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第55章 古怪

第五十五章 古怪

二人對麵而坐,夥計上好茶便退了出去。

劉二掌櫃端起茶杯,招呼道,“楊姑娘先用口茶,歇口氣。”

楊彩芽笑眯眯搖頭,直接抽出寫好的紙拍到桌麵上,上頭隻有兩個大字:加錢。

字跡剛勁,透出的筆力似乎一點不弱於楊彩芽往桌麵上那一拍的手勁,震得劉二掌櫃端茶的手都抖了抖,嘴裏還沒咽下的半口茶險些噴了出去——知道這位是個精明厲害的,沒想到這麽直接!

劉二掌櫃好容易擠出個得體的笑,拿起紙張說了句“楊姑娘稍等,我去和徐掌櫃商量商量”,一溜煙出了雅間。

聽著那頗有些淩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楊彩芽挑眉勾唇,這才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啜飲。

她今天是為了重新簽訂酸辣蘿卜的契約而來的。

上月底劉二掌櫃來拉貨的時候,很是誇讚了一番楊家這大半年來供貨準時質量有保證,又說雲來酒樓已把酸辣蘿卜推銷到臨近分店,銷路越來越好,最後留下一句:雲來酒樓要加量,徐記得和楊家重新定契約,楊家若是沒有異議,徐記就把新契約送上門。

她沒有立即答複,讓翠花找雲來酒樓和她家打交道的那位李夥計問了問——雲來酒樓確實要加量,不過隻要一百斤。劉二掌櫃卻說要加兩百斤。

聯想到自食肆開始賣酸辣蘿卜餡的包子後,鎮上不少包子鋪都有樣學樣,她就明白徐記多要的這一百斤是作何用途了。

想暗地裏拿她家的東西賣給競爭對手?行啊,加錢唄!

如今她在雲來酒樓也是有人可打探的,想糊弄她沒那麽容易!

楊彩芽隻差沒翹二郎腿抖兩抖:咱上頭有人,就要這麽直接,就是這麽拽!

劉二掌櫃隻差沒哀嚎一聲:他的小算盤落空了!本想糊弄過去按照舊定價簽下新契約,自己這個新上任的二掌櫃也能立個功,在徐掌櫃和手下麵前威風一把。沒想到等了幾天,等來的卻是這位最難對付的啞巴!

想到徐掌櫃本就有交待,他要是真拿這紙去問,自己的算計要露陷不說,還得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劉二掌櫃想到這裏,在店頭徘徊的腳步一頓,顧不上夥計好奇不解的目光,認命的折身返回雅間。

他心裏有鬼,端正主意後也不再裝模作樣,老實按著徐掌櫃的交待,笑容客氣的說道,“水漲船高,徐記能做好這筆生意,也是托姑娘的福。姑娘要加價,徐記沒有不應的,隻是不知姑娘要加多少?”

為了日後打算,她自然不會獅子大張口胡亂要價,楊彩芽依舊笑眯眯的張手比了個數。

這價和徐掌櫃預料的差不多,徐記還是能賺不少!

劉二掌櫃鬆了口氣,臉上笑容由衷露出幾分輕鬆喜悅,忙快手快腳的立下新契約,蓋印各自收好,恭敬送楊彩芽出門,轉身就腳步輕快的往後院找徐掌櫃交差。

楊彩芽剛跨出徐記,還沒張望幾眼,西大街路口就拐出曹卓的身影。

曹卓俊臉帶笑,身姿強健,背手闊步一路走過來,引起街上女子的側目和低聲議論。

有年紀大的婦人豪放笑道,“這是哪家的小哥兒,模樣真俊!”話音未落,曹卓身後的那些側目議論就變成了一陣女子特有的脆脆笑聲。

楊彩芽抿嘴憋笑:曹卓被當眾調戲了!

曹卓似渾然不覺,目光一觸及楊彩芽,臉上的淺笑加深,視線往周遭略一掃,上前拉著楊彩芽便挑了個巷口拐進去。

身後響起婦人的惋惜聲“還看什麽呀,人有主兒了!”,楊彩芽聞言臉上不自覺泛紅,跟著曹卓站定看清是條無人小巷,臉色頓時轉成鬱悶——眼前浮現出沈展之用繡春刀惡狠狠抵著她的畫麵,那可不是什麽好回憶!

楊彩芽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抬頭看著曹卓,疑惑道,“怎麽了?帶我躲到這裏幹嘛?”

