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

穆斯林文化(二)

清真寺的種類:

曆史上修建的清真寺種類較多:

(1)聖寺,即先知穆罕默德時代有關的清真寺,如“三大聖寺”。

(2)皇家清真寺:主要是以曆代哈裏發、素丹、埃米爾名義興建的清真寺,如伍麥葉清真寺。

(3)主麻清真寺,在伊朗較多。

(4)加米清真寺:為地區中心寺,亦稱大寺。

(5)陵墓寺,附屬於陵墓主體建築的清真寺,如侯賽因清真寺。

(6)一般清真寺。

腳尖沾到地麵,他回身在車裏找東西。塵埃飛揚,幹燥的土腥味。手觸到清真寺土坯的外牆,還沒緩過神,就聽見上空機翼盤旋的巨大噪音。

長這麽大第一次聽這麽恐怖的聲音,下意識捂著耳朵往他背上靠。抓著讓她蹲下,回頭把後備箱裏準備的應急背包背上。

雙手還攀在他腿上適應黑暗,已經被拉起來,在混亂中往清真寺的大門方向跑。

讓一個健步,手一帶,莊非的身子卻一滯。太黑沒看見門檻,差點摔倒,狼狽的想站穩卻失去了平衡,好在腰上一緊,他已經及時回身扶住。呼,好險。

“沒事吧?”黑暗裏聽覺很敏銳,他貼近身邊,重新握緊手,“跟著我。”

點點頭,又跟著他往前跑。

畢竟第一次到陌生的環境,對地形不熟悉,跌跌撞撞,好幾次險些被拐角的東西勾到。感覺上,似乎從前院已經跑到一側的回廊,空洞的遊廊上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努力不掉隊,卻看到一閃而過的影子。

嚇一跳,驚呼,往一邊踉蹌,下一秒摔進他懷裏。

“別害怕,是雕像。”

媽呀,大黑天做這麽嚇人的雕像幹什麽!七魂六魄剛剛歸位,已經被攙起來,繼續往回廊深處走。

“我們去哪兒?”

“最後麵的經房。”

離開套建的一進進院子,為了抄近路,他縱身跳下半人多高的石板,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沒想到身手這麽敏捷。輪到自己了,犯難。

蹲下來,咬牙,黑暗裏看不清高度,害怕,這和跳三四個台階可不一樣!運動機能本來就不發達,跑了沒一會兒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參……”沒等說,已經展開雙臂等她。

“非非跳,我接著!”

被他一鼓勵,來了勇氣,顧不得害羞,眼睛一閉心一橫,撲了下去。

接得很穩,紮在懷裏滿滿的重量,往後跨了一小步穩住,她是飛身撲的,衝勁十足。頓一下俯身想放到地上,感覺頸上手沒鬆開,臉也埋在肩上不起來。

她膽子本來就不算大,淘氣的小打鬧可以,真格的就不行了。

“沒事了,真勇敢!”收攏雙臂,獎勵的抱了下,感覺她恢複了才放開,“馬上就到了,經房在清真寺最裏麵。”

低了一人的地麵是幹燥的沙土,他夜行的速度慢了些,帶著她走到一排房間前。

新月已經掛在天際,一束陰柔的光照進場院,能隱約看清周圍是見方的院落,近前一排房子是大理石的。剛想看真切,聽見飛機的聲音由遠而近,強光掃過,心裏怕的要抱頭,好在他已經打開了其中一間,用抱的,把她帶進房裏。

關嚴門,一邊顧著懷裏的人,很快從背包裏找到手電打開。亮起的一瞬,莊非抬起頭,不禁小小驚歎。難得一見,趕上藏經洞了!

