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清顏
第二十七章 清顏
菀妃雖然沒有對清顏用刑,但是不給食物與水,一天一夜下來是個鐵人也要軟上三分,何況還被灌了一桶醋?太醫來看,說是無大礙,就是要在**多躺著幾日,等著醋的酸勁兒過來,便自會好了。
“你給我開藥,開□□都行,讓我全身沒力氣,比死還要難受啊?”清顏的聲音好像都軟了,太醫隻是搖搖頭,本就是沒病的,哪裏來的藥,休息才是正經事兒。
“罷了,躺著也好,免得被人撞見,又尋你錯兒,再說,若是你好了,怡親王府的人就會接你出宮,你就舍得?”我在一旁安慰道。
“你真是的,你是怡親王府的人,為何要瞞著我們?害我們好生的擔心。”頌芝見她不安份地要動彈忙著扶她看著枕墊半躺著,“幸虧和惠公主來咱們宮裏,不然你就稀裏糊塗的斷送了小命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是怡親王府的人,我的腦子給雷劈中了,有些不激靈,很多事情都忘記了。既然我是怡親王府的人,那趕緊送我出宮吧,這個鬼地方,動不動就是要打要罵要殺要剮的,我可受不了了。”
“滿嘴胡言亂語,你當我為何要留著你?”見她如今還不肯對我說實話不由有些生氣了,她到底是什麽人呢?為何會知道怡親王寫給皇上祝壽詩呢?“無非是想要問個明白,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我,哎呀,和惠公主不都跟你說了嗎?我是她額娘的侍女?隻是之前我的腦子被雷劈了,我有些神經錯亂,不太記得而已。”
“哼,你當我是傻子麽?莫非那雷反倒把你劈聰明啦?你若是人人都能欺負的傻大姐,那我怎麽會有今日?即便十三福晉再疼愛你,還能天天帶著你來紫禁城轉悠?為何你對宮中地形如此熟悉?那你出口成章的詩詞歌賦,滿腦子的奇思百想,你那娟娟秀氣的墨字都是被雷劈了之後天神賞賜給你的財富麽?”
“這?這,我……反正,我就是怡親王府的人,你愛信不信?不信你找和惠公主說去?”她被我說的無從抵賴,故此隻能閉口不談,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何和惠公主要挺身而出幫她呢?
“是麽?不過想想也是,聽聞十三福晉也有日日都要沐浴的習慣,這點倒是與你相似。”
“你看吧,那就對了,我常年在福晉身邊,她的習慣多少學會了點,我的那點兒學問都是從福晉那兒學來的,不信你去問問。”
“哼?十三福晉何時有過這個習慣,隨意試試便讓你露出馬腳,還想著扯謊,你若不告訴我實情,若是你再栽在別人的手中,你讓我如何救你?莫非你還想著被皇上五馬分屍,碎屍萬段麽?”若非知道她沒有傷害我的心,我真是無法忍耐,為何到了此時還不跟我講實話呢?
“你?你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不是疑心你,若是疑心,便也是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的,你幫了我許多,我感恩戴德,隻想著保住你罷了,若是我都稀裏糊塗的,出了事情,你讓我從何下手?”
“大姐,不是我不告訴你,隻是我無從說起,我隻能說時機不到吧,等到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一切的。好了,我難受,我休息了。”見我還有追問的趨勢,她忙著安枕就寢,不再與交談,我也隻能無奈的離去,命頌芝好生的照顧她。
轉眼八月就要結束了,聲諾身子也康複重回太醫院工作,我本想在胤禛麵前進言讓他擔任副院判一職,剛剛他被皇後懷疑他與我有染,若是我再刻意地為他謀職,隻怕會讓胤禛起疑隻能作罷,不過此事皇後則是自我辨別道隻是為了弄明白我的胎兒到底是四個月還是兩個月,故此才把聲諾召喚入宮審問,如今陳太醫已經歸西,可見聲諾是清白,她便沒有理由為難聲諾了。
“皇後娘娘對你做了什麽?可是對你嚴刑逼供?你可受了重傷?如今可大好了?太醫院可有人再為難你?”我數日不見他,一旦見了便也抑製不住自己對他的關懷了,隔著簾子雖是不便卻不得不防,如今也不知是否有眼睛盯著我?還是小心為妙。
“小主,身子連番受損,要好生療養,奴才會為小主您開一些滋養補氣的方子,假以時日才能恢複,請小主忌口,辛辣寒氣之物切勿食用,以免留下病根。”我當他會倒穀子似的對我傾述,讓我為他報仇之類的話,誰知他卻絕口不提,還對我答非所問。
“我已是在鬼門關走過數次的人,還要這個身體做什麽?反倒是連累了你,你心中是在怨恨我吧?讓你白白的承擔這些疼痛恥辱,受盡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見他態度的冷淡,我也有些賭氣,總是覺得他心中在懊悔當初救了我一命?
