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的心思
這日的一場擂台,從頭到尾都鎮定的隻有昆侖尊者。
第一場,寧書莫使的是劍,席飛塵並不用任何兵器。
寧書莫第一招,平沙落雁,向著席飛塵頭頂覆蓋下來。他卻穩穩地站立著不動,如同未曾察覺到一般。寧書莫心下一凜,劍勢不止,卻是收了兩分力。
劍芒如練,靈力揮散開來,織成一匹銀亮的綢緞,絲絲如刃如針。速度太快,以至在其他人眼裏似有千萬柄劍同時刺來。
場麵上靜了一瞬,驚呼聲響起,再接著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
席飛塵依然未曾一動半寸,隻是在劍尖即將沒入心口的刹那,不見他如何動作,千萬劍影刹那消失,隻他的兩根手指定在胸前。同時靜止的還有寧書莫的劍。
他的手指白皙,指骨纖細修長,看似並不如何有力,卻牢牢地夾住劍刃,不能再移動分毫。
寧書莫不敢相信,竟然隻是一招,一招誰都會的最普通不過的靈犀指便製住了他,便是師父,他也能在他手下走上十來招。
一時間,意氣風發的麵孔變得灰暗,寧書莫羞恥地低下頭,低聲道,“我輸了。”
席飛塵道,“是你讓了我。”
寧書莫默然下台,他何須他相讓,便是不讓,他也能贏。
有了寧書莫的例子在前,而後上台的都不敢掉以輕心。
第二場,陸喬上,席飛塵一招靈犀指。製住陸喬方天畫戟的攻勢,同時另一手輕彈,陸喬左胸的衣物碎裂,若是敵人。那碎的就是心髒。
第三場,風遙上場,本是不情不願的參加。隻打算上去做做樣子,此刻他卻是等不及會會這個少年。
風遙輕笑,“我不用兵器,你是不是該考慮變招?”
席飛塵目光平靜,完全不覺得他的贏法有多麽匪夷所思,溫聲道,“不考慮。前輩,請。”
風遙使得的是極風炫舞,風瞬間成了有形的刀刃,且源源不絕。席飛塵依舊一招靈犀指,隔空輕點。風遙身形頓時僵硬,風刃消散。
席飛塵手指再一彈,他已能行動自如,卻是目光呆滯,他輸了,他竟這麽快輸了?
接下來的三場,席飛塵贏得毫無懸念。
最後上台的瓊玉仙子溫柔地笑笑,“要不不用比了,我直接認輸罷。”說罷直接下台。又忍不住道了一句,“我是瓊玉。”
席飛塵思忖著他現下這個角色不宜太冷,也便回了個笑,這一笑,便笑得瓊玉仙子心花怒放,桃花朵朵開。
這世上。能將靈犀指使到如斯境界的,怕隻有師兄一人。滄流心下存了幾分疑慮。
三方十世的眾仙麵前,昆侖仙尊親口下令,魔星之事便交由席飛塵負責。
一時間,他主動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數萬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席飛塵這個名字此後響徹四海八荒。
事後,風遙先是苦笑連連,對他道,“你這小子表麵上儒雅,心裏恐怕是比誰都孤傲囂張。不過我喜歡。”後又是朗聲一笑,眼裏毫不掩飾的欣賞。
多年以後,這個以僅一招最平凡的靈犀指連勝七場的俊秀少年仍是仙界的傳奇,仙子們夢寐以求的夫婿。
“那蓮亦與那魔女交好,他定會去通風報信,若是晚了,不知會將人藏到何處,我等還是盡快動身吧。”瓊玉仙子建議道。
寧書莫,陸喬因著輸給了席飛塵,心下存了些陰影,便不怎麽熱衷於此事,寒林雖不介意敗給了他,隻是兩位師兄平日裏相當照顧他,他們都未開口,他也便自覺地不出聲,免得惹他們不快。
席飛塵緩緩開口,“依我之見,此時不宜動身,三日後才是最合適的時機。至於仙子所擔憂的,我自有辦法解決,到時候必定能找得到她。”
李曦好奇地望了望他,眼中並無愛慕的光芒,“為何三日後才是良機?”這樣的男子大約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俊美無儔,靈力高強,溫文爾雅,隻是太完美了,少了真實感。喜歡這樣的人太辛苦,有太多人跟你搶,會累死的,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席飛塵說,“卜卦如何有道理可言?”
