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兩個世界
舒月舞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望著夏新，不太明白夏新的意思。
冰冷的雨水，落到了她的小臉上，順著臉頰一直滑落到她如天鵝般雪白高貴的脖頸，最後匯聚一團，流進了胸口。
但是任憑雨水再冰冷，她依然感覺到眼眶熱，耳朵熱，身體熱，而且熱的厲害，唯獨心裏邊涼颼颼的仿佛沒有一點溫度。
在愣了好一會兒之後，舒月舞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才在雨幕中飄來，“為什麽這麽問？”
夏新深吸一口氣，平整了下自己稍顯紊亂的呼吸，既然決定就此劃清界限，他就不再多想了。
盡量心平氣和的問道，“因為，當時在石窟那裏，你說，不會有其他女生看上我的吧，所以盯著她們看也沒用，當然，當時我也隻是當個玩笑聽，才會說，過去要女生電話。”
“其實，仔細想想，不難現，你還真是高高在上啊，你是覺得自己是公主，受人追捧，然後看中了我這沒人喜歡的窮小子，不對，應該說是施舍我這窮小子一點感情，我就應該感到幸運，該對你感激涕零了是吧。”
“我……我沒有。”
“是嗎，有沒有，你自己最清楚吧，還有在佛像那次，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關你什麽事’，不過，我試著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了下，這話，是隻有在對待地位不平等的人時，才能說出口的吧，當麵對雙方地位平等時，是說不出這麽傷人，還帶點歧視的話吧。”
沒錯，有時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句說話時的語氣，就能借此推斷對方的心思。
如果細心分辨，不難現，有些話，是對熟人用語，有些話，是對陌生人用語，有些話是領導對下屬的用語，比如尹風華跟人說話的時候，乍看有禮貌，實則怎麽也掩飾不住他話語中，高高在上的那股味道，因為他是把別人看成比他低一級的下屬。
而舒月舞這話，若是往深處去想，她當時說話時的心情，其實，也不難現話語中隱藏的味道。
夏新略帶幾分自嘲的搖搖頭，苦笑說，“嗬，現在一回想，還真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話語中，那股無比優越的味道啊。”
舒月舞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感覺有什麽堵在喉嚨口，讓她說不出話來。
隻覺得隨著雨滴“劈裏啪啦”的落到屋簷，落到泥土，也落到她的眼眸中，遮蔽了視線，連身前夏新的身影也漸漸模糊，看不真切了，朦朦朧朧的，像是一伸手就能摸到，又像是永遠也摸不到，離她漸行漸遠。
這讓她，難受極了！
夏新臉色平靜的望著舒月舞，如陳述事實般，淡淡的敘述道，“當然，你其實沒錯，這很合情合理，畢竟從各方麵考慮，你聰明漂亮，天賦又高，什麽事都能輕易做好，家裏又有錢，又受無數男生追捧，有點優越也是正常，相較而言，我什麽也沒有嘛，……仔細想想，還真是什麽都沒有呢。”
“你覺得，你即使沒了我，隨時可以找人替代，而且可以是數個人，我沒了你，大概就沒人看的上我了吧，所以，你跟我交往，我就應該謝天謝地，感恩戴德了是吧。”
這些話，舒月舞平時開玩笑時候也說過，比如“好好感激我”之類的，但如果把這些話，別當成開玩笑的話，當成她內心也隱隱有這麽一種想法的話，就不難現，舒月舞自視很高。
夏新本就**的內心，隱隱從中嗅出了瞧不起的味道。
或者說，這是兩人間本來就存在的地位差……
“我，我隻是開個玩笑，你都要這麽小氣……”
“是嗎，表麵是開玩笑的，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你真的沒有想，公主般高貴漂亮，受人追捧的你，隻要稍微施舍我點感情，我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真的沒有這種優越感嗎？”
夏新雙眼直視舒月舞的雙眸，想看清楚他的眼神，不過大雨滂沱，有漸漸加大的趨勢，夏新也看不真切。
煙雨朦朧中，兩人誰也看不請對方的表情，在雨幕中傳來的，隻有無情，傷人的話語。
舒月舞微微垂著視線沒有說話，隻是不時的會吸下鼻子，出輕微的抽泣聲。
每次一張嘴想說什麽，馬上又泣不成聲。
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