“姐姐?”他這才語氣柔和輕輕地喚了一句,“聲諾雖然即將而立之年的人,身邊亡故者不是安享天年而終,便是病魔纏身而亡,如此橫遭人禍,死於非命,無辜身亡的,還從未見過?古人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不其所,聲諾見慣了生老病死,便早將生死看透,人生在世,有生便有死,正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在意功名利祿、富貴權勢的得失?”
“我年幼從醫,雙手救過數之不盡的性命,卻不知如今卻也有一條性命為我而亡,為何?陳太醫乃德高望重之人,隻因說了一句真話而被斬首,讓我如何心安?這都是……”見他悲痛不已,言語之中頗有責怪?
“若是為了姐姐,而禍害他人性命,聲諾寢食難安?”
“你是怪我?”
“我是在怪我自己,若是我事先告知陳太醫,皇上在姐姐幽禁之時……也許他就不會死了。”
“那死的人就是你,你以為他是死於敢於說真話嗎?若真是如此,他會活得好好的。”我見他如此悲痛,便覺得正如清顏所說他為人太過善良不適合在紫禁城內安身立命。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士之兵,莫非王臣,他若真是替皇上辦事,豈會死於非命,隻可惜他另有其主,才會被皇上斬首示眾的。”若是他第一次為我把脈之事就稟告皇上我的身孕並不是四個月,那皇上自然會提示他其中緣由,可是他想稟告了皇後,讓皇上連收買他的機會都沒有,那皇上怎麽能容他呢?
“哎!終究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必我細細告知,他獨自揣摩便明白了其中緣由,便也不再提起此事了,隻是沉默了些。
“皇上本是要將他全家發配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的,如今好歹是保住了他的家人,你若是自責,便好好地在太醫院做事,以報答他的知遇之恩,至於他的親人,自然會有人救濟,不必我等操心,若是太過殷勤隻會給人抓住把柄,試問自身性命都難保,又有本領救治他人,你作為太醫,本不是為保自身性命而活,故此切勿著重自責,白白誤了前程。”
聲諾聽了我的勸說後便也點頭稱是,太醫之中有仁心仁術的,也有那些暗懷鬼胎,不務正業的,我問道:“溫實初此人你可有接觸?”
“剛入太醫院時正是溫太醫在旁指點。”
“他為人如何?”
“醫術高明,做事謹慎,進退有度,不驕不躁,是出名的溫和君子,與人為善,故此此番頂替陳太醫成為太醫院院判,那人心所向,萬眾所歸。”
“如此說來,你很是欽佩他?”
“有能者自然值得人欽佩。”溫實初是菀妃的人,當年兩江在時就沒少吃他的虧,要對付菀妃,可見要除去他才行,當年救沈眉莊的人就是他,替端妃調養身子也是他,沒想到太醫的作用還這麽大啊?
