢慢入菜。
去掉外麵那層粗糙堅硬的老皮之後,牛舌剩下的部分便十分細膩。
它的蛋白質含量非常高,脂肪卻低,常吃有補胃滋陽的作用。
不過過猶不及,有胃病和陽氣過盛的人也不能多吃。
牛舌可以細火慢煨,湯汁濃鬱,澆飯最佳。
但對於下酒,這是相對更爽利的蔥扒牛舌更好。
難得又有了第一手的新鮮山東大蔥,不趕緊做這麽一道菜,廖初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稍後帶著熱騰騰的蔥扒牛舌和碗筷回到二樓時,就發現祁安正低頭捂著臉,時不時發出一聲抽氣聲。
碗筷落桌的聲音驚動了他。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把臉胡亂在手心裏蹭了蹭,然後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瞅著廖初,半天不言語。
如今,他也算功成名就,過往的那些風風雨雨早已深藏心中。
他一直都覺得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也不值一提。
可沒想到,今天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杯酒,就把過往的那些坎坷磨難全都勾了起來。
幼年時的窮困潦倒,少年時的春風得意,青年時的滑鐵盧,中年時的質疑……
家人的離去,妻子的陪伴……
種種太過強烈的感情都在一瞬間井噴式爆發,走馬燈似的,在他心裏繞了一圈又一圈。
一會兒是絕望,覺得連一秒鍾都熬不過去,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一會兒卻又是八方掌聲,各路稱讚的話語和閃光燈令他頭昏腦脹,又很有些飄飄然。
可等他真的睜開眼,卻又想起那句話:
往事如風。
過去的,終究還是過去了,一切隻能隨風散。
廖初對此情景早有預料,隻是把筷子往他麵前推了推。
祁安用手指頭朝他點了點,拿起筷子,顫巍巍夾了一片牛舌。
鹹香鮮甜,四味俱全。
牛舌這種東西,跟普通的牛肉和內髒口感又有不同。
入口便覺得彈,又極韌,但細細一嚼,卻又覺得滑嫩。
祁安點頭,這火候把握的絕了。
要想把牛舌做到如此滑嫩的地步,最要緊的就是火候。
火候不到,夾生,嚼不爛;
火候過了,太老,味同嚼蠟嚼輪胎……
他又去夾大蔥,入口隻覺鮮甜,又有牛舌本身的香氣,口感十分爽滑。
“這是山東大蔥吧?”
詢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
有這種大蔥在的菜,會帶上一股奇妙的鮮甜,甚至不需要再額外加糖調味。
廖初朝他比了下拇指。
祁安又吃了兩口,砸吧下嘴兒,“來碗飯就好了……”
兩人一邊吃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幾句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祁安把那幾種感情果酒都品了一遍,最愛的自然就是向死而生。
到了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等閑的甜蜜憂愁已經很難勾起心情波動。
“你看咱們現在也是朋友了,”他撓著光頭說,“這酒……”
“可以送一瓶。”廖初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忍不住替對方的腦袋瓜子擔憂了一把:
如果再這麽撓下去,剩下這點兒頭發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祁安頓時喜上眉梢,“好好好。”
“適量。”廖初加重了語氣。
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找虐的心,向死而生這一款酒直接作用於人的內心深處,如果控製不好,很容易上癮。
所以他每瓶酒裝的都不多,大約200毫升的樣子。
回頭再跟戴小雲說一說,夫妻倆分一分,也就沒有成癮的風險了。
轉眼到了11點,廖初要下去準備午飯,得償所願的祁安也覺得困意上湧,連忙把新得的酒揣在懷裏,溜溜達達回酒店休息去了。
因為從小就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緒,廖初就慢慢養成了觀察人的習慣。
他很快就發現,今天中午又迎來了一對比較特殊的客人。
那應該是一對父女。
女兒青春年少,樸素的打扮也掩蓋不了濃鬱的青春氣息,應該是個大學生。
對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來說,年輕就是資本,年輕就是最好的妝點。
父親約麽40來歲,隻是眉宇間有著深刻的川字形皺紋,整個人的氣質頗為頹唐。
兩人坐下之後,相對無言,竟然很有點尷尬。
幾分鍾後,父親先打破沉默,說了幾句,然後女兒也回了。
距離比較遠,聽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雖然尷尬的氣氛有所緩解,但仍不似尋常父女親昵。
幾分鍾後,兩人點了菜。
都是比較常見的家常菜,難度不大。
要交點菜單之前,當父親的還往牆上那幾塊金色的菜牌看了幾眼。
女兒搖搖頭,顯然很不讚同。
“那,那下次爸爸再請你吃。”
當爹的訕訕的笑了下。
女孩兒跟著笑了笑,“沒事兒,我不愛吃那些。”
頓了頓,她又小聲說:“爸,這家餐館的菜都挺貴的,下次咱們去別的地方吃吧。”
聽她這麽說,當爹的越發羞愧難當。
女兒從小就懂事。
可有的時候,他卻希望女兒不要這麽懂事。
哪有人不愛好東西的呢?
都怪自己沒本事……
“你最近,還好吧?”
他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抓過桌上的熱水杯,小心翼翼的搓著。
杯裏的水是剛倒的,還有點燙,熱熱的溫度從指尖一路傳來,慢慢驅散了寒意。
女孩兒用力點頭,眼裏透出一點愉快的光。
“我挺好的,最近我跟同學一起開了一個網店,每個月也能賣出幾幅畫,偶爾還能在外麵接點零活,生活費和學費您都不用給我了,我能自己掙到的。”
“那怎麽能行?”當爸爸的猛地睜大了眼,結結巴巴道,“你是學畫的,爸爸雖然沒文化,也知道這些東西可費錢!你還小呢,就得好好用功,錢的事兒,爸爸來想辦法……”
在他的固有觀念中,女兒一天沒出嫁,就一天還是個孩子。
爹養女兒,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爸!”
