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彪悍的柳茹夢
整個瀾庭閣,完全被悲傷的陰霾所籠罩。
四處都有白綾懸掛,平日裏歡笑不絕於耳的丫鬟、奴仆們,也變得沉默寡言,做事小心謹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種壓抑的氛圍,讓他們頗為難受。
大壯一度不願意相信宋言隕命的真相,揚言要去青城山尋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最終被陳三阻攔。
兩人在房中交談半日,大壯走出房門之際,已心如死灰,一連三日,坐在瀾庭閣的大堂不言不語。
宋言等人屍骨無存,三日後僅能立下衣冠塚,以告慰死者在天之靈。
三日轉眼即逝,瀾庭閣舉辦喪禮,府邸上下,啼哭之聲不絕於耳。
陳三有幸撿回一條命,對宋言感念至深,在瀾庭閣,忙裏忙外,負責接待前來吊唁的賓客。
“咦……鄭姑娘,裏麵請。”
陳三先是一怔,隨後作揖,鄭婉茗麵無表情回禮。
這女子與侯爺也隻是幾麵之緣,她遠在周安縣,居然也得知了消息?
殊不知,對於宋言的死訊,她並未全然輕信,這才決定前來瀾庭閣吊唁。
明明在青城山,宋言還活蹦亂跳的,突然就死了?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不對啊?
可陳三的神情並不像假裝,瀾庭閣白綾飄飛,柳茹夢悲痛欲絕,無不讓她刺痛……
確認秦般若沒有性命之憂後,她自知不能從鄭錢手上救出秦般若,便離開回去向秦牧複命了。
從此便對宋言沒有音信,這一切的一切,都像真如其實。
難道楚王殿下等候多年,難得的一次契機,如此輕易便要煙消雲散?
如此也好,總好過寄托於所有希望之後,再次落空吧?
“站住,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就在鄭婉茗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一聲滿懷怨念的怒喝聲,在門外響起。
隻見陳三阻攔在門口,堵住黃友新等人的去路。
黃友新不以為意,頓住腳步,怒道:
“你這是何意,宋侯不幸辭別,老夫哀痛至極,前來悼念,你區區一個侍衛,也敢阻攔?”
“大膽,快讓開。”
“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攔黃大人的去路?不想活了嗎?”
黃友新身後,此起彼伏,叫囂不停。
其餘前來吊唁的人不約而同地頓住步伐,小聲談論,指指點點。
鄭婉茗聞言,微微蹙眉,蓮步輕移返回門前,冷眼旁觀。
來者不善啊,要不要幫幫忙?
算了,先靜觀其變!
黃友新不懷好意,陳三自然也不會給予好臉色。
他冷哼一聲,喜怒溢於言表,
“真是笑話,整個建康府,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你這老匹夫,到底是來吊唁,還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果然,蛇鼠一窩,宋言的手下,都有他言語犀利的風格。
鄭婉茗雙手環胸,本來還擔心陳三會吃虧,看樣子,沒有把黃友新氣得吐血,算是輕的。
她心中不覺好笑,心道,這老家夥也是,小小一個肅州知州,就如此目中無人,真是井底之蛙。
黃友新冷哼一聲,吹胡子瞪眼,
“混賬東西,今日老夫念在是宋侯的吊唁上,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但你若再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休怪老夫不講情麵。”
“到底誰是小人?若不是你暗使奸計,擄走了章和公主,侯爺如何會去虎牙山剿匪,如何會葬生於惡匪之手?”
陳三寸步不讓,守在門口,痛心疾首,
“侯爺一心為民,剛有一番作為,卻被你這奸人所害……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將你的真麵目揭露出來。”
“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汙蔑老夫?宋侯去青城山剿匪,老夫也勸說過,是他一意孤行,老夫豈有辦法?