略顯斑駁的綠色,牆壁上有手繪的阿拉伯文,很多很多新月圖案。經卷整齊的堆在房間四處,正中間是木塌,像是給人閱讀用的,旁邊空出一大片空場,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一切都顯得神聖,又儉樸美麗。

門邊有個神龕似的木架子,掛著畫像,越過他的肩膀看不清,想走近卻被拉著往木塌走,緊接著就被按倒在地毯上了。

瞬間天地錯位,搞不清楚怎麽回事。眼前一黑,忘在車裏的西裝外套蓋回到身上,把臉探出來,看見他蹲在身邊,正在整理背包裏的東西。

一瓶水塞過來,之後是拉鏈的聲音,透光關源能看清他寬厚的背部輪廓,跪在旁邊正在把地毯的一邊卷起來。

這是要幹什麽?

手電滅了,眼前還不適應黑暗,卻感覺到一片壓迫。

讓密密貼著莊非躺下,反手攏過厚厚的地毯蓋在兩個人身上。

幾秒鍾,熱氣襲來。

這是……要一起睡覺嗎?這麽別扭的狀況下,連他的樣子也看不到。不甘心的伸手想提問,恰好被接住,抓回身側。

努力地在狹小的空間裏找到自由呼吸,現在真是時刻麵對麵了!

“我們在這兒……”還沒說完,身上重量轉移,人已經靠過來,聲音湊到耳邊。

“噓,好好聽!”

“聽什麽?”跟著他變小聲,不明白要聽什麽。什麽也聽不見啊!也不對,咚咚咚,一起裹在毯子下麵,那麽近,分不清更大聲的是誰的心跳!

“認真聽,非非!”嚴厲而低沉。

噤聲,靠在他身上,莊非豎起了耳朵……——————————穆斯林文化(三)—————————————————3、三大聖地/聖寺“伊斯蘭”意為“順從”,而教徒“穆斯林”即為“順從者”,隨著信仰伊斯蘭教 的穆斯林不斷增多,公元前18世紀,易卜拉欣和他的兒子伊斯梅爾監建了一座聖寺,以 弘揚真主的法力和供人們朝覲禮拜,這就是伊斯蘭教聖地——麥加大清真寺。

麥加大清真寺,是世界著名的清真大寺,伊斯蘭教第一大聖寺,世界各國穆斯林向往的地方和去麥加朝覲禮拜的聖地。據《古蘭經》經文啟示,在此禁止凶殺、搶劫、械鬥,故又稱禁寺。

此寺位於沙特阿拉伯麥加城中心,規模宏偉,經幾個世紀以來的擴建和修葺,特別是沙特時代的擴建,總麵積已擴大到18萬平方米,可容納50萬穆斯林同時作禮拜。

聖殿克爾白在禁寺廣場中央。克爾白是阿拉伯文音譯,意思是“方形房屋”,聖殿又稱天房(真主的房子)。聖殿采用麥加近郊山上的灰色岩石建成,殿高14米多,殿的四角依所朝方向分別稱為伊拉克角、敘利亞角、也門角和黑色角。

麥地那是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創建伊斯蘭教初期的政治、宗教活動中心,亦是其安葬地。圍繞穆罕默德墓地建有清真古寺,稱作“先知寺”(亦稱為“聖寺”)。該寺地處麥地那市中心,與麥加城內的“禁寺”齊名,受到沙特阿拉伯曆任國王和各屆政府的特別重視,其建築規模不斷擴大。經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的再次擴建後,“聖寺”麵積已達16.5萬平方米,寺內可容納40餘萬穆斯林禮拜,寺外廣場規模達45萬平方米,可容近百萬人禮拜。建築宏偉壯觀,夜間燈火輝煌,光照數十裏之外。拜謁穆罕默德陵墓者日夜不斷。

第三處勝地就是耶路撒冷,以紀念穆罕默德的夜行登霄,並在聖殿山上建造了2座清真寺——阿克薩清真寺和圓頂清真寺。

地麵似乎在震動,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在毯子裏聽不清楚,又往他身上爬了爬,向外探頭。被一隻大手拉回來,躺在那兒,靜下來就聽到了。

有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像鞭炮,又不連貫,間或清脆。之後,地麵好像又震了。

“那是槍聲,應該還有重型坦克。”讓的一隻手貼著地麵,感覺振幅波動很不規律,似乎走走停停,應該不是一輛。飛機的聲音時常盤旋在附近上空,排查用到重型武器本屬尋常,但這一帶並不是哈馬斯的據點,動用到.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空軍就很返常了。

