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詭判

第38章龍王怒

第38章龍王怒

“楊大佬,以前這附近有座龍王廟,你可知道?”我也就不繞圈子了,開門見山問道。

楊駝駝正要低頭吃飯,一看我進來的,又把筷子放在了一邊,說道,“這個龍王廟,我當然知道了。”

他用了個“當然”這個詞,那就暗示他對這個龍王廟非常熟悉,看來花狸貓讓我找他確實沒有騙我。龍王廟,顧名思義就是供奉龍王的廟宇,在以前這樣的廟宇各個地方都有。民間供奉龍王目的很簡單,就是祈求風調雨順,希望能有個好的收成。而由於民俗不同,各個地方的祁雨方式可能略有不同,像遊龍王,曬龍王這些活動方式相對要普遍一些。當然現在社會進入了高度文明的階段,這些封建迷信的做法也逐漸淡化了,退出了曆史。

我們這裏在很久以前確實有座龍王廟,位於步山北側山腰位置,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座龍王廟,但是根據楊駝駝的描述,我能很準確的定位這個位置。因為龍王廟旁邊有一個龍眼,我小時候放羊的時候經常從那裏經過,不過現在龍眼也沒有了,在十幾年前開山的時候的就被炸沒了。這裏所說的龍眼可不是現在的桂圓,而是一汪清泉,為什麽叫龍眼,據說以前有位高人看了此處的山脈地勢,說這一片地如龍遁入土下,這個步山就是龍頭,而這個泉眼就是龍眼。不過這種說法我感覺很難靠得住,我這個地方的地勢根本就沒有構成土龍的格局,最多也就是禿尾巴蛇。

這個龍眼不大,東西長約有五米,中間最多三米寬,兩邊窄的地方也就一米的樣子,這個倒是酷似人得眼睛。龍眼常年有水,在我的記憶裏好像從來就沒幹涸過,並且每到下雨前夕,龍眼便開始咕咕往外流水,水勢比平時要大的多。這種現象很難解釋,因為如果是雨後流水也就罷了,很可能是山上的雨水滲入地下,而這一塊地勢下凹,因此水又泉了上來,但是雨前流水就令人費解了,有人說是這是龍王在流眼淚,流過眼淚人間就下雨了。

既然龍王廟的位置找到了,那麽吳瑞蘭家三代人的死亡和這個龍王廟有什麽關係呢。如果要問他們的關係還真不好開口,我正想著應該怎麽問這個問題,楊駝駝說話了。

“唉,這個龍王廟還是我給搗毀的,現在都有點後悔,以前這裏真得是風調雨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你看現在呢,每年都旱得這麽厲害,真是後悔啊。”楊駝駝一邊說一邊歎息。

我聽到這裏就來了精神了,“你是說以前那個龍王廟很靈嗎,那為什麽還要搗毀呢。”

“哎呀,你們年輕人是不知道啦,那個時候國家號召‘掃除一切牛鬼蛇神’,‘破四舊’,上麵交給的任務你敢不做嗎,你不做生產隊就罰你公分,沒有公分就拿不到糧票,拿不到糧票你吃什麽。二郎你說是不是。”

“破四舊”是文革早期提出,目的是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算一算時間這個應該是六幾年的事,那個時候我爸才剛出生不久,我怎麽會知道,難怪老是聽到老年人說龍王廟龍王廟的,就是見不著,原來六幾年就被摧毀了,我哪裏見得著。不過一個偌大的廟宇,憑他一個人恐怕是搞不定的吧。

“我自己哪有那個能力,我當時隻是其中一個幫手,我們一夥四個人,李老大才是頭。”

“哪個李老大?”

“李平良李老大,哦,他死了都十來年了,你肯定不知道。我想想啊,對了,就是叛徒吳瑞蘭的老公公。”

我聽了不禁一震,立即坐直了腰杆,心中暗喜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明明知道他們是有關係的,但是正為愁著從哪裏問起,楊駝駝竟然一不留神就給說出來了,看來事情的真相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不過他說吳瑞蘭是叛徒,我想大概是吳瑞蘭後來退了玄黃教的緣故。可是就算退了,那也是信仰自由,幹嘛要給她扣上叛徒的帽子,難道事情還有什麽隱情。算了,事兒的一個個解決,不然把我都搞亂了,那就先問龍王廟的事,這個事先往一邊放放。

“你能說說,搗毀龍王廟時的事嗎,有沒有什麽比較奇怪的事發生。”

楊駝駝撓了撓頭,把板凳往屁股下又塞了塞,看樣子是準備大說特說。他又稍微想了一下,畢竟事情過去都將近五十年了,一時半會可能還真得說不上來,我就坐在一邊也不催,怕催緊了他反倒想不起來什麽了。

“哎呀,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要讓我講,我真得還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你讓我好好想想,我那個時候才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

我忙遞上一根煙,說您老別著急,想到哪就說哪。其實這句話是多餘的,他本來就是想到哪講到哪。

楊駝駝想了很久才開始講,事情是這樣的。六六年全國進行破四舊活動,這股風潮不知不覺就傳到了我們這個小山村。為了響應號召,生產大隊進行了全村動員,凡是舊社會的毒瘤都要清除,於是乎大家你搞搞這我搞搞那,搞到最後大家實在不知道搞什麽了,就都把目光瞄準了步山山腰的龍王廟。

雖然大家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但是畢竟龍王廟建立的時間太久了,在人們心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並沒有人敢出頭。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更是不同意去拆,他們認為龍王廟就是村子的保護神,拆了它等於自毀前程。針對龍王廟拆與不拆的問題,生產隊的頂層領導也開了會進行了深一步的探討,探討的結果是龍王廟必須拆,要從根源上徹底打破封建迷信的思想,要破舊立新。