見她秀眉微蹙,曹卓鬆開拉著她的手,長指按上楊彩芽眉間,用指腹輕輕揉開她眉間皺褶,沉沉嗓音透著雀躍,“彩芽,我有東西送你。”背著的手往前一伸,大掌緩緩攤開。

掌間是一支樣式簡單的黃楊木木簪,尾端雕著兩朵連葉海棠花,十分小巧細致,隱隱散發著一股清雅木香。

這是特意買來送她的?

楊彩芽有些發愣,心口隨著眉間摩挲的動作一下一下重跳,抬手想拉開那隻攪亂她心神的大手,曹卓已經收手順勢取下她的鬥笠,仔細將木簪插到她發間。

“彩芽,你穿這樣配一隻木簪,更好看。”曹卓退後一步,閃動著笑意和驚豔的目光黏在楊彩芽身上,忽然微微歪頭,語氣有些猶豫,“好像應該買兩支,一邊戴一支會不會更好看?”

楊彩芽被他看得耳根發紅,聞言一愣,視線落在地麵倒影上的瞬間,臉紅心跳全變成了無語凝噎——她梳的是小女孩常梳的丱發,頭頂兩側各綰了兩顆圓球似的團發。曹卓把木簪往其中一側的團發裏一嵌,從倒影看活像頭頂中箭,插著半截箭身。

這要是對稱著來兩支……

楊彩芽嘴角抽搐,麵對曹卓認真苦惱的樣子,繃不住哈哈大笑。

曹卓撓撓頭,見楊彩芽笑彎了腰,也情不自禁露出開懷愉悅的笑容,語氣幾乎帶著不自知的寵溺,“彩芽,你這麽喜歡嗎?那,那我以後再給你買更好看的。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就買什麽樣的。”

“這支就夠了。阿卓,謝謝你。”楊彩芽搖頭擺手,揉揉笑得發酸的臉,取下木簪收進袖袋,忙岔開話題,“等我再大些,能梳漂亮的發型再戴。阿卓,你想好弱冠成人時取什麽字了嗎?”她要刻個私章送曹卓做回禮,材料她已經想好了,一定能給曹卓驚喜。

曹卓笑著點頭,上前一步俯身靠近楊彩芽,偏頭和她咬耳朵,“守約哥哥早就幫我取好了。我十歲大病初愈的時候取的。娘極喜歡,卻不讓我在弱冠成人之前說出去。我隻悄悄告訴你,我的字是,長生。”

低沉的嗓音貼著耳朵響起,透著股撩人心弦的蠱惑魔力,楊彩芽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恍惚的心神在聽清話語內容時猛的一震。

曹意曦將曹卓當親弟弟看待,代曹卓亡父為他取這樣的字,是希望他從此遠離病痛,安好長壽吧。

而權氏不讓他在成人禮之前說出來,是因為迷信還是出於謹慎虔誠,怕這字的好寓意失靈?

她不迷信,但事關曹卓……

楊彩芽有些慌亂的抬手捂住曹卓的嘴,哪裏還有半點旖旎心思,急忙搖頭,“對不起,我不該亂問。權嬸嬸不讓你說,你以後再不要亂說了。”

曹卓微愣,看清楊彩芽眼中的關切和焦急,雖不明白她為何這麽緊張,卻還是聽話的點頭,想退開身子,又舍不得唇上的綿軟觸感,抬手蓋在楊彩芽手麵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放手。

“咦?”楊彩芽目光落在曹卓袖口上,抽出手翻看他的衣袖,皺皺鼻子疑惑道,“這些灰灰白白的痕跡是什麽?好奇怪的味道。”

曹卓這才發現袖口上有一圈斷斷續續的灰白汙跡,想了想笑道,“上午去山風湖泅水時,衣服我隨手丟在草地上了,大概是蹭到了什麽?”

這倒有可能。

楊彩芽恍然點頭,見地上倒影又拉長了幾分,忙戴上鬥笠,推著曹卓往外走,“出來好長時間了,我們快回去吧。”

二人都沒有細看,曹卓身上,除了袖口,衣褲上還有幾處也印著那古怪的淡淡汙跡。

柳氏也覺得自己身上有古怪——她進門兩年多了,和白叔也算恩愛,怎麽肚子還沒有動靜。

等忙完食肆,幫著吳氏幾人收拾東西回到楊家,柳氏就坐著不走了,瞪大雙眼滿臉放綠光的盯著翠花。

楊彩芽和吳氏見狀,憋笑憋得肩頭打顫,隻差沒拍桌狂笑。

翠花避開柳氏的火熱目光,轉頭見楊彩芽二人笑成這樣,簡直欲哭無淚:自從張二嬸年初生了對龍鳳胎,她就在村裏出名了。那些懷上的想懷的媳婦子見到她就拉著不放,隻求她一句“金口玉言”。

哪兒來的金口玉言啊!

