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第276章 花燭(上)

第二百七十六章 花燭(上)

領完路回轉的許二媳婦一進雅源閣,守門的婆子忙上前一陣嘀咕,話裏話外都透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許二媳婦臉上的笑就越擴越大,上樓的腳步說不出的輕快。

進東裏間時就沒注意到束手垂頭兀自出神的紅茶,笑嘻嘻描繪起將翠芳園的喧天熱鬧,又說起回轉路上的見聞,“我看陳岩等在翠芳園門上,先還覺得奇怪,後來又碰上陳漢抱著披風一路小跑,進門聽守門的婆子一說,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姑爺可真是有心。”

長史府的大花園命名翠芳園。

今晚的喜宴就設在翠芳園裏,正對著三進院落,也是今年春天來得早,晚上在園子裏擺宴,搭好緯紗幔帳,倒也不怕吹冷風慢待客人。

想來曹卓借故過來,是抓了陳岩和陳漢兩個小廝放風打掩護。

楊彩芽心中暗笑,放下筷子換了茶杯漱口,聽許二媳婦說翠芳園的宴席。

“不僅姑爺有心,老夫人也是極心疼夫人的。翠芳園男女眷就隔著架起的屏風,涼亭內搭了戲台,山風湖招了畫舫也唱著小戲,正是內外同樂。用的都是大圓桌,男女眷又都擺成了大圓形,雲來酒樓訂的席麵沒得說,由喜鋪和黃大掌櫃介紹來的一應幫手下人也都行止有度。別提有多熱鬧了!席間往來真是叫人看花了眼。”

權氏和曹卓果然有心。

用了大圓桌就沒有座位主次貴賤的明確分別,又把喜宴桌子擺成了圓形,自然而然就把來客的身份分隔化於無形——曹卓那邊請的官員再多,恐怕都不如楊家請的人多,大概林家寨的一眾人就能頂去大半。

士農工商,這樣一安排,倒省了大半賓客的尷尬,走動間也不用太過拘束。

主人家都這樣費心安排,那些驕貴的官員官眷再自持身份,也不能拂了長史府的麵子,喜宴自然是熱鬧自在

也怪不得黃子俊直接就被曹卓拉去擋酒,這會兒誰還去看誰是什麽出身,即便不能打成一片,有來有往卻是順水推舟的事。

楊彩芽抿著嘴離座,許二媳婦喊白茶和紅茶收拾空盤,又接著道,“聽說常刺史輕易是不出門坐席的,今天卻是到這會兒都沒走。還直誇府裏備的酒水極好,特意誇了青山鎮送來的桂花釀。我出翠芳園的時候,就聽不少其他家裏的下人在打聽,這桂花釀哪裏能入手呢。”

徐大爺和徐大娘到底是專業人士,將應季的桂花釀硬是儲藏到了這會兒,一早就由吳十三領著先送去了長史府,讓陳大管事安排到喜宴酒水中去。

她本來是打算討女眷的歡心,沒想到倒是常刺史下了誇口,這下可就不愁打不出口碑了。

不過聽許二媳婦這話,常刺史今天來長史府赴宴,是給了曹卓天大的麵子?

楊彩芽微微挑眉,許二媳婦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喜宴的話,見白茶和紅茶回轉,才擺擺手道,“兩個傻丫頭,今天哪裏還需要你們杵在這裏伺候?去抬了熱水進淨房安置好,你們就下去歇息吧。”

白茶和紅茶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忙又下樓去忙活。

雅源閣自有小廚房,燒水倒是極方便。

看來許二媳婦留在蘇州府這段時間,倒是下了不少功夫,大概也是在吳氏有意無意的教導下,摸透了曹楊兩家人的日常做派。

才不用楊彩芽多交待,就知道打發人,也不提值夜的事。

楊彩芽心神徹底放鬆下來,這才有心情打量起東裏間的布置,家私都是她的嫁妝提早抬進來布置好的,倒也都眼熟親切,唯獨靠南窗下的小土炕讓她眼睛一亮。

“整個長史府,也就老夫人的安享堂和夫人姑爺的雅源閣,在起居室裏多砌了土炕。”許二媳婦順著楊彩芽的眼神看過去,邊扶著楊彩芽上炕邊笑道,“說是姑爺的主意,當初修葺長史府的時候,姑爺特意交待陳大管事的,讓泥瓦匠特特加了土炕。今年是享用不上了,等到入冬,這蘇州府隻怕再沒有比長史府這兩方土炕跟暖和舒適的地方了。”

多舒適也說不上,隻不過曹楊兩家都是北地人出身,像楊家新宅不也加砌了土炕,一是親切二是便利。

倒沒想到曹卓也會起這個小心思。

楊彩芽心頭一動,又抬眼去看屋內布置,再看身下的土炕和位置,情不自禁搖頭笑起來。

臉上還帶著絲絲懷念之色。

許二媳婦不明所以,卻也不會傻到多嘴亂問掃興,等白茶紅茶帶著粗使婆子抬了熱水進來,才交待道,“一應下人,包括我們這些從楊府過來的小丫環和婆子,都住在後頭倒座房裏

。白茶和紅茶就歇在一樓的西廂房裏,今天我也在下頭和她們湊合一晚。夫人要是有事,就拉床頭的掛繩就是。”