“兩方是要打仗了嗎?”懷裏很悶的聲音,手抓在衣襟上,兩個人裹在一起按說很暖,可知道是槍聲以後,又覺得冷了。不斷的靠更緊,好在他在,有個伴不會太害怕。

“不是,隻是排查恐怖分子,真正的戰爭你沒見過。”手臂展開讓她枕著,時刻戒備,也在評估外麵的局勢。朝綱在村邊應該是被戒嚴欄在外麵了,村子裏一定有問題!

ml去哪兒了?清真寺安全嗎?

“怎麽排查,為什麽我們要躲起來,不是外交人員都有豁免權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真打起來會是什麽樣?”

不安心,所以有很多問題。除了害怕,也有擔憂。已經慢慢適應街上巡邏持槍的士兵,幾個月下來也一切太平,忽略了這裏是戰區,一夕之間什麽都會改變。

雖然沒經曆過,但在電視上看到過流血,殺戮,孤兒,難民,血肉橫飛,那些都太可怕,不該發生在平凡的生命上。

“噓……”察覺她的緊張,辨別過遠處的聲音才開口。說讓她別擔心,自己卻是擔憂了。

很乖的躺在旁邊,發絲散在臉側,有淡淡的香味,雖然保護在懷裏,可心裏的自責絲毫不減。不該帶她來,更不該選在這樣的時候,局勢已經穩定了一陣,該多考慮些。

想說些輕鬆的,又輕鬆不起來。如果天亮一切無事則算萬幸,需要想辦法趕回城。如果出事呢?打消這樣不祥的念頭,不許出事!兩個人在一起肯定不會!

把毯子裹得很嚴,她微微靠近,靠到肩窩上,很信賴,自然的手拉著手。這時的擁抱,沒有任何雜念,隻想感覺彼此安然。

“阿訇看經書的時候,常常一個人關在這屋裏很久。ml是這附近最好的阿訇,講經很有意思。聽過哈裏發的故事嗎?”

搖搖頭,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講這些,有些餓了,又想聽他說,拍拍肚子忽略那裏的感覺,認真聽他講四大哈裏發的傳說。

他的希伯來語很好,但是他的阿拉伯語更好,講的故事也是。雖然聽著聽著打了小哈欠,但還是聽進去了。

“不管誰是正宗,派係間的鬥爭從來沒有結束過。就像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爭奪耶路撒冷,猶太教和伊斯蘭教搶占聖殿山一樣。”話語裏多了沉重的意味。

“宗教看起來神聖,實際是這麽血腥的東西啊。”有些失望,揉揉眼睛。

故事裏爭奪汗位繼承,一段又一段的陰謀,想到什麽,拉拉他的衣領,“人們為什麽要打仗,為什麽要搶?分享不行嗎!”

朦朦朧朧的觀念裏,分享是好的,是和平,純善太平的環境裏成長,容不下太多殘忍,可他顯然不這麽看。

世界上本沒有絕對的無私,生來的本能,隻是在欲望催生下更強烈罷了。

如同現在,手在腰上用力,圓滿契合的懷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非非,太多東西是不能分享的!”

自然不過的改了稱呼,他想說的還有很多,但是現在不能都告訴她。

不完全懂他的意思,但明白自私的道理,躺在懷裏閉上眼睛,握緊他的手。雖然還是惴惴不安,但細膩的故事讓人踏實了很多。

繃緊的神經開始鬆弛,分享著溫暖的體溫,眼皮很沉。

“參讚,壞人會來嗎?”