行動開始了,任務交給了一個治安隊的隊長,他就是李平良,也就是後來吳瑞蘭的老公公。李平良又從隊裏挑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楊駝駝,當然那個時候他的背還不駝,也就沒有這個外號。而另外兩個人,因為對於拆龍王廟的貢獻不大,並且和今天遇到的事都沒有任何瓜葛,所以就不做重點介紹。

四個人前一天晚上臨危受命,由於心裏害怕,所以決定拆龍王廟的事還是放在第二天的中午。李駝駝說那一晚他壓根就沒睡著覺,因為一合上眼就聽見有人再罵他。而第二天他和李平良說起這個事的時候,李平良說他也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一個穿著金色長袍的人一直指著他的腦袋罵他,說什麽你拆我一座房,我斷你三代根。兩人這一合計,心裏不由得就害怕了,便請示上級能不能不拆龍王廟。結果可想而知,你拿了任務就得幹,不幹就是不服從指揮,要開大會批鬥,還得作檢討。

兩人一看也傻眼了,沒想到罪過這麽大,但一時又想不出什麽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於是四個人準備鐵鍬,斧頭,纜繩就上山了。

據楊駝駝說當天本來是大太陽地,但是四個人一來到廟門口時,天就陰了下來,旁邊的龍眼拚命地往外麵流水。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都不敢進。李平良是老大,別人得聽他的,所以到最後大家都看著他,讓他拿主意。李平良也是被逼來的,能有什麽辦法,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反正橫豎都是死,幹了。

四個人一齊進了廟,這時外麵已經開始刮風了,天陰的很沉,快要下雨的樣子。李平良讓他們三個人用斧頭把廟裏麵支撐屋頂的四根柱子全部砍成手腕粗,然後把纜繩拴在柱子上。他自己則拿著鐵鍬,走到了龍王爺的雕塑前,發現龍王爺就端莊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瞪著他看,看得他心裏直犯怵。最後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了握鐵鍬,舉起來對著龍王爺的頭正要砸下去,就聽見另外兩個人哇一聲就哭了,嘴裏直喊著“血……血……血……”,說完就一前一後跑了出去,兩人一跑出廟,外麵就傳來一陣雷聲,白天一下變成黑夜。

李平良罵了一句沒有用的家夥,讓楊駝駝繼續砍柱子,他自己這邊一閉眼對著龍王爺頭就是一鐵鍬,龍王爺的頭“咕嚕嚕”滾到了地上。這時雷聲變得更大了,而且一個接一個,在頭上響了起來。

楊駝駝摸著黑將柱子全部砍好了,又和李平良將繩子拴好,然後將繩子引到外麵,兩人卯足勁兒使勁一拉,轟隆一聲巨響,四根柱子全部折斷,整個廟宇全部塌了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兩人一看任務完成了,鐵鍬斧頭也不拿了,轉身就往山下跑。

據楊駝駝說那場雨整整下了一個星期,村裏麵到處都是水,他和李平良在**也整整躺了一個星期,他是一直發燒,李平良則是一直頭疼,看了大夫也治不好。不過雨停了之後,他們也就不治而愈了。

我說那另外兩個人呢。

“都傻了,好像是嚇傻的,嘴裏一直喊‘有血……有血……’,不過早就死了。”

“怎麽死的。”

“這個就不知道了,哪像現在還喇叭號子送下地,那時候人窮,死了就拉埋了,一些人死過都埋了好久別人還不知道呢。”

“那李平良是怎麽死的。”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楊駝駝說李平良搗毀廟宇的前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罵“你拆我一座房,我斷你三代根”,如果算上李平良的話正好是三代,但是如果不算的話就沒人可斷了,現在他們家算是斷子絕孫了。

“十多年前被飛石砸死的。”

“被飛石砸死的?”我這裏就犯疑了,他拆毀龍王廟觸犯龍王,龍王掌管水域,所以應該和他下麵的兩代一樣死於水才對啊,我陷入沉思不知不覺就自言自語道,“怎麽不是死於水呢。”

“什麽死於水?”楊駝駝見我突然冒出這句話甚是不解。

“噢”,我回過神來,“沒什麽,他怎麽會被飛石砸死呢。”

“這個誰知道去,聽說他就坐在門前乘涼的,山上開山放炮,可能是火藥擱多了,炸開的山石飛出很遠,其中一塊將近二十來斤的石頭就砸到了他,直接把頭砸進腔子裏了。二郎你說說,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嗎。我記得,那一次還砸斷了一工人的手,那人叫什麽來著,好像是你們房裏的。”

我們房裏的?被砸斷了手?我一想確實有這麽個人,論輩分我應該叫他叔。一想到這裏,我一下驚悟過來,原來李平良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手爪,終究還是死在龍王的手裏。

因為我的這個叔就參與了那次開山放炮,而那一次開山的位置正是步山山腰處,再精確一點就是那個龍眼。那會我媽正好有預知能力,她在之前就提醒我那個叔千萬不要去動龍眼,他不聽,所以把手給炸了,並且順帶走了李平良。沒想到,五十年都過去了,這場恩怨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絲毫不爽的報了仇雪了恨。李平良的兒子,也就是吳瑞蘭的丈夫,李平良的孫子,也就是李華光,這兩個人相繼死於井塘,而井塘底麵據說與東海相通,這就與傳說中的龍王有關係。

看似偶然的死亡,誰會想到竟然有這麽個必然性,聽起來就像一個故事,實際上卻是真實的。所以很多事情,有時候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隻是一個偶然,而是你沒有看到潛在的因果。

對於吳瑞蘭丈夫的死我是搞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去井塘幫玻璃叫魂了,但是我該怎麽進行呢。因為我既要幫玻璃叫魂,又要控製住那個水鬼,我一個分身乏術,根本就做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