長史府有家室的下人們,都住在長史府的後巷裏,許二媳婦沒有特殊情況,晚間也都出府回後巷自家去。

而為了叫人方便,二樓主屋就掛了係鈴鐺的繩索延伸到一樓樓梯間,一扯鈴鐺響,下人們就能應聲而動。

倒真有些官家門戶的做派了。

楊彩芽笑著點點頭,等許二媳婦帶著人都退了幹淨,便隨手翻了本書倚在炕桌上翻看起來。

既然常刺史這個身份最高的人這會兒都沒走,又有剛才曹卓的話,想來翠芳園的喜宴一時半會是散不了。

楊彩芽慢慢翻著書頁,一麵打發時間一麵等曹卓。

屋內燈火通明,大紅喜燭火苗竄得極高,隨著時間推移,順著火燭滴落的蠟水漸漸連成長長的一道道火紅痕跡。

牆外似乎傳來深夜更鼓聲,原本清晰可聞的翠芳園喧鬧聲也似乎漸漸弱了下去。

楊彩芽想要抬眼去看時辰,迷迷糊糊間隻剩眼皮上附著的橘色光暈,手中書冊一個不穩,啪嗒掉落在炕桌上。

這一聲輕響沒有驚動瞌睡的楊彩芽,也不知過了多久,雅源閣內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隱隱夾雜著粗礦的男聲,楊彩芽才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下意識的偏頭看出南窗,就見院門晃過兩三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背影,步履淩亂話語亢亮,隨著領路婆子的手中燈籠,漸行漸遠,雅源閣短暫的嘈雜又恢複寧靜。

樓下傳來幾句說話聲,須臾就隻剩重重的上樓聲。

除去腳步踏踏聲,熱鬧了一天半夜的長史府,似乎轉眼就安靜下來,隻剩滿府喜慶的燈火。

還有新房內觸目可及的紅。

東裏間簾子一掀,伴隨著曹卓有些不穩的身形,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幾乎帶動得屋內花燭火苗都隨之顫動。

楊彩芽迷蒙的睡意去的一幹二淨,條件反射的要起身去扶曹卓,才發現剛才睡了那麽一會,手腳都有些麻了,才一動作就有跌坐回去。

耳邊就響起曹卓低沉卻恣意的笑聲。

大概是沒逃過被灌酒的命運,曹卓臉上紅暈和身上酒氣,較之之前進來時,已是重了不知多少倍。

楊彩芽就拿手捂鼻子,沒好氣的道,“盧午陽也真夠‘義氣’的,有黃子俊還不夠,還把你灌成這樣?我讓人送醒酒湯上來?”

方才從院門外離去的三道身影中,就有沈練和盧午陽的,想也知道不是這兩人把曹卓灌狠了,也不會不管不顧的把人送到新房門口

說著就要去探身去扯床頭的掛繩。

偏動作因手腳微麻還透著僵硬,一探身披在身上的喜鵲登枝紅綢外袍就順著抬起的手臂滑落下來,露出瑩白的一大截皓腕。

加之剛瞌睡醒來,俏臉迷迷瞪瞪,抱怨的語氣就透出說不出的嬌嗔。

原本還覺得有些稚嫩的側臉,在滿屋的紅色映照下,就顯出一股難以言狀的薄媚。

落在曹卓眼中,隻覺得本來還能勉強保持的幾分清明頓時去了一幹二淨,長腿緊走幾步,張手就拉下楊彩芽伸出的手,大掌不自覺揉捏著手下滑膩,語氣也透出些恍惚來,“剛才上來時,許媽媽已經端了醒酒湯過來。才喝下去,哪兒有那麽快起作用。”

混合著酒氣的話語,嗓音帶著幾分醉酒的暗啞,比往常更顯醇厚。

一時間讓隻沾過交杯酒的楊彩芽,也覺得有些暈眩起來,按在手腕間的微粗指腹就帶出電流似的癢意來,惹得她忍不住想抽回手,話就有些語無倫次起來,“阿卓,你,你怎麽想起砌土炕的?還挑了南窗這樣的位置。”

曹卓鳳眸微斂,落在掌間皓腕上的視線燙得灼人,語氣也說不出的撩/人,“傻媳婦兒,你這麽聰明,難道沒看出來?除了家私的樣式不同,擺放的位置包括這土炕,都是照著我在官裏村的曹家臥房布置的。才幾年時間,你就不認不出來了?嗯?”

她要是沒認出來,又怎麽會特意問出來。

曹卓話聽得還條理清楚,卻也透出了十足的醉意。

這家夥打小練出來的酒量,今天竟然就醉了?

楊彩芽不知怎麽的就暗暗鬆了口氣,也不急著掙脫出手,反手就去擰曹卓的掌心,哼哼道,“一會兒說我傻,一會兒說我聰明,我看你才喝傻了。我自然是認出來了,你倒是念舊……”

小丫頭麵對著他,好像鮮少失態,動輒就要對他“武力”相待。

曹卓故作疼痛的嘶了一聲,大掌卻不躲開反而一下將楊彩芽的手握緊,低笑道,“我是念舊。我念著當年就是在這個位置,在這樣的土炕上,我要去京城治病,有個傻丫頭對我念念不舍,事無巨細的打探交待,不顧男女大防伸手就來探我的額頭,探著探著……就教會了我……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有多奇怪?不就是糊裏糊塗的把兩人的初吻給獻出去了麽。說她當年是傻丫頭,他當年才是個貨真價實的傻小子呢。楊彩芽咬著唇想反駁,被包握在薄繭膈人掌間的手卻莫名發燙,一路就燙到了臉上,雙頰的緋紅轉瞬就燒進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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