額頭上舒服的碰觸,聽見篤定的聲音,“不會。”

地麵的震動平靜下去,槍聲也止了。躺在毯子裏,聽不清飛機的聲音,隻感覺到舒緩的呼吸。他不說話了,好長時間動也不動,懷抱很溫暖,完全依賴著,實在有些累,本來隻想休息一下,不覺就睡著了。

讓一直很清醒,外麵的動靜都平靜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排查結束了。天亮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點開手表的側鍵,淡淡的熒光照亮了時間,離午夜還有很長時間,懷裏的人睡的很香。

放心的微撅著嘴,眉間有一點點不安,湊近些,能看清細長的睫毛,熒光熄滅又亮起,遊移在她年輕姣好的麵容上。

從來沒想到會這樣,不隻是衝動的熱情,還有很多寵愛和憐惜。發現時已經陷進去太深,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感情本來是件奢侈的事,此刻卻能擁在懷裏。雖然外麵是危險不可測,但是感應她的信賴和回應,已經很滿足。

熒光又一次熄滅了,不再亮,微微調整姿勢,在黑暗裏把她放低到胸口的高度,西裝掩著頭部,以防不測。支撐身體,辨別呼吸,下一刻蓋在溫軟的唇上。

輕巧無知的翻轉,睡的依然很沉,唇瓣柔糯帶著孩子般的香,小心嗬護的輕輕吮吻。拂開額角的發卷,輕輕點過鼻尖,最後還是回到唇上,想無時無刻這樣擁有她。

乖的讓人心疼,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非非……”

叫得太輕聽不到,她還在夢裏,舒服的蹭到胸口,手環上他的腰。

“非非……”

幾乎像是歎氣,收緊了懷抱。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再多艱險,也不能分開。以後,都分開了!

午夜時分,一枚導彈擊中了村子。

最後一次看表是11點,已經過去快四個小時,排查似乎結束了,周圍寂靜,甚至連飛機的螺旋槳聲也聽不見。

和牧通過一次電話,大家一直在飯店等消息,很著急,但是天放主張不要輕舉妄動。畢竟城裏的戒嚴沒有結束,局勢還不明朗。

確實,不能草率,隻能先留在清真寺看看情況。按協議,雙方是不襲擊宗教設施的,這裏相對最安全。

中間出去查看過,清真寺籠罩在一片沉寂中,整個村子死氣沉沉的。回到經房的路上,在寺內走了一圈兒,沒有人。ml經常休息的房間敞著門,像是匆匆離開的。

朝綱不知怎樣了,那次通話後也沒有聯係。約定的時間朝綱不應該不在,而ml,很可能和村子裏出事有關係。來不及細想,得趕回她旁邊,把她一個人放在那兒更不放心。

推開門,月光斜斜照進屋裏。回到地毯邊輕輕掀起來,繁複的波斯花紋背後是張熟睡的臉。還好,她沒有醒,否則一個人,會害怕的。

身子團成一團,靠著他躺過的地方,白色的衣服已經沾染了灰塵,麵頰上也是,像個淘氣回來的孩子。

局勢再嚴峻,看到這樣的睡容,心裏的不安平息了很多。輕輕拂拭灰塵,想把她叫醒。已經睡很久了,又沒吃過東西,至少要喝些水,才能保證體力。

一邊撫開她額上的小發卷,一邊抱著坐了起來。

“……醒醒……非非……醒醒……”叫得很小心,還是見她皺眉,轉身把臉埋進胸前不肯睜開眼。就著手電的光,她臉側的線條異常柔和舒緩,還帶著沒褪盡的孩子樣。低頭就能聞到發間淡淡的香,呼吸裏都帶著慵懶。隻好又等了會兒,反複在耳邊叫了好多次,才聽見朦朦朧朧嗯了一聲。

揉揉眼睛,喝了兩口水,看不太清他的臉,但聽到放心的聲音,抱著脖子又要睡。讓隻好關了手電一起躺下,掩上厚厚的地毯。漸漸接近午夜,天涼下來,地上陰氣很重。怕她冷,索性抱到身上。

如果不是戰事,這一刻該是美好的,想著過去幾個月的種種,為了她多次喪失了冷靜自持,無形中牽引的力量,是太在意了。

不得不承認,喜歡容易,愛上很難,如今的無法割舍,是愛了。

閉上眼睛,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在黑暗裏盡量保持著的清醒。最危險的時候,時刻想到的隻是她的安危。