夏新不忍再看下去，稍稍轉過視線繼續說道，“真是抱歉啊，我並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也沒打算從你那得到些什麽，因為我是第一次當別人的男朋友，第一次被人這麽期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我隻想盡力做好，不，我可能也沒盡好自己的責任。”
“不過，我真的有試著去盡力做好他的，但，做好的前提是，雙方至少是平等的，你知道的，我沒怪你，畢竟，我們的世界……並不一樣。”
夏新說到這，輕輕的歎了口氣。
就算舒月舞胡鬧，任性，刁蠻，耍賴，他都是可以接受的，恩，也挺可愛的不是嗎，他還特地上網查過，男朋友嘛，就應該多多包容下女朋友的小任性。
他也是這麽做的。
但，他真的接受不了，舒月舞話語中，那股……輕視，或者輕蔑感。
就像有句話說的，寧可高傲的黴，也不去卑微的戀愛。
夏新並沒有看舒月舞，而是豎起耳朵傾聽著，等著舒月舞的回答。
但任憑他再努力的傾聽，也沒聽到舒月舞的聲音。
“不像往常那樣耍賴說沒有了嗎。”
舒月舞哭泣著，但心中很清楚，事情正在往什麽方向展。
這種時候，耍賴也沒用了，隻會讓事情更加一不可收拾。
夏新現在顯然不想跟她討論。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心中，確實是有那麽點優越的……
追她的人很多，而追夏新的人——沒有。
其實，這是在大多數情侶中，當某一方過於優秀的時候，都會存在的問題。
夏新見舒月舞沒說話，對著舒月舞伸出了一隻手，說，“所以，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我們就當什麽事都沒生過好嗎，”夏新頓了頓又補充道，“當從高中開始，就什麽事都沒生過。”
也就是回到兩人從前，一個走陽關道，一個過獨木橋的，互不幹擾狀態。
這話讓舒月舞剛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眼前這把她拉起來的手，也是把兩人的關係，拉回到高中之前的手。
舒月舞隻覺的呼吸一窒，心中像是被根繩子束縛住似的，一下子喘不過氣來。
咬著嘴唇，倔強道，“我不要。”
說著，快的收回了手，絕對不要碰夏新的手。
她不要就這麽把關係拉回到從前。
“不要！絕對不要！”
舒月舞就這麽坐在了泥潭裏，在雨幕中，用帶著幾分撒嬌的懇求道，“嗚~~我，我~~改錯還不行嗎？”
“你沒有錯。”
“不，我有錯，我，我不該開那樣的玩笑，嗚~~不該說不會有其他女生喜歡你，我，我不該說不關你的事，我認錯了，我知道錯了，好不好~~”
夏新平靜的搖了搖頭，“不是什麽事都能改的，本來我們之間，……就跟這雨一樣，你在外邊，我在裏邊，你沒有錯，隻是有些事，不管你承不承認，都是客觀存在的。”
舒月舞隻是拚命的搖頭，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承認~~我不知道~~不知道~~我隻知道，我錯了，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夏新現在頭腦異常的冷靜，用帶著幾分接近冷酷的聲音決然道，“別鬧了，說出去的話，收不回。”
“不要，說出去的話，我也可以吞回去的。”
“那刻下的字呢，你要到此一遊，那就是永恒的到此一遊了，永遠可以給你留作紀念的……”
“……”
舒月舞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今天最主要的導火索，就是夏新當時讓她別刻，她回了句，“關你什麽事”，然後還刻了。
總有人喜歡在旅遊區刻“xxx到此一遊”，因為一刻就是永恒。
這是舒月舞到此一遊的永恒，也成了兩人之間的永恒……
夏新說完收回了手，也不再去拉舒月舞了，說了句，“算了，仔細想想，你的事，又關我什麽事呢，你隨意吧。”
說完，再次看了舒月舞一眼。
這次更加清楚的感覺到了，兩人之間隔著的那層雨幕，是那麽的厚重。
兩人一個在裏，一個在外。
仿佛身處兩個世界。
外麵的世界複雜而繽紛，充滿危機，也充滿**，裏麵的世界，安詳寧靜，卻也樸素簡約。
夏新說了句，“自己小心。”
就頭也不回的進屋了，任憑舒月舞，孤單落寞的身影。
舒月舞就這麽坐在雨幕的泥潭之中，任憑那大雨傾盆，怔怔的，有些愣的望著夏新決然離去的背影。
夏新這次很決絕，因為他已經做好卸下“男朋友”稱呼的準備，少了一個稱呼，少了一個枷鎖，也少了一份責任，也許，身邊也會少一個人，至於心裏邊會不會少個人，夏新自己也不清楚……
隻想著，幹脆就這麽了結吧……
他不知道身後的情況怎麽樣，也沒有回頭去看，他是筆直的準備回自己的小柴房睡覺的。
心情有些煩躁間，又路過林安，葉楊廣的門口，剛好就聽到他們在說關於自己的事情，一聽之下，夏新怒的直接就踹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