女孩忽然微微抬高了聲音,眼眶也有點泛紅。
“我真的可以掙錢,你,”她吸吸鼻子,“你在外麵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嗎?”
她都記不清爸爸身上這件棉襖穿了多少年了……
她也想替家裏減輕負擔,可是普通家境的藝術生想出頭真的太難了。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個專業,這個如此費錢的專業……
可是,她是真的喜歡呀。
但是……喜歡能當飯吃嗎?
還不滿20歲的小姑娘,心裏有點沒底。
跟絕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茫然。
女兒的體諒,讓爸爸心中欣慰至極。
可這卻又從另一個角度進一步說明了他的無用,又讓他心裏十分難受。
父女倆這頓飯吃的十分沉重,中間隻是偶爾零星的交流幾句,大部分時間,都是無邊的沉默。
吃完飯後,父女倆又麵對麵坐了幾分鍾,然後女孩就抱著書包走了。
當爸爸的卻還沒走。
他一個人怔怔坐在桌前,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對服務員招招手,“來一瓶二鍋頭。”
服務員歉意道:“真是對不起先生,我們這邊沒有。”
那人臉上就有點作燒。
是了,這種高檔餐廳的怎麽可能賣便宜的二鍋頭呢?
他剛要說話,卻聽那位服務員道:“不過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您去買。”
男人驚訝的看著她,結結巴巴道:“可,可以嗎?”
現在的飯店不都謝絕自帶酒水嗎?
這家不嫌棄自己就算了,竟然還會主動去買?
幾分鍾後,他真的拿到了二鍋頭。
而且還是很低廉的價格。
甚至比平時他在超市裏買的價格更低。
他對服務員認真說了謝謝,擰開瓶蓋,直接往嘴裏灌了一口。
剛從外麵拿進來的白酒,還有點涼,但很快就在酒精的作用下“燒”起來。
灼熱的感覺,從口腔一路下滑,在五髒六腑內炸開。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
怎麽辦呢?
生活怎麽這麽難呢?
他也想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想讓家人像別人那樣無憂無慮,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但是……
他的運氣真的太差了。
其實很多年以前,他是不信命運這一說的。
年輕時的小夥子總覺得有無窮的精力和無限的希望,他總認為,隻要自己努力,就一定有回報。
但這些年的一樁樁,一件件,卻將這點奢望擊得粉碎。
他曾經在家鄉開過磚廠,剛賺了一點錢,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意外遇上大雨。
剛出爐的幾萬塊磚坯被泡壞不說,大雨還造成山體滑坡,把他的磚窯給衝毀了。
錢沒賺到,又欠了一腚饑荒,無奈之下,他隻好外出打工。
辛辛苦苦幾年,把欠債還清,他又買了輛車,想蹭一蹭這些年網約車的熱度。
結果,竟然有位乘客在他車上意外去世……
他的倒黴也實在太過了些,連朋友都看不下去。
等幾年之後,跟死者家屬把官司掰清,朋友就奉勸他:
“小財靠賺,大財靠命,你可能命裏就沒有,還是老老實實給人打工吧。”
然後他也就真的老老實實進了工廠,朝五晚九。
工資雖然不高,工作也累,但好歹不用擔驚受怕,他著實過了兩年放心日子,然而,萬萬沒想到,命運又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人到中年,他被裁員了。
活著太苦了,他一度想死了算了。
可一想到老婆孩子,他就舍不得了……
慢吞吞把一瓶二鍋頭都喝完,男人過去結賬,“現金行嗎?”
這還是之前發的遣散費呢。
喝酒是最耗時間的,他分明來的最早,走的卻最晚,都已經過了午飯的飯點了。
這會兒是廖初正在櫃台邊盤賬。
“可以。”
男人就掏出一大把各色麵額的鈔票來。
廖初點了半天,最後退給他一枚鋼蹦。
男人身上冒出來的苦澀太過濃鬱,幾乎要化為實質。
廖初被嗆得不行,忍不住皺起眉頭,微微後退一步。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那枚鋼蹦摳起來,剛要走,卻又被叫住。
廖初想了下,又遞了幾塊錢給他,“坐地鐵還是買彩票,隨你。”
昨晚餘渝去隔壁超市買糖,順手拿了一張刮刮樂,結果刮出來70塊錢,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
看著男人走投無路的樣子,他忽然就想起這事兒。
這世上最無本的買賣,恐怕也隻剩買彩票了。
不過概率太低。
但好歹是個希望,萬一呢?
男人愣了下,嘴唇蠕動一下,到底還是收下了。
隻剩下一塊錢,他是真的活不下去。
倒不如,拚一把。
買了彩票離開之前,男人眼角的餘光又瞥見了廖記餐館門外的許願缸。
對於許願缸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若放在以前,他是不信命運的,可是現在……
他掏出一枚硬幣,鼓足勇氣扔進去,看著那枚銀色的小圓餅在水波中不斷翻轉,好像一顆心也被拽了進去。
“我這一輩子什麽壞事都沒做過,隻是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妻兒……求讓我走運一回。”
廖初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投幣許願,緊接著就聽到腦海中響起了係統的聲音:
“檢測到強烈的信仰之力!”
“激發稀有增益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