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土人！
天空中的雲層慢慢散開了，積攢的雨水仿佛全都傾瀉一空，彌漫在羅店的小雨沒了。
是的，突然之間就沒了，就連太陽都迫不及待的出來露臉了，大地上開始散發出一陣陣白蒙蒙的霧氣，帶著濃鬱的水蒸氣，慢慢的向天空升騰，直到重新變為虛無，飄散在風中。
馮鍔最終還是沒有聽從趙亮的建議，沒有完成任務的陳華不敢再返回，而是跟弟兄們一樣，蹲在單兵掩體裏麵享受著太陽對濕漉漉衣服的烘烤……
“最多半小時，這片霧就會消失，那時候就該難受了！”
馮鍔感受著天空的太陽，充滿了惆悵，因為鬼子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反應，說明鬼子也在等待霧散，相對於中國的守軍，鬼子更喜歡擁有良好的視線，這樣他們的飛機、大炮、坦克等等東西可以發揮威力，欺負一下窮的叮當響的中國守軍。
“嗡嗡嗡……”
在漸漸消散的雲層中，出現了巨大的轟鳴聲，抬頭望去，雲層下麵的飛機漸漸的在馮鍔的眼中變得清晰，機身上的膏藥旗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飛機來了，生死由命吧！”
馮鍔大聲的呼喊著，然後自己像一個鴕鳥一樣，四肢著地，頭部低垂，靜靜的等待著鬼子飛機的轟炸！
“轟隆、轟隆……”
航彈落地的爆炸聲傳來，感受著耳中的轟鳴，馮鍔發現，被轟炸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西麵的六十七師，以及更後麵的譚家橋方向。
“轟、轟、轟……”
馮鍔剛剛還在欣喜的感謝漫天神佛，結果轟炸馬上就來了，炮彈帶著穿透空氣的呼嘯聲，狠狠的砸進三十一旅的陣地，那些被鬼子試探出來的陣地。
“轟、轟、轟……”
落地就爆的炮彈摧毀著爆炸範圍內的一切，草木斷裂間，爆炸掀起漫天的土石。
“他嗎的，鬼子太有錢了啊！120mm加農炮、105mm榴彈炮、100mm的……”
“我操，怎麽75mm的也加入進來了？”
馮鍔除了祈禱漫天的神佛讓自己不要被炸到之外，他一點辦法沒有，唯有用辨別鬼子炮彈的爆炸的可能口徑來打發地獄般的時光。
“轟、轟、轟……”
鬼子的步兵進攻戰術，重在炮兵轟，至於步兵衝，隻是考驗衝鋒者的勇氣，而恰好，鬼子的軍國主義教育讓普通的士兵也不缺乏勇氣。
“咳咳咳……”
劇烈的轟炸還在繼續，刺鼻的硝煙為在衝擊波的幫助下，無孔不入，彌漫著整個戰場。
“啊！”
張開嘴，馮鍔在放肆的呼喊，現在的他就像粘板上的肉一樣，隻是看鬼子的炮彈什麽時候來收割他的性命。
“轟、轟、轟……”
大口徑重炮的炮擊終於停止了，收尾的是75mm山炮的零星炮彈，馮鍔現在耳朵嗡嗡直響，根本沒有發現炮擊停止，仍然在單兵掩體裏麵狂吼。
彌漫的硝煙、塵土遮擋了視線，馮鍔現在成了徹底了聾子、瞎子，而準備進攻的鬼子已經出現在五百米之外，彎著腰，頻繁的邁動腳步，開始奔著三十一旅的防線而來……
“啊！”
“我的腿啊！”
“殺了我，我看不見了；殺了我……”
在旁邊的陣地上，到處都是慘叫聲，把大量兵力放在一線的其餘幾個步兵連有大量的士兵被炸死，原野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那是被鬼子炮彈轟炸後留下的痕跡。
如果有人從空中航拍的話，就會發現，六十二團一營一連的陣地上，坑洞明顯比其他的地方要多的多，看來鬼子還是信了這裏是中國守軍主陣地的推測，畢竟他們習慣用自己的士兵來測算守軍火力的強度。
“把傷亡抬走，其餘人整理裝備，修補工事，都快點……”
一連的陣地也沒能逃脫，總共相隔兩百米，還是有不少的炮彈落在了這裏，趙亮已經從戰壕裏麵爬了起來，組織士兵重新布防。
“希望他能活下來吧！”
看著自己的前方，密密麻麻的彈坑星羅密布，趙亮感覺後背發涼，如果他不聽從馮鍔的建議，恐怕現在一連剩不了幾個人了。
“一班長，帶你的弟兄去前麵看看，看馮鍔還活著沒？把他給勞資帶回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亮咬咬牙，決定派出自己的軍官，去看看前麵到底是什麽情況！
“是！”一班長是個老兵，帶著自己班裏的六個弟兄翻出了戰壕，朝著前麵的彈坑彎腰奔跑……
“呼、呼、呼……”
爬在單兵掩體中的馮鍔還在劇烈的喘氣，不過他的頭已經抬起來了，因為他耳中的轟鳴聲在慢慢變小，目光穿不透彌漫的塵土……
“呼！”
馮鍔側著身體，把耳朵貼到了地麵，他現在隻有用這種方法來確認鬼子是否仍然在炮擊。
“操你嗎！你終於停了！”
馮鍔嘀咕著，舉起了手中的步槍，眼睛放在狙擊鏡後麵，在朦朧的實現中，目光穿透空中飛舞的細小塵土，四百米外鬼子醜陋的臉龐映入他的眼中……
“閔大個子，死了沒有，沒死就幹活了！”
馮鍔抬頭向右，看向閔大個子的單兵掩體，他們的運氣不錯，炮彈沒有直接命中單兵掩體，不過他們的周圍還是有不少的彈坑……
“什麽？你說什麽？”
閔大個子從單兵掩體裏麵抬起頭，隨著他的動作，無數被烘幹的塵土從軍裝上撲簌簌的掉下。
“鬼子快上來了，準備開火！”
馮鍔指著前麵，使勁的糟蹋著自己的嗓子。
“嗯！”
不知道閔大個是聽到了，還是看明白了馮鍔的動作，點頭之間，把機槍擺到了掩體之外。
“哢嚓！”
機槍子彈上趟，他的眼睛盯著前麵。
“嗯？”
“二蛋，死了沒有？”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呼喊著自己的彈藥手，在剛剛的爆炸中，他和彈藥手是分開的，防止被鬼子一炮端兩個。
“我在這呢？”
彈藥手從單兵掩體外冒出頭，提醒閔大個子自己還活著。
“你怎麽這麽快？”閔大個子詫異的問道，
“嗬嗬，鬼子的炮擊結束的時候，我就開始朝這麽爬了！”彈藥手已經看不清臉，被塵土籠罩的嚴嚴實實，完全成了一個徹底的土人，如果不是眼睛和偶爾露出的牙齒，閔大個子肯定會以為這位是剛從地下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