“聲諾,我不要求你再為我做些什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點,你必須要懂得保護自己,並非你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就是保住性命的,凡是都是要留著心眼,除了要揣摩主子的心意,連上司與同仁也要注意的。”
也不知我的話他是否聽進去了,我真擔心他這樣下去遲早也會死於非命的,他不想傷害別人,莫非別人不想傷害他?可惜我不能正大光明的庇佑他,不然他隻會更加的危險。
“主子,那聲諾在太醫院會不會有危險啊?”待聲諾離去之後,頌芝朝我問道,我有氣無力的看了她一樣,想著年世蘭,你怎麽變得如此沒用了,連想要保護一個人都沒有能耐?“溫實初雖然是菀妃的人,但是畢竟是個太醫,總不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何況聽聲諾的話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還不錯,即便皇後下手怕也要顧及兩分菀妃的麵子,菀妃要下手隻怕也會顧及溫實初的薄麵,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幾日之後,我的身子稍微康複了些,胤禛便親自帶著我到慈寧宮給皇太後請安行大禮,這是我複寵之後第一次去慈寧宮拜見太後。
經過暗室的事情,皇太後對我內心有愧,待我態度也隨和了些,朝我道:“看你身子康健了,哀家也放心了,隻怪哀家老眼昏花錯怪了,那暗室哀家已經命人用土填平,後宮之中再不會有此刑法,以記住哀家那日造下的冤孽。”
想起那日,她怒氣衝衝不分青紅皂白便給了我兩個耳光,又說要將我亂棍打死之類的話,不由覺得心寒,畢竟我也是她的兒媳,侍奉多年不曾理虧,何至於如此無情,想起那暗室之中的種種苦楚,再聽了這一席話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嬪妾身子骨不爭氣,與太後無關,若是嬪妾身子底好,也不會如此,正所謂是好是歹都是天意,這孩子來了,是蒼天有眼,這孩子沒了,是命中注定,嬪妾看得開了,太後也切勿再傷身。”
“嗯,聽皇帝說,你的心境是比從前和善多了,聽你如此言語,哀家也就是放心了,如今你在蘭馨殿,雖不是一共之主,卻也無人壓製,且好生度日就是,切勿重蹈覆轍,以至於萬劫不複。”
“嬪妾謹遵太後教誨。”沒想到她臨了還要教訓我幾句?可見她對我還是不放心,又說:“聽聞,你近來在練習寫字,哀家平日裏誦經念佛,你正好幫哀家抄寫些佛經,一來可讓你打發漫漫長日,二來也可令你靜心養神。”
我想著,這分明是找事情牽製我啊,我一日能安安靜靜地坐著臨帖一個時辰已經是極限了,讓我整日裏抄寫佛經,豈不是要我的命麽?
“太後懿旨,本不該拒絕,隻是嬪妾字拙,怕是汙了太後法眼啊?”
“哈哈,誰也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誰能生下來就寫得一手好字,你別看皇後的字端莊大方,人見人誇,卻無人知道她在人後是如何勤學苦練的,你隻要用心,自然能寫出好字來。”非要我抄寫不成?搞不好還會給我指令抄寫量,還會對我的筆記,那豈不是我一天天都圍著基本佛經轉悠了。
“那皇上可要多抽出一些時間來蘭馨殿教嬪妾寫字,嬪妾若是不早日把字練好,濫竽充數,毀了太後一片真誠向佛之心便是皇上的不孝了。”看推脫不過,我隻好請求同盟了。
“蘭兒的字的確有待提高,若不好好□□就拿到皇額娘麵前來隻怕會丟了朕的臉呢,何況佛經之中頗多罕見之字,抄寫起來著實不易,一來不適合臨帖練字,二來蘭兒身體隻怕也不便勞累,朕聽聞皇額娘在禮拜如來佛祖之時需要用白玉蘭花作為祭奠,蘭兒如今喜歡養些花草,不如就讓她養這白玉蘭花吧,也一樣可為皇額娘盡些心意。”
太後聽胤禛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是朝我道:“深宮之中端莊嚴肅,宮規森嚴,最害怕的就是心不靜之人,後宮之中便就是要耐得住性子,一如和兮那樣活蹦亂跳的,即便天天帶著她去聽戲班子也嚷著說悶得慌的,即便宮中日日宴會笙簫也比不得說市井街頭的煙花龍燈,故此讓她回府住上半月,便高興得找不到宮門。”
“後宮之中有和惠公主這樣可愛活潑,天真爛漫的孩子也會熱鬧許多,前幾日公主在蘭馨殿裏突然惡疾複發,不知眼下可好?嬪妾幾次想要探望,卻唯恐打擾,不敢前來,今兒既然來了慈寧宮便想著討皇太後的一個示下……”若是從前,我做事怎麽會討太後的旨意,向來自己想做就做的,她聽我如此說,不由和顏悅色起來。
“和兮的身子已經沒大礙了,若不是她阿瑪回京,哀家也不會讓她四處去奔波,許是累了才舊疾複發,如今正修養著,你就不要打擾了,有心就行。”本想著勸著公主幹脆把清顏留在宮中,誰知道太後根本就不給我見她的機會,卻也無可奈何,隻是告退而去了。
胤禛道:“朕的幾位女兒都是短命的,未養活,好不容易大公主長到了出閣的年紀,誰知……”大公主在康熙五十六年就逝世了,享年不過是二十三歲而已,“如今溫儀還小,二公主、三公主都出閣了,隻有和兮一人在膝下承歡,故此多疼愛些了,隻願她能身康體健。”
許是女兒不會參與朝政之上的事物,而兒子卻總是牽扯著國家大事,惹得他心煩,故此心中更是疼愛女兒些,如今想想,若是能生個女兒也是好的,隻可惜,如今怕是無望了,多年未孕,我早已不做此打算了。
轉眼八月就是到了末端,菀妃的肚子越來越大了,算算日子就該臨盆了,故此宮中上下也有了一番新的天地,走過路過都能聽見太監宮女們在猜測到底她生出來的是男是女,當日在欽安殿時皇上便有著立她腹中胎兒為太子的念想,若菀妃真的生下一個男胎,那從此以後,這後宮之中誰當家做主可就不一定了?
