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道讓他們自生自滅?
天京城。
武侯府。
這一路上,宋思妍的心思頗為沉重,也不知道一時心軟,輕信了宋言,到底是對是錯。
宋言見她如此,想要安慰,但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隻是這府中的下人,一見到宋言,神色就驚慌失措。
“大姑娘,二房和三房,來探望侯爺了!”
庭院中,宋言跟在宋思妍身後,二人剛剛穿過花園的月亮門,一個身穿淡粉長裙的姑娘,就一路小跑過來。
還瞪了宋言一眼。
宋言記得,她是宋思妍的貼身丫鬟青煙。
至於二房三房,在宋言的記憶中,他們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宋景明病重半月有餘,他們從未登門探望。
今日卻突然造訪,怕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果然,宋思妍柳眉緊簇,
“他們來做什麽?”
青煙看了宋言一眼,宋思妍心中便有了猜測,抬腳就往主院走去。
宋言略微思量,也緊隨其後,還不等宋思妍開口,他就解釋道:
“我也去看看父親。”
到底是什麽絕症,能讓大燕太醫院那幫庸醫束手無策,宋言也想看看。
很快,三人來到主院,還未入門,便聽到有聲音遠遠傳來。
“大哥,你若再不好好管教宋言,他非要將整個宋家拖累不可。”
“二哥說得不錯,大哥……他平日裏胡作非為也就罷了,現在連這等事情都敢做,這可是大罪啊,若是不盡快將他抓回來,朝中問責起來,如何應付?”
這是宋景明的兩兄弟,宋景輝和宋景耀的聲音。
想來,也是得知了宋言封鎖莊子的消息,難怪宋思妍馬不停蹄的要送宋言出城,感情不止外患,還有內憂。
“二郎也是好意,想要為老爺祈福,隻是方式辦法欠妥而已,他年紀還小……”
這是婦人的聲音,眼下能夠在主院,與宋景輝兩兄弟爭理的,也唯有這武侯府的大娘子申氏。
申氏本是經商世族,雖然家財萬貫,但士農工商,地位隻比卑賤的下人要好過一些,能夠入了武侯府,且當上正牌大娘子。
這其中,還有不少往事。
而床榻上,麵容蒼白,嘴角氣得哆嗦的中年人,正是宋言的父親宋景明。
初聞宋言封鎖莊子,試圖用百數十農戶的性命,為他祈福的時候,他也難以置信。
這逆子,到底怎麽敢的?
直到宋景輝與宋景耀連絕而來,逼迫他大義滅親,交宋言由朝廷督辦的時候,心中已經被失望填滿。
當申氏還在企圖,為宋言辯解的時候,宋景明再也難以忍受,
“還小?我在他這個年紀,早就在戰場上廝殺了。他呢?怎日遊手好閑,為非作歹,何時才能長大?”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宋思妍與宋言已然來到門外。
見兩人走來,屋內的眾人,臉上的神情極為精彩。
除了宋景輝與宋景耀,申氏在細心照料床榻上的宋景明。
還有一個年輕人,麵容白皙,五官筆挺,正是宋言同父異母的弟弟—宋軒。
宋軒與宋言完全是兩個極端,五歲啟蒙,十三歲過鄉試,十五歲中舉,十八歲已是貢生,如今在朝堂監院,上可矯正聖上言行,下能彈劾百官舉止。
“二郎,你沒事吧?你這孩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何不與我們商量一下,你若是不在,你讓我和你父親怎麽辦?”
申氏見宋言的刹那,先是一驚,而後眼眶發紅,上下打量,見宋言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你從小錦衣玉食,若是獨自在外漂泊,怎能顧全好自己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可她沒有噓寒問暖倒好,一開口便惹來宋景明大怒,
“你這逆子,你還敢回來?”
宋言探眼看去,隻見宋景明麵色發白,嘴唇幹裂,眉宇間還有紫清色纏繞,與往日的威嚴不同,儼然一副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模樣。
這便是他的父親,堂堂大燕武侯,鎮北大將軍?
在宋言的記憶中,宋景明對他,從來就不苟言笑。
一旦有錯,不管他是不是主犯,便是一頓嗬斥、辱罵。
“我為何不敢回來?”
宋言撇了撇嘴,目光依舊死死盯在宋景明臉上。
越是看得仔細,心中越是狐疑,這不對啊……宋景明的狀態,不像是舊疾複發,反而像是中毒。
太醫院的一群飯桶,難不成連舊疾和中毒都區分不清楚嗎?
這事情有貓膩!
話音落下,屋內眾人皆是一愣,宋景輝立刻發難,
“你犯下如此大罪,非但不思悔改,還敢忤逆你父親,難不成,你要氣死他不成?”
宋景耀抓住機會,也開始推波助瀾,張口就唾沫飛濺,
“你平日裏胡作非為,也就罷了,現在還要連累整個宋家?”
“三伯,二郎他……”
申氏還要辯解,立刻被宋景耀打斷,
“大嫂,事到如今,你難道還要再維護他嗎?”
“三叔,此事還言之過早吧?”
一直默然不語的宋軒,也在此刻開口,可他卻沒有落井下石,
“既然二哥已經回來了,不妨讓他說清楚先?”
宋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這小子不管是氣度,還是言辭,都不俗啊。
“逆子,你說,是不是你封鎖了城外的莊子?”
宋景明掙紮起身,靠坐在床榻上,一雙眸子裏,全是恨鐵不成鋼。
宋言冷眼掃過眾人,就在宋思妍要開口的瞬間,隱晦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這才神色平靜道:
“城外莊子上的農戶染了瘟疫,確實是我下令封鎖的。”
他承認了!
宋景輝本以為還要多費唇舌,萬萬沒有想到,宋言開口就承認了?
宋景耀心中也是狂喜,隻要宋言認了罪行,那便與他們無關,與整個宋家無關。
申氏也傻眼了,就這麽大大方方地認了?
宋思妍臉上微微**,努力地控製著情緒,怔怔地看著宋言,為何說話不說全?
故意的?
咳,咳……
“你……”
宋景明臉上一陣潮紅,鮮血噴口而出,
“逆子……我怎麽生了你這混賬東西!”
這一下立馬把眾人嚇了一跳,也不顧指責宋言,紛紛上前寬慰宋景明。
“老爺,您息怒,二郎他定是讓賊人蒙騙了。”
“事到如今,你還要維護他?”
“大嫂,他都親口承認了,沒有人逼迫他。”
宋景輝臉上禽著怒氣,
“你還要這般維護,難道真的要拖著整個宋家,為他一人陪葬嗎?”
宋言眉眼輕挑,這傳出去,怕是又要說他不孝,氣得父親吐血了。
不過,看宋景明吐出一口鮮血之後,氣色反而紅潤了些許。
宋言這才慢悠悠道:
“二叔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怕我連累你們二房和三房嗎?”
宋言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搞得宋景輝與宋景耀都有點懵。
這種事情,自然心照不宣的好,現在被宋言當麵拆穿,麵子上稍微有些掛不住。
短暫的失神後,宋景輝嗬斥道:
“你幹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還要讓我們替你包庇不成?”
“二叔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有那個能耐嗎?”
宋言一臉不屑,笑眯眯道:
“難不成,封鎖莊子為染了瘟疫的農戶治療,在二叔眼裏,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我倒要去外麵問問,如何做才不傷天害理?”
宋言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一雙眼眸,迸發著冰冷的寒意,看得宋景輝遍體生寒,
“難道要讓他們自生自滅才行嗎?”
隨著宋言的話音落下,屋內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