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複雜的世界
冰冷的雨，劃過黑暗的夜。
呼嘯的北風，為這夜色憑添幾分淒涼。
接近淩晨的街頭，已經沒有半個行人，唯有兩人，一個坐著抱著膝蓋，一個站著拿著雨傘，默默無語的對視著。
幾滴被風吹過來的雨水，濺到了對方的小臉上，順著鬢角梢，緩緩的滑過臉頰，又沿著那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滴滴不斷的滴落到地麵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也有些雨水，順著那雪白的脖頸，滑進了對方的衣領裏。
一個男生，一個女生，一把傘，一個無人的街頭，一場微風細雨，構成了一幅寧靜的畫麵。
“你怎麽會在這？”
夏新疑惑的問了句，不待對方回答，自己已經先回答了，“是啊，你也應該在這。”
想也知道是跟著王雲中動的，既然對方動了，她肯定也不會閑著。
夏婠婠穿著有點類似宮裝的複雜連身裙，是如花瓣般輕飄飄的，隨著細雨輕風微擺的白裙。
那絕色清秀的小臉上，一雙如星空般明亮的美眸帶著幾分憂愁，幾分不忍的神色，望著夏新，左手戴著一個精致的白手套，右手拿著雨傘，站在了夏新跟前。
那薄薄的粉唇張了張，想說點什麽，最後也隻是吐出口熱氣，隨即消失在風雨裏，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想了想，夏婠婠轉過身，也在夏新身邊，肩挨著肩坐在了台階上。
坐下之後，才現地上都是水，讓她小屁股一涼，冷的渾身打了個哆嗦，盡量往夏新那邊靠了靠。
然後把雨傘放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小聲的說道，“他跟你說了什麽，夏家的事情很隱秘，大部分人都隻能靠猜測，他說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夏新目視前方，反問道，“你覺得他會說什麽？”
夏婠婠也望向了遠處無盡的黑暗。
冰雪聰明的她，隱隱猜到王雲中說了些什麽。
夏婠婠幽幽的說道，“夏家爆內亂，是他最樂於見到的，那樣他就有機會得利了，他……也隻會做對他有利的事。”
“是嗎？”夏新不置可否的反問了句，“那你呢，你不是嗎？聽他說，你做的事也不少啊，還很出名是嗎？”
夏婠婠眼神一顫，冰涼的雙唇抖動了下，吐出幾縷如蘭氣息，小聲道，“他說了什麽，我，……有些事也是被逼的。”
她知道王雲中不像表麵那麽吊兒郎當，那個人可厲害，她也不知道王雲中說了多少，又具體知道她多少見不得光的事。
身處這種大環境之中，無論是誰，多多少少，都做過些黑暗的，不光彩的事，她自然也不例外。
畢竟，本來培養她，就是用來為夏家做事的，為那個人服務的。
有些事，就算她不想，也必須去做。
“被逼的嗎？”夏新眼神中閃過一道銳芒，說，“……那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夏婠婠悄悄瞥了下夏新的眼睛，她一直都覺得夏新的眼睛很好看，善良，溫暖，陽光，溫柔似水，好像能包容人的一切，而現在看過去，那裏麵卻多了許多令人恐怖害怕的東西，也多了幾分令人心痛的，刻骨銘心的悲傷。
他從沒見過這麽令人悲傷的眼神，到底要經曆怎樣的痛苦，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啊。
夏婠婠頓了頓才小聲說道，“我隻能回答你一個問題，不能再多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也對你沒好處。”
夏新直接就問道，“六年前，我父母生車禍，這件事，跟夏家有關嗎？”
夏婠婠心道，果然是這事。
輕歎口氣，還是很坦白的回答，“你覺得我會知道嗎，6年前，我跟你一樣大，還被關在學校裏，讀著八國名著呢，哪裏會知道夏家做出了什麽行動。”
“不過，我也不是為夏家開脫，雖然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夏家家規第一條就是，無論生什麽事，夏家人禁止內鬥，一旦現，永遠逐出夏家，所以，除非萬不得已，我不認為會跟夏家有關。”
夏新並沒有說話，而是沉思著望向了遠方路的盡頭。
“他應該跟你說過，當時四個繼承人鬧矛盾，導致夏家大亂的事吧，即使那時候，到最後，他們也能安然無恙的帶著自身的勢力，下屬，金錢，領域，離開了夏家，這就導致最後剩下的老爺無法繼承夏氏，這才有了其他家族展的機會。”
“如果真要做，我會選擇在當時就讓其他三個繼承人永遠的消失，至於什麽兄弟兄妹情，在家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那樣會更簡單方便，也沒有後來那麽多事，所以，夏家的家規……還是很嚴厲的。”
夏婠婠說道這，再次悄悄瞥了夏新一眼，想觀察夏新的表情。
夏新又問道，“沒做過嗎，那他說的，之前不是就有個繼承人消失了，然後夏家還被軍隊圍了？”
這其實是第二個問題了。
不過，夏婠婠還是回答了，“那個應該是被人誣陷的，有人想趁亂挑動夏家內戰，就算是王雲中做的也有可能。”
“應該？”
“……應該，因為主管內政的是初妍，她手底下有一幫人會執行內政，以她的性格，如果真做了，一定也會悄悄跟我說的。”
雖然有規定，兩人在任務上不許透露半點，也不許互相交流，但，以初妍那蹦蹦跳跳的，藏不住話的性子，她覺得如果是初妍，對方一定會跟自己說的。
“王雲中隻想著利用你，當然隻會說話說一半，挑對他自己有利的事說，那事最後不還是和解了嗎，夏家也答應追查真相。”
夏新忍不住心道，你說他想利用我，所以都是騙我的，問題是，他也說你隻想利用我，也都是騙我的。
那我到底該相信誰？
夏新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信誰了，這兩人各執一詞，都說著“對方才是壞人”，這讓自己怎麽去相信。
他也沒有再問了，反正問婠婠，必定是說王雲中的蓄意為之，問王雲中，他肯定又會說夏婠婠的話不可信。
夏新低下腦袋，讓額頭抵著膝蓋，長長的歎了口氣道，“這個世界，好複雜。”
這些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他們難道整天都在勾心鬥角嗎，事情的真相，又到底是什麽。
她現憶莎說的很對，憶莎當時將人四等分說過，最底層的傀儡，也許無知，但，他們也許能無知的幸福一輩子。
簡簡單單的幸福，那就夠了。
那也是夏新所期望的。
而再往上，到了這個上流的圈子。
總覺得，一堆上流的人，盡做著下流的事！
夏婠婠也學著夏新抱緊了膝蓋，她穿的本來就少，在這風雨交叫的夜，就顯得更冷了。
夏婠婠小聲回道，“人就是複雜的集合體，這個社會本來就複雜，是你，一廂情願的把人想的太簡單，太美好了，我早說過了，你那樣，會死的很慘的。”
夏婠婠默默的在心中加了一句，但我並不討厭你那樣的就是了。
倒不如說，她覺得夏新就像是黑暗世界中的一點小小的光芒，那溫柔而善良注視她的眼神，她永遠也無法忘記。
夏新麵無表情問道，“你不累嗎？”
“我不知道，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我生是夏家的人，死是夏家的鬼，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為夏家做事，僅此而已，很簡單吧，以前，我也不會去想別的多餘的事情。”
對。
在遇到你之前！
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夏婠婠至今無法忘記兩人初次見麵時，夏新那傻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