皇後的性子真是耐得住啊,明裏暗裏的讓我動手,見我不動,她也不動,正因為她與我僵持著,才讓菀妃有機可趁了,竟然讓她平平安安地懷胎十月,真是大大地超乎我的想象,又想想,皇後是東宮之主,無論將後哪位皇子繼承皇位她都是名正言順的聖母皇太後,即便大權旁落,好歹也是有權之人,無人敢冒犯,我算什麽東西?這筆賬我自己都有些糊塗了。
“若菀妃真的生下男胎,我該如何是好?”我正思考著這個問題,想必此時皇後也在景仁宮思考這個問題吧,清顏無精打采地凝望著門外某個地方,雙眼無神,顯得消沉而失落,不知道是不是給菀妃的醋給灌的,竟然整日整日的沉默不語來,我擔心她再闖禍,故此命小桌子好生地看著她,不讓她離開翊坤宮一步,故此她對我是咬牙切齒。
“大姐,行行好行嗎?我是個人不是什麽小貓小狗,你拿根繩子牽著我是要做什麽?”
“你一天不解釋清楚,你到底是誰,我就不會放你出門。”我是無心傷害她的,隻是擔心再如此糊裏糊塗的被她瞞著,遲早有一日會闖出大禍來收拾不了,這深宮之中,人命如草芥,保她也好,保我自身也好,我必須如此做。
“和惠公主已經將事情說得很清楚了,你有疑問你就去問公主啊?再說,我的身體已經康複了,我馬上就要回怡親王府了,你在擔心什麽啊?你若是怕我連累你,你現在就送我出宮啊?”
“你別以為跟我打馬虎眼,我就能饒了你,一日不說明白,我就想著法子留你一日,我就不相信,十三福晉會來翊坤宮要人?我雖然不是華貴妃了,好歹還是這宮中的主子,想必福晉也不會不給我這個麵子。”到底有何難言之隱,非要如此地瞞著我?明知道我不可能傷害她的。
“好吧,我怕你了,我告訴你,但是你發誓你不準告訴任何人?如果你違背誓言就讓你變成小白,怎麽樣?”我無言以對,卻被她視為默認,“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你們這個朝代的人,我來自於三百年後的中國……”三百年後?聽著聽著不由有些糊塗了,“我阿瑪是愛新覺羅氏的後人,故此他整□□著我背誦清史,我被逼得無路可走了,因為那些讓我頭痛的曆史太惡心了,於是我就跟老天爺抱怨說,如果真的能夠穿越回到古代該多好,如果親身經曆了,那我就不用背誦得那麽辛苦了,然後我的願望就實現了,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兩個穿著旗袍帶著旗頭踩著花盆鞋的女人,就是你跟頌芝……”她無奈地攤開了雙手。
“……”我眨巴眨巴眼睛,她再說些什麽?“原來如此!”
“啊?你信啦?你相信我的話了?難以置信啊?”她蹬著大大的眼睛驚訝地看著我問道,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我信你個頭,滿嘴胡言?你把我當成傻子嗎?”聽後不由火大,不說就不說非要編這些謊言來騙我,關於她的身世我是一句話都不信了,與其問她,我還不如找個機會去見見和惠公主呢?