再者,章和公主乃是被青城山的匪寇擄走的,我黃家對大燕,對朝廷忠心耿耿,你若再敢無憑無據汙蔑老夫,老夫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就是我兒犯了過錯,老夫也秉公辦理,從不曾徇私舞弊。”
黃友新麵色漲紅,卻也說的在理。
他心中冷笑連連,就是要當著眾人的麵,將擄走秦般若的罪名安在青城山的匪寇身上,然後將自己說得清潔廉政。
話音落下,四周議論聲驟然響起,大部分都覺得陳三心眼太小,反觀黃友新,即便獨子被宋言關押,依舊放下仇怨,前來吊唁。
胸懷之寬廣,令人折服。
黃友新此刻的心情,不亞於得知宋言殞命的時候,這種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實在是美妙。
他樂不思蜀,甚至流連忘返。
陳三麵色微變,冷笑道:
“老匹夫莫要忘了,黃旭在肅州作威作福,在場的所有人,何人不曾被他欺壓過?他為何又鋃鐺入獄?他買凶殺人,陷害侯爺,冤死的人還在天上看著呢!”
圍魏救趙?
鄭婉茗對陳三的反擊,讚歎不已。
既然黃友新要利用輿論,給予陳三亂扣帽子的壓力,那陳三也可以以此反擊。
黃旭以往的所作所為,所有人都銘記於心。
確實是個隻會歡天酒地的廢物……
宋言這廝還真是難纏啊,這**手下的功夫,也是一流……就是死早了一些,可惜。
鄭婉茗美目閃動,心中對宋言的又高看了一分。
瞬息之間,原本還在數落陳三的眾人,矛頭急轉,紛紛低聲圍向黃友新。
“犬子犯下大錯,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半點怨念。”
黃友新不置可否,長歎一聲,
“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犬子既已為過錯贖罪,你為何苦苦相逼,不願讓老夫在宋侯靈前祭奠?”
“是祭奠還是不懷好意,你心知肚明。”
“今日,你若不讓老夫前去悼念宋侯,老夫便在門前不會離去的。”
黃友新一邊裝腔作勢,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周遭,他都做到這份上了。
如果這真是宋言的陰謀詭計,那也該出來了吧?
看來,他是真的死在青城山了。
黃友新心頭大定。
陳三冷眼以待,劇情感人,可演技拙劣,
“行,你今天若是不走,我倒還佩服你幾分。”
“這侍衛,真是欺人太甚。”
“宋侯若是在世,如何會像你這般小家子氣?”
黃友新暗中給仆從使了個眼色,便有兩人出來數落陳三。
而就在黃友新故作姿態,陳三不為所動的時刻,一道冷冰冰的喝聲從門口傳來。
柳茹夢額頭綁著一條白綾,眼神冰冷淡漠,
“是何人膽敢說我候府小氣?”
“還能有誰?陳三攔住去路,不讓我等悼念宋侯。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為誰人都不懷好意……”
其中一人,仰著頭錯開柳茹夢冰冷的目光,硬著頭皮說出緣由。
“是啊,可不是小家子氣嗎?”
柳茹夢掃了謊言一眼,目光落在出聲那人身上,那人渾身一顫,縮了縮腦袋,她便知曉了緣由,
“來者是客,我們自然歡迎。但若是有人覺得我家侯爺不在,便想欺辱候府老弱婦孺,那是癡心妄想。”
柳茹夢聲色如雷,即便是女人之輩,也讓人不敢小覷,
“黃大人也不用惺惺作態,你今天如果進了這個門,是死是活,我也不敢給你保證。”
陳三冷哼一聲,錯開身子,雙眼死死盯著黃友新,似乎隻要柳茹夢一聲令下,他就會馬上暴起,拿下黃友新的人頭。
大壯與小離怒目而視,黃友新騎虎難下,這柳茹夢是國公府的女兒,也不好惹啊。
鄭婉茗側目看向柳茹夢,宋言這娘子,瞬間讓她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