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萬古前從你碑前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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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狹小，昏惑，以及陰寒。
冰冷的水裹挾著壓力要從餘念的四肢百骸灌入，封凍他的血液。
餘念身處於一片寒冷的水中。
沒有光線，巨大的水壓迫使她不斷地下沉，呼吸不到空氣，體內的靈力幾乎停滯。
一股水流自身後湧出，將餘念推走。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要溺亡在這片虛無之中。
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咕嚕嚕。
咕嚕嚕。
水花搖動，眼前出現了一片光亮，餘念掙紮往前，終於，穿破了它。
“呼！”
終於得見空氣，餘念大口喘息，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浮在水麵上。
四周圍是一些高低不一的灌木，有不知名的小蟲的鳴叫著。
這是一處寒潭。
寒潭上騰著氤氳的白氣。
餘念撲騰了幾下，上了岸，他的眉頭忽的皺起。
這片天地，有點不對勁。
這裏的靈力很充沛，是以前餘念從未感受過充沛。
這裏，仿佛不是他從小呆到大的那方世界？
“那條時間長河到底把我送到了什麽地方？”
餘念警惕著周圍，小心地踏入了林子裏。
這些林木約摸一丈高，通體烏黑，黑中又微帶著紅。
這木頭，餘念同樣很陌生。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天地。
餘念像是一個旅人，被一條河衝刷到了時間的橫無際涯中，煢煢然，抬眼四顧，一片茫然。
空氣裏的靈力，充沛到淒寒徹骨，餘念踏著落葉的腳步聲沙沙作響，眼前光線交錯，穹宇之上，有一輪血紅色的太陽，散發著芒，冷冷的芒，很古怪。
“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竄急促的呼叫聲穿過餘念身前的密林而來，餘念身子一頓，閃在了一根青木之後，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九個呼吸之後，三道人影晃動而來。
來者是兩名男子，身形高大，尋常中年人模樣，倒是一身紫色劍衫，繡袍之上繡著極為古怪的似蛇非蛇的紋路，卻是走過南闖過北的餘念從未見識過的。
而那為首的男子肩上，扛著一個小女孩，在不斷地掙紮著。
“小叔叔，你不是帶我出來玩的嗎，為什麽要來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小女孩的雙腿猛蹬著，腳上的虎頭娃娃鞋一晃一晃的，餘念看不到這小女娃的臉，但單是聽著這聲音便知道這女孩嚇得不輕。
“乖，馬上就要到好玩的地方了啊。”那中年男子眉頭皺了皺，似在歎氣，而他的身側之人，模樣雙十年華的青年，卻是一直低著頭，任憑男子肩頭的小女孩如何掙紮，卻也是不敢去看她。
三人停在了身前五六丈。
那青年微微向前一步，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忍，這抹不忍很快消散，他的眼神又變得堅定起來，再向前兩步，掌心一攤，青年的眉心忽的裂開了一道口子，一道餘念前所未見的古樸符文自此人的眉心飛出，而同時，他的掌心，一圈黑氣湧起，將這口符文裹住。
但見一連串的黑色電弧在此地溢開，青年的身前，出現了一個深坑，而那道為黑氣所包裹的符文，沐浴在黑光之中，倏然一炸，化作了一口黑色的棺材，落入了深坑之中。
青年又落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側，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女孩的小腦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眼中滿是黯然。
“小叔叔，我要回家，我不玩了，我不會玩了。”小女孩掙紮得更厲害了。