午夜,低壓的機翼掠過,瞬間籠罩在上方的恐怖氣氛。第一反應是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握住地毯的邊緣,緊緊抱著她的頭。

恐怖的爆破聲,撕裂耳膜的疼痛,劇烈衝擊波突破一切阻擋,穿透身體,之後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不知昏過去多久,似乎又很快清醒過來,背上肩膀一片灼燒般的疼,沒有睜眼先被嗆人的灰塵逼得咳嗽起來。

掙紮著爬起來,掩護的地毯已經殘破不堪。一屋的經書鋪了滿地,碎成了殘片。屋頂塌陷半邊,塵土飛揚,露出一縷冰冷的月色。

心裏發寒,下一刻去抱她,暖暖的臉頰,可叫了好多次她都沒反應,黑暗裏摸索著,又去監視身體,一直叫,也一直沒有醒過來。

手電早已經找不到,顫抖著去按手表上的按鍵。微弱的熒光照著她的臉,還是熟睡時的樣子,躺在他懷裏。

抽出隻剩一半的地毯蓋在身上,不得不躺下,擔心會有第二波轟炸。

背上是入骨的疼痛,一時顧不得管了,隻是不停的摸索叫她。親吻著額頭,然後是臉頰,最後落在軟軟的嘴唇上。空曠的經房裏,他的聲音是顫抖的。

“非非……非非……”

不會有事的,她剛剛明明躺在他身下,應該不會有事,隻是暈過去了。

“不許睡!非非,醒醒!”

拍著她的胸口後背,“非非!莊非!醒醒!”

從來沒有這麽著急過,力量不斷加大,甚至故意弄疼她,隻希望能馬上醒過來。

終於,聽見了細微的咳嗽,之後是疼痛的呻吟,身體微微移動,手攀到他身上。

氣息總算通常,咳嗽得很厲害,胸口和腦後都不舒服,可他很著急的叫著自己的名字,穿透了幽黑的夢境,不得不醒過來。

渾身都疼,晚一步才是恐懼。

還在他懷裏,卻開始發抖,眼睛刺痛,嘴唇更抖到無法自控。

“別怕!”很想安慰,跪著起身,用微弱的手表熒光照亮毯子裏的黑暗,終於看到了彼此,狼狽不堪的樣子,卻也活了下來。從上到下檢查,她身上沒有血跡。

“別怕……”熒光即將熄滅前,感應到伸來的手臂,不能起來,隻是用整個身體擋住外麵的危險,牢牢抱著她。

“我們會死嗎?”悲傷而害怕,眼角揉著沙土,比哭更疼。靠到他肩上,覺得這個世界隻剩下他了。

“別怕……”空氣冰冷,暖暖的呼吸卻拂在她唇邊,細心的安慰。

她哭了,有些絕望,在爆炸後的一片死寂裏,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攀附著他,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有一些血的腥味。

咬著嘴唇,沒有時間猶豫,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想叫他的名字,又突然傷心起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叫他的名字?

眼淚沾到衣襟上,懷裏的身子不停發抖。她尋找著什麽,不安的挪動身體,直到終於湊到他耳邊。

委屈的嗚咽,讓人心疼,終於知道,戰爭是如此血腥,而愛人又是如此脆弱。

眼淚慢慢流到嘴邊,很鹹。第一次麵對慘烈的一切,她並不勇敢堅強。

“別怕,非非!”想保證,或說些話讓她平靜下來。越是恐懼,越是要控製情緒,雖然自己也很擔憂,但是必須冷靜,才能保護她。

“非非,不用怕,我在呢……”

突然被打斷,聽見顫抖喑啞的哽咽,帶淚的聲音。

“我愛你……”

“UHIBBUI YA HABEEBATI!”

抹抹眼淚,沒聽懂,湊近些回味著,“那是什麽?”

他說什麽了?那是好的回答嗎?