公主下半月便會出宮到怡親王府中居住,故此清顏在半月之後也會離開翊坤宮了,想想便有些舍不得了,最重要的是,沒她在我身邊出謀劃策,我怕我真都會有一種勢單力薄的感覺。
“別的且不談了,你告訴我,該如何對付菀妃?”皇上本就寵愛她,如今又添了一個孩子,我設想著皇上會不會也如順治帝一樣,大告天下“此乃朕第一子也”,那菀妃豈不是……,我簡直不敢去想了。
“哎,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我也是一籌莫展,不過其實她未必生兒子的,也許是個女兒呢?”
“若是女兒,皇上隻怕也會喜愛,她又年輕得很,落地開花,花開子落,難道她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麽?”
“那照你這樣說,菀妃不生兒子,自然會有別的女人生孩,你能除去菀妃,你能除去後宮之中佳麗三千麽?”
“那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想想就來氣,若是別的女人,我還能控製,這個菀妃太過聰明伶俐了,我不被她算計就好說了,哪裏有本事去算計她?當年沈眉莊那麽大的事情,皇上都不對他起疑半分,反倒覺得是我所為對我暗生隔閡?
“嗯,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轉一圈,也許她難產一屍兩命呢?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想想,當年康熙爺的八公主不就是因為難產而終嗎?你身邊認識的人因為難產而死的人數不勝數吧,也許老天爺會自動給你解除麻煩呢?”一想也對,當日純元皇後不就是難產血崩而亡嗎?
“那你的意思是以靜製動?”
“靜觀其變唄,畢竟除了你著急,皇後也著急,見你不出手,她也會按捺不住的,搞不好還會上演一幕狸貓換太子呢?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你何必這樣辛苦?釀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被清顏如此一提醒,不由覺得也在理,可惜菀妃正是生育的絕佳時期,從受孕之日到現在都有太醫在旁伺候,如何進補,如何調養,簡直是做得天衣無縫,一路走來平平安安,穩穩當當,若是不難產呢?我總不能交給老天爺來決定吧,那不是認命啊?不是說人定勝天嗎?我寧可相信我自己也不會相信老天爺的。
至於狸貓換太子,菀妃何等精明之人,若是皇後如此有機可趁,也不會眼巴巴地等著我下手了,如今菀妃還未與皇後翻臉都無從下手,我若是動手,搞不好會被抓了個現行啊?到時候豈不是自投羅網?搞不好她們正設計著“請君入甕”呢?
清顏窩在翊坤宮內好幾日了,隻怕是耐不住寂寞了,平日還能靜心臨帖,或者去院子裏踢毽子等,如今整日悶悶不樂,甚至連話都不與我說,到了九月初四那日不知為何嚷著腹痛,麵目極其猙獰,五官扭曲,臉色慘白,讓人看了害怕。
“我要死啦,我真的要死啦!”她緊緊地拽著我的手說道,頌芝急忙去請聲諾過來診治,我想著昨日還好好的,不知為何今日會突發起病,不由覺得也許是別人對我起了殺心,而清顏隻是個替死鬼,可是我的飯菜都是要用銀針試探的,中毒這事兒不太可能。
“我死後,你不必太過傷心,就當我沒來過就行了,可是我想見見三哥,我還有好些話,沒跟他說呢?除了你與頌芝姐姐,他就是待我最好的人了。”她與聲諾向來說得上話的,在一起就跟親兄妹似的。
“你才不會死呢?你不是整日裏嚷著自己才十八歲麽?人到七十才古稀,你還能活好多年呢?”她一向活蹦亂跳的,突然沉默了,我已經不習慣了,若是知道她以後都不會出現在我的麵前了,不由覺得那種感覺很是不爽,想著想著就流淚了。
聲諾到後,清顏立刻就撲了過去,也不管是否有旁人在,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道:“三哥,你來啦,我還有好些話跟你說呢?”我與頌芝這才明白她的心中聲諾也許不僅僅是哥哥吧。
“清顏?你怎麽啦?”聲諾有些意外地問道。
“你們可不可以讓我跟三哥單獨說說話兒?”她一副生離死別的摸樣好像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塵世似的,我與頌芝相視一眼,再朝聲諾看去,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先出去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聲諾安慰我們說道,我與頌芝也隻好出去了,心裏想著聲諾的醫術高明,即便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他也能醫治的。
半柱香時間後,聲諾從清顏的房間出來了,朝我道:“沒大礙的,隻是吃錯了東西,我替她紮了幾針,如今睡下了。