那中年男子麵無表情，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三口氣，抬手在小女孩的腦袋上摸了摸，一直吵擾的小女孩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中年男子將小女孩放進了棺材裏。
兩人立在了棺材前。
四周圍的泥土自動往深坑之中匯聚，將那棺材掩埋。
一中年男子左腳微微一踏，一塊石碑自地下湧起，豎在了墳前。
沉默良久。
墳裏有低促的呼救聲透過泥土悶響而出，那小女孩醒了。
“爹……走吧。咱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青年拉了拉中年的袖子。
兩人默默轉身。
忽然！
那中年男子猛地向著餘念這方一看。
“誰！？”
一道黑芒驟然射來，餘念頓覺十方被鎖，左手微揚，指尖萬仙引劍訣向前激射。
錚！
術法倒灌，餘念左手食指立刻皸裂，鮮血橫流，一道黑芒直接將餘念掌心洞穿，巨力橫來，餘念被其自青木之後拉出。
一把三尺長刀，穿過了餘念的掌心，將餘念釘在了碑前，鮮血染紅了半塊碑。
“你……為什麽會通神術？”那中年男子立在了餘念的身前，一股浩然的偉力自此人體內透出，壓得餘念喘不過氣來。
“唐千藏！？”那青年低呼一聲，“你怎麽在這裏？”
餘念一臉悚然，盯著身前宛如天宇一般的中年男子，已經忘了掌間橫流的鮮血。
聽到青年的話語，中年男子眉頭皺了皺，瞥了瞥青年，似在詢問。
青年抿了抿嘴，道：““半年前，曾在江南煙雨樓見過他，天唐的七皇子，身邊環繞著數名化神期高手，煞是威風。”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盯著餘念：“通神術乃是天唐的不傳之秘，久聞天唐七皇子唐千藏不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不過是區區煉氣七層的修為，但今日一見，看來天下人都被盛唐給騙了啊。”
餘念沉默不語，臉色發青。
化神期……煉氣七層……若是餘念沒有聽錯的話，這應該是上古時代修行者的境界劃分。
眼前這兩人，是上古煉氣士？
此地，或者是此時，是餘念出生之前萬萬年？
天唐？
淹沒在曆史神話之中的傳說朝代？
諸仙並起，神魔斬天的可怕年歲？
餘念瑟瑟發抖。
“可惜了。”那中年男子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餘念撞見了他們剛才所行之事，自然難逃一死。
“給你個機會吧。”那中年男子忽然低下頭，盯著餘念的眼瞳，輕輕道，“奉我為主。”
中年男子的眉心出現了一道靈旋，雙瞳凝視著餘念的眼睛，兩股符文將四隻眼睛勾連在一起。
餘念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一隻手自眼睛探了進來，直奔自己的識海，要掠奪他的神魂，將他化為己有。
他身子一震，體內九死一生經在此刻自行運轉。
轟！
神芒炸裂，符文通道遽然斷裂，中年男子的雙瞳頓時淌血。
“不可能！我慕容家煉神術自先祖以來，從未在低等血脈身上失過手！這不可能！”
中年男子驚恐，雙瞳淌血。
“林兒，宰了他，快宰了他！”
青年男子聞言驟然殺來！
生死之際，餘念的身後，那剛剛合上的墳前，一雙嫩白的手忽的自土裏探出，一股股的鮮血湧起。
瞬間將此地溢滿。
血腥味撲滿天地，鬼哭狼嚎之聲自十方響起，無數的神魔虛影在天地之間交織。
此地，在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
青年彈指色變，身形驟然停頓，目光之中露出了駭然，仿佛看見了人世間最為可怕的場景，轉身抱著中年男子便消失在了此地。
餘念大口喘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左手還被長刀釘著碑上，想取下來，卻發現根本撼之不動。
“啊！”
拔不動刀，餘念便拔手。
在留下了一串血肉之後，餘念的手穿過了刀柄，獲得了自由。
血流了很多，他臉色慘然。
四周圍剛才溢出的鮮血已然不見，那隻嫩白的手，更是無影無蹤。
餘念瞥了一眼那碑，碑上沒有字。
餘念站了起來，此地一片沉寂，碑下墳中，再無動靜。
沉默了片刻，止住了掌心流血，餘念右手翻出了夕陽鏟，把那口棺材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