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妹妹不會殺人
張敏之揮手丟出去的瞬間,隻見一條青色的影子同時咬住匕首一段,順著他的脖子而去,他本能想要將之扯下,不想那青影子滑不溜丟,不僅沒有被他拉開,反而順著他的拉扯,愈來愈長,順勢就纏住了他的脖子,一圈一圈,勒得他喘不過氣來,然而那力道又是恰到好處,他扯不下來,被蛇身纏住的匕首貼著他的脖子,貼著皮膚,幾乎能透進血管,那森森的冷意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王子不要輕舉妄動,這匕首不長眼睛,一動,它就穿透你的脖子,撲哧,血就濺出來了。”張敏之笑眯眯地說著,滿臉的無害,然而她笑到了一半,又頓住,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連忙說道,“哦,是了,王子練了一具金剛不壞之軀呢,根本就不怕這種繡花針似的小匕首,其實在下長這麽大,還從來不曾見過銅皮鐵骨,不如,就請王子為在下開眼界?”
克沙士仗著自己的優勢,原本對此根本不屑一顧,然而這次,那條蛇纏住了他的脖子,匕首就貼在了他的命脈之上,由不得他動彈半分,就算他很清楚自己未必會怕了這把匕首,可是血管順著刀身流過的血液還是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不敢確定,這一刀下去自己真的就能活下去,腦袋就在肩膀上,他不敢賭!
蛇身繞著他的脖子,越收越緊,隱約之中似乎就要割破那層薄薄的皮膚,他頭昏耳鳴,腦子一片漿糊,隱約之中聽到張敏之的聲音俏生地問道:“王子要不要試一試?”
試一試?拿命來試嗎!
他是王子,將來要登上王位,怎麽能死在這個地方,惹人恥笑!
可如果就此屈服……他著實不甘。
脖子上的束縛越來越緊,就快要窒息,他終於想起來要掙紮,不想才抬手,就覺得腳尖一痛,他本能縮回去,頓覺不妙,不過一瞬間,窒息感迅速消失,那條滑不溜丟的小綠蛇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束縛,穩穩地停在了張敏之的手腕上,冰涼的刀光散發著森冷的殺意,令他不敢直視。
隻見張敏之從小綠蛇嘴上取下了匕首藏進衣袖,淡笑道:“多謝王子了。”
克沙士這才發現雖然自己依然麵對著她,但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了方向,他的臉上浮出一層惱怒,夾雜著方才的潮紅,看著尤為滑稽,他卻強將不屑裹在臉上,兀自掙紮著說道:“文弱書生隻會這種投機取巧的把戲,難怪會在土木堡被我族大敗六軍。”
二人剛剛轉了個彎。就看到前方立著一道身影。見到他們出現,那身影緩緩往前靠近,走到他們的麵前。
張敏之向來記不住人臉。就算來京中見過一些人,此時此刻也是全然沒有任何印象,對方沒有開口,她根本確認不了身份,隻得站在朱佑樘的身後,那人走到他們麵前立住,拱手低聲喊了一聲:“三公子。”
此人年紀輕輕就知道朱佑樘的身份,顯然非富即貴。張敏之連忙拱手也跟著執禮,悄悄看了朱佑樘一眼,見他眉頭微蹙,挺身問道:“衛國公有何貴幹?”
衛國公?朝中的衛國公隻有一位,就是前兩日剛剛過世的那位,眼前這位少年有如此稱呼,想來應該就是懷寧縣主的親哥哥了。想著朱佑樘和懷寧縣主之間的心照不宣的婚約,太子爺這位差一步的大舅子出現在這裏,顯然不是巧遇。
張敏之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當避開,躊躇之間,已經聽到小衛國公恭敬說道:“微臣有一事相求。”
“衛國公不必多禮。”朱佑樘緩步往亭中走去,見到張敏之還在原地站著,便遞了個眼神過去。
張敏之心領神會,知道太子爺這是要讓自己伺候著,連忙上前,先一步走到亭子內,將那木凳子擦了擦,這才退到了一邊。朱佑樘緩緩坐下,看著緊跟其後的小衛國公淡淡問道:“衛國公如今掌著國公府,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又有何所求?”
