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白發人送黑發人
“想來,苟大人現在也沒有心思審問我吧?”
隨苟富貴來到建康府府衙,宋言依舊麵不改色,目光掃過生死不知的苟**,再道:
“那便給我準備一間朝南的牢房,采光好一些,空氣能夠流通就行,至於吃的喝的,全憑大人做主。”
苟富貴聞言,氣極反笑,
“侯爺以為這是什麽地方?”
采光好一些,還要空氣能夠流通?
吃喝還要自己準備?
難不成以為是來度假的?那幹脆再給你叫兩個丫鬟來斥候如何?
該死的,若是我兒有何不測,老子舍得一身剮,也要拉你下水。
“那苟大人又以為,瀾庭閣到底是誰開的?”
宋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卻讓苟富貴渾身一冷。
他知道苟**與黃旭狼狽為奸,這些時日都在針對瀾庭閣,因為沒有出現任何紕漏,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個外來的商賈,背景再大能大到哪裏去?還能捅破天不成?
“難道不是侯爺嗎?”
苟富貴能夠身居高位,也不是沒有頭腦,他在官場混跡十餘載,每每能夠逢凶化吉,靠的便是察言觀色和小心謹慎。
宋言不慌不忙的神態,讓他有些緊張,同時也留了一手。
“大人,您別被他騙了,他就是瀾庭閣的掌櫃。”
原本摩拳擦掌,準備惡戰一場的阮範等人,卻因為這始料未及的變故,草草收場不說,他現在還在憂心,萬一苟**真有三長兩短,沒有宋言墊背。
他們勢必會成為苟富貴出氣的對象,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宋言得逞。
這姓宋的心思縝密,反應也極為迅捷,特別是這張嘴,實在太厲害了,若是把苟富貴忽悠瘸了怎麽辦?
雖然宋言身份尊貴,但與自己的小命相比,孰輕孰重?
“此事,小人也可以作證,早前的掌櫃姓秦,但這兩日,他便自稱是瀾庭閣的掌櫃。”
郝爽當即也跳出來附和,矛頭全部對準宋言。
姓秦?
苟富貴心頭一跳,宋言不以為意道:
“對,就是姓秦,這天下,一筆可寫不出兩個秦字。”
苟富貴麵色巨變,難以置信的看著宋言,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若是當真是那個秦的話,她為何不直接表露?還要看著宋言被自己帶走?
這完全說不通啊!
難不成,這混蛋想要騙他?
“大人不信沒關係,我們拭目以待便是,不過……若是令公子有什麽不測的話,你倒是可以來找我,至於條件嘛,到時候我們再談便是。”
苟富貴眉眼閃爍,不知道宋言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但有一點沒錯,當務之急,還是苟**的傷勢,不能繼續拖延了。
“來人,將侯爺帶下去,等等……”
苟富貴深吸了口氣,話音落下的瞬間,又招手將那衙役喚到跟前,低聲道:
“不可怠慢侯爺,他若有任何要求,你隻管應允,明白嗎?”
“小人明白。”
目送宋言離去,阮範還是不放心,但又害怕觸怒苟富貴,低著頭小心翼翼道:
“大人,姓宋的口若懸河,您千萬不能被他騙了,公子便是因此才吃了大虧……”
“住口,你還敢和我提這事,今日我兒若是有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全部給我兒陪葬。”
轟……
阮範和郝爽腿腳一軟,直接就癱跪在地,心中開始為苟**祈禱。
若不是離開肅州無處安身,他們說不得會兩腳抹油,直接逃離這是非之地。
瞥了一眼失魂落魄,再也禁不起折騰的兩人,苟富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府衙內院,邱郎中解下苟**的褻褲,那觸目驚心的傷勢,哪怕他行醫多年,見了也是毛骨悚然。
他小心擦拭掉血跡,卻發現那兩顆上麵的東西已經縮成牙簽,其中一顆還算完好,另外一顆就像破了殼的雞蛋,軟如棉絮。
一見這傷勢,他頓時束手無策。
可苟公子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他這條小命恐怕也要被牽連,怎麽辦?
“邱神醫,我兒的傷勢如何?”
苟富貴匆匆趕來,當目光落在苟**身上的瞬間,麵色立刻變得猙獰,
“該死的宋言,居然將我兒傷成這樣。”
“大人,小人學藝不精,恐怕……”
“恐怕什麽?”
“公子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即便能夠救回來,今後恐怕也無法繁衍子嗣了。”
邱郎中這話一落,猶如晴天霹靂,苟富貴隻覺得兩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沒能站穩。
苟**雖然不學無術,在建康府中橫行霸道,但從未有人敢傷他一根汗毛。
如今,卻因為宋言,無法人道了?
苟富貴雙目血紅,拳頭捏得咯吱響,渾身劇烈地顫抖著,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不可能,以你的醫術都無能為力?”
“小人無能,還望大人恕罪。”
邱郎中的醫術,在整個肅州也是拔尖的存在,雖比不上董路之流,卻還在謝必嚴之上,與林神醫在伯仲之間。
連他都手足無措,難道我兒命該如此?
苟富貴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歇斯底裏喝道:
“放屁,今日你若不能救好我兒,那你也休想活命。”
邱郎中嚇得麵色煞白,連忙跪地求饒,
“大人饒命啊,不是小人不願意施救,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老夫不管,來人……天黑之前,若公子不能轉危為安,便送邱有福全家老小,為公子陪葬……”
“是。”
那衙役麵無表情地點頭,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
邱有福的身子晃了晃,麵露死灰之色,心中的恐懼已經大過憤怒,雙眼無聲地盯著苟**。
苟富貴走出房門,直奔牢房的方向而去,此時,他的理智早被甩到九霄雲外,心中唯有以命抵命的念頭。
在此之前,他與宋言根本沒有什麽接觸,隻是道聽途說,此人不僅文采斐然,而且心思機敏。
卻不曾想,初次見麵,就結下了梁子。
不對,眼下這情況,已經不是梁子這般簡單,而是不共戴天之仇。
另一邊,宋言似乎早有預料,再次見到苟富貴,他也毫不驚訝。
“苟大人如此急切,想來令公子的傷勢,那郎中也束手無策吧?”
“你當真覺得,我不敢殺你嗎?”
苟富貴倒吸了一口涼氣,露出一個無比猙獰的笑容,與宋言隔著牢房對視。
他不曾從宋言眼中看到恐懼,甚至連一絲慌亂都沒有。
宋言聳了聳肩,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道:
“除非,大人願意白發人送黑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