這種時候,竟然聽到他笑了,手被攤開,指尖在掌心最柔軟的部分畫著很繁複的花紋。看不到,僅憑感覺,覺得是很美的一幅畫。

不確定他的答案,隻好又說了一次我愛你,簡單直接,聲音宏亮起來,一定要他知道!他還是好久沒回應,隻是認真完成了她掌心裏的畫。

黑暗裏,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夜一樣黑。

抬手摸摸他的臉,感覺粗糙的手背磨蹭到頰邊,很溫柔很小心。

有一句希伯來文她從沒用過,雖然很喜歡,但沒機會說,也沒人對她說過。耳邊的聲音沙啞低沉,是專門說給她聽的,解釋了之前的迷惑。很慢很仔細的三個詞,是她聽過最好聽的。

“ANI BEV TACH!”

飛機盤旋的聲音依然刺耳,但他的聲音蓋過了一切,聽清了,懂了。依然害怕,但是和他在一起,哭著喊出來。

“ANI BEVET TCHA!”

太多種說法,太多種語言,其實僅僅隻有三個字。

“ANI BEVET TCHA!”

……後半夜很涼,月懸在半空。村口燃起熊熊大火,炸毀的廢墟邊,冒著嗆鼻的濃煙。地麵部隊已經撤走,警報解除。從東耶路撒冷趕來的巴勒斯坦醫療車隊閃著醒目的頂燈,急馳在村子的小路上。

醫務和搜救人員的背心上反光的字母,隨處可見。有人扒開磚土石塊尋找生還者,有人運送傷員,有人給廢墟邊哭泣的婦孺批上一條毯子,送上一瓶水。擔架抬出,醫療車駛離,警笛衝破了夜色的死寂。

清真寺被炸塌的拱門邊,突然出現兩道身影。

莊非支撐著讓,一步步跨過碎裂的瓦礫,努力走向牆邊的吉普車。

從經房裏出來費了些時間,寺院內部多處破損,碎石比比皆是。更重要,他受傷了,起身之後才發覺。

相擁躺在塌陷的地麵上,隻是覺得這麽依偎著很溫暖,雖然有很多遺憾,但是他的話給了很多力量。想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又等了很久,隱約聽見救護車的警笛,他才勉強掀開毯子。

“非非……”聲音不算有力,肩膀有些麻,不知道還能不能開車,“我們走!”

站起來感覺困難,不管傷重不重都得帶她走。本想拉著手,她撲過來擁抱的動作太劇烈,正好壓在傷口上,倒抽了口涼氣,咬牙忍過去。

感覺他的僵硬不自然,抬起頭,就著清淡的月光把手舉到眼前。他用阿拉伯語在那裏寫了好多次“我愛你”,如今,卻是一片血汙。

嚇壞了,退了一大步。他從不倒下,可現在流血了,還是好多血。從來不暈血,現在暈了,慌亂到隻想哭。又撲過去,盡力支撐他的身體,想去看背上的傷,被他製止。

“別看,沒事,走吧。”

靠在她肩上,傷口抽痛,奮力邁開步子走出寺院。天快亮了,最好盡快趕回飯店,在搜救人員找到他們之前,越快離開越好。畢竟是外交人員,一旦受傷曝光,會有很多麻煩。靠在車邊找鑰匙,剛要開車門,腰上一緊,聽到背後哽咽。

她看到傷口了,暮色裏,襯衣上的血漬很醒目。靠了一夜,熟悉的條紋質感,帶著他的體溫。可肩背上,破損的織物掛在傷口邊,看起來很嚴重。

不敢碰,隻是扶著他的腰,急的掉眼淚。

“留了好多血,怎麽辦?”

勉強拉過她送上車,坐在駕駛座上定了定神。“沒事兒,我們走。”

車要啟動,她突然脫下自己的白色運動外套壓在他肩上,袖子緊緊紮起來,以為這樣能夠止血。

雖然傷口被弄得更疼了,但是感覺到她的緊張掛心,覺得很幸福。抬起還能自如活動的胳膊攬過她的頭,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