小衛國公拱手無奈地說道:“正是為了舍妹之事。”
朱佑樘沒有應他,雙目落在他的身上,靜靜地看著,看得小衛國公額頭冒汗,太子爺不開口,那氣勢已經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頗有龍威,想著這位日後登了大寶的威儀,小衛國公心中暗自歎息,小妹真是愚蠢,竟然做出那等行為,不但丟了到手的後位,甚至連自己的命都搭上去。
他悄悄擦了擦汗,這才恭敬說道:“微臣聽聞三公子身邊有一位能人,可破奇案,微臣想求三公子幫忙,將舍妹的案子查清楚,還她一個清白。”
可破奇案的能人,他說的是她嗎?張敏之心中十分驚訝,自己隻不過是為阿爹洗清了冤屈,如何就成了能人?
小衛國公緊張的模樣都落進朱佑樘的眼中,他想要借人,可是朱佑樘根本就不想借。此事有甚多蹊蹺之處,他總覺得有一根線在牽扯著,每一件事都和他們貼上了關係,委實有些太巧了。
此事疑團眾多,他不想讓張敏之參與其中,受到牽連。
朱佑樘冷聲說道:“天下能人甚多,依著衛國公府的財力,想要尋到能人為懷寧縣主洗刷冤屈並不是難事。”
小衛國公聽出了朱佑樘的拒絕,急忙說道:“殿下所言甚是,但是這……這件事終歸有些複雜,已經拖了兩日,再尋能人,又要費一些時日,父親的遺體卻不能再拖了。”
朱佑樘眉毛微挑,將小衛國公的急切收進眼中,卻是半分不鬆口:“人證物證俱全,衛國公如何確定令妹是無辜的?”
小衛國公愣了一下,連忙應道:“隻憑小妹的性情,她很善良,不會做出殺人之舉,更不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知道相向。”
見他還不想放棄,朱佑樘已經有些不耐,說道:“先前聽聞懷寧縣主溫柔嫻熟,知書達理,可是逃婚詐死卻也是做出來了。”
小衛國公卻是會錯意,以為朱佑樘是在惱怒自家妹妹先前的那些行為,心中頗有些發虛。任何一個男人在知道自己內定的妻子與人私奔,都會難以釋懷,小衛國公自己也是男人,自然很清楚這一點。仔細說來,衛國公府的確是做了對不起皇家的事情。
先頭因為有老衛國公在,此事又不曾言明,是以不曾有人提起,但如今,老衛國公已經過世了,他雖然襲了爵,往後的日子當如何,又是未可知。
小衛國公小心翼翼地揣度著朱佑樘的心思,如今再把妹妹帶回來重新坐上花轎也是不可能了,可是如果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太子爺平白吃了個悶虧,對他們鄧家來說也不是好事,誰也不知道太子爺會不會來一個秋後算賬,到時候國公府怕就真的毀在他的手中了。
小衛國公思來想去,最終想到了老衛國公曾經跟自己說的一句話,為了讓小妹成為太子妃,他可是給皇帝送了一份天大的嫁妝,幾乎將國公府三分之二的積蓄都填進去了。那時候他心裏頭還忿忿不平,可如今看來,還是父親英明。這潑天的財富留在手中被皇帝時刻覬覦著,不如主動送出去,還能保個全身而退,錢財失去了,可以再賺回來,性命若是沒了,那就真的沒了。
太子爺此刻拒絕,莫非也是與此有關?
小衛國公想到這裏,咬了咬牙,痛下決心,那一份嫁妝左右都是要送出去的,不如就用在此處,好歹還能救回妹妹。
倒不是他真的兄妹情深,隻不過懷寧縣主要是被定罪,國公府的名聲也就徹底沒了,往後想要在世間立足,恐怕就沒那麽容易。
左右衡量了一番,小衛國公終於開口說道:“三公子,小妹年少,識人不明,中了旁人的詭計,但她終歸是我一母同袍的妹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蒙受不白之冤。”
朱佑樘整了整姿勢,看著他,沒有出聲,雙目深邃,幾乎要將他隱藏在身體裏的心思都一並都吸出來一般。
小衛國公屈身跪下,說出了一個數字,開口求道:“國公府傾囊挽救懷寧縣主,求三公子成全。”
聽到這一串數字,朱佑樘眯了眯眼,的確是一個巨大的**,當日從父皇口中得知懷寧縣主的嫁妝也不過這些,看來小衛國公是真的想要將這件事解決了。他倒是好算計,可是朱佑樘卻不打算將張敏之賠進去。
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他們已經接觸過了,此刻還燒不到他們的身上,但是如果接著動手,怕就未必了。萬一有人惦記上了張敏之,想砍掉他的心頭肉,那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