當年她說張二嬸愛吃酸辣蘿卜,酸兒辣女肚子裏沒準是龍鳳胎,不過是討巧的戲言好嗎!

沒想到瞎貓撞上死老鼠被她說中了,老張家兩輩老小隻有小紅一個女兒家,這第一個孫女簡直要被寵上天,洗三滿月大辦特辦,也不知怎麽的,她那句“戲言”就被傳得神乎其神。

後來還是彩芽教她,對那些纏著她不放的媳婦子說了句“天機隻能泄露一次,多了就要壞事”,她才清靜下來。

沒想到柳氏還是不死心!

她一個沒出嫁的小姑娘家,哪裏知道什麽生孩子的事呀!

翠花越想越羞惱,伸手就去擰楊彩芽,苦著臉打眼色:彩芽你快想辦法打發走柳嬸嬸。

楊彩芽正忙著捂嘴憋笑,生怕忍不住笑出聲來,哪裏顧得上幫翠花,見狀隻能抽空豎起大拇指:翠花同誌,幹得漂亮!多虧你那句戲言,酸辣蘿卜餡的包子一上市,就引起了官裏村的搶購風潮,不怕賣不完,就怕不夠賣的!

柳氏見她們兩個笑成一團,一個愁眉苦臉,臉上神色卻越來越正經,拉著吳氏擔憂道,“吳姐您是過來人,您說我這麽久都沒動靜……我是不是有病?”

楊彩芽一聽這話,忙一把抱住翠花,窩在翠花肩頭,背對眾人死死咬著手背:救命啊,她要笑死了!

吳氏忙推了推楊彩芽抖成一團的背影,故作正色的幹咳一聲,無奈的衝翠花使眼色,“你柳嬸嬸不是外人,你就,就給她摸摸吧。”

又轉頭看著柳氏,板著臉道,“這事都是天意,結果如何你可不能算到翠花頭上。她前陣子被這事煩得提起出門就怕,你出了門就得忘了這茬,別跟人亂說。”

柳氏滿臉喜色的猛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天機不可泄露嘛!”邊說就邊往翠花身邊靠,挺了挺肚子。

翠花無法,鬱悶的扭過頭去,胡**了把柳氏的肚子。

柳氏心願得償,幾乎是手舞足蹈的蹦出楊家的大門的。

“娘!彩芽!你們也不幫著勸柳嬸子,還跟著裝神弄鬼的要我摸什麽肚子啊!”翠花一把推開楊彩芽,臉上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漲得通紅,伸手就撓楊彩芽。

吳氏苦笑解釋,“你柳嬸嬸連有病這話都說出來了,要是她真為這事愁出病來又是何苦!你就做做樣子,讓她安心就是了。你柳嬸子那心眼,要犯起執拗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難說通。反正這事隻有我們自家人知道,就當討個兩廂清靜。”

翠花聞言倒在楊彩芽身上,無奈長歎。

楊家當天的晚飯,是在楊彩芽和吳氏的忍笑打趣,翠花的唉聲歎氣中吃完的。

次日午後,楊彩芽便趕著食肆客流量少的時段,隨便編了個借口離開,抄小路往基頭山去。

送給曹卓的私章,她打算在山風湖附近找找有沒有合適的石料或者木料,一來從用料到雕刻都是親曆而為,做成的東西更有誠意也有成就感;二來山風湖是她和曹卓相識的地方,用這裏的天然材料做成的回禮才有紀念意義。

適合雕刻的材料在這深山野林裏著實不好找,又要避開曹卓和大郎有可能進山玩的時間,楊彩芽行事簡直能用“偷偷摸摸”來形容。

前後足足花了一個多月才找到幾樣能用的,楊彩芽給幾個地點做了記號,又帶著小柴刀往基頭山跑了幾趟,才帶回幾塊大小不一材質各異的石塊和木塊。

晚上挑燈夜戰,試驗了幾次,才選中一種軟硬適中,材質紋理還算好的石塊。

食肆這頭又要起早貪黑,晚上能擠出來刻章的時間不多,等到楊彩芽反複修改圖紙,仔細精雕細琢,終於刻出一枚滿意的印章時,已是夏去秋來。

隻是還不等楊彩芽送出為曹卓精心準備的這份驚喜,曹家卻先送了個令眾人震驚的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