“也是。”李曦想,他以一招靈犀指,以不變破萬變,已經是奇跡了,他若是再說些奇話,也不足為奇。
風遙是個爽快人,他既然堅持,又說得把握十足,那便隨他吧。
於是,計劃便定下了,三日後,將魔星帶回昆侖神域。
回若水河畔的路上,席飛塵騰雲飛得極快,霧淼禦劍在後麵追得辛苦。
“主上,屬下不明白。為何,為何要如此做?”劍尖剛跟上祥雲,又落在了後麵。
席飛塵難得好心地慢下速度,看了她一眼,又目視前方,徐徐出聲道,“與其被動地防備,不如主動出擊。”
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防備著仙界的人什麽時候會向林宸下手,太過被動了。且能防得了多久,總會有疏忽的時候。
一次不成,還會有下次。仙界既然如此忌憚魔星現世,不抓住她,除了這個隱患,哪會善罷甘休。
第一撥失敗了,隻會引來更厲害的對手。
無休無止,不死不休。
既然避不了,躲不掉,不如將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裏。讓他來做這個抓她的人,他下手,總是有分寸的,落到他手裏好過落在別人手裏。
“主上……你是……”霧淼低呼一聲,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憂慮地皺了皺眉,“屬下擔心漣宸殿下隻怕不會明白主上的苦心啊。”
席飛塵眼底一沉,苦澀地笑了笑,低聲說,“她隻怕是要更恨我了。”
霧淼沉默,若她是漣宸殿下,也免不了要誤會他吧?
席飛塵剛從雲層飛下,落在院子裏。
嫿階一直等著見他,她眼睛一亮,便提著裙擺,小跑幾步迎了上來。風灌進她寬大的袖擺,翻卷舞動如雲海起伏,她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跑動間,身姿曼妙迷人。
“師兄……”嫿階在他身前停下,動情地喚了一聲,空穀幽蘭般的雙眸迅速地凝起水霧,小臉纖瘦,楚楚可憐。任何男人見了都免不了想要好好憐疼她一番。
席飛塵摸摸她的頭發,柔聲道,“過去的事情便不再提了,你現下既然來了我這裏,我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嫿階心下感動,眼淚嘩嘩地落下來,正待開口。
卻聽他又道,“霧淼,嫿階是我的貴客。你跟去看看,她房裏還有什麽缺的,窗簾,帷幔全部換成白色的輕紗或者冰綃。另外,再春夏秋冬各製備幾身衣服,衣服料子要用錦斕閣的織雲緞。”
“師兄,你竟還記得……”嫿階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他竟然還記得她那些驕矜的習慣。
席飛塵又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現下便讓霧淼跟你去看看,順便量一量身,可好?”
“嗯。”嫿階垂下眸子,掩去眼中複雜的思緒,順從地說。
席飛塵優雅地轉身,腳下甚急地走向煉丹藥的密室。
三天,為何是三天之後?
因為,將聖果的效用融合煉成丹藥最短需要三天時間。
日薄西山,澄澈如水的碧空換上了絕麗的宮裝,晚霞噴薄如焰,似絕美的蝴蝶展開雙翅,上演一出傾城之戀。
短暫的美好之後,遺落了冷白的蒼茫和昏暗。
林宸揉了揉酸痛的額角,喻湛離奇地死在牢裏,來人手段幹淨利落,什麽都沒有留下。隻有他死後仍睜著的一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含著來不及說出的秘密。
月晝皇城的守衛什麽時候跟豆腐渣一樣了?為什麽要殺了喻湛,怕他泄露某些不可告知的秘密?等她問完了再動手,不嫌太晚了嗎?有什麽事是一定不能讓怕她知道的?
“喂,跟你們解釋多少遍了。我不是刺客,不是刺客,我隻是在花園裏迷了路。真是,怎麽跟你們說不通。別過來,再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刀劍相擊聲夾著一串惱怒的嗬斥,阻斷了她的思緒。
林宸霍得抬頭,銀發的俊朗少年被禦衛團團圍住,絲毫不在意他的叫囂,十八般兵器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招呼。
少年隻是退讓,並不下重手,躲避得有些狼狽。
扭腰避過身後斜刺過來的劍,將將擦身而過,眼前的方戟尖端已掠到了眼前。少年琥珀色的眸色大張,身子不可思議地折倒,連呼“好險!好險!”眸中閃過幾絲玩味之色,分明是毫無懼意。
林宸心下好笑,不知是該氣他膽大妄為還是該恨她的侍衛學藝不精,被他戲耍。夜幕初絳,他居然連夜行衣都不穿,明目張膽地闖進宮裏,還不小心地讓人發現,被人圍剿。
“住手。”林宸大聲喊道。
姐……他見到來人,倏地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喉嚨裏的字眼被她一瞪,又咽了回去。
“殿下,此人擅自闖入宮內,鬼鬼祟祟,請殿下下令將賊人亂箭射殺。”
林宸戲謔地咀嚼這四個字,一點點地彎起唇角,“亂箭射殺呀……”似在考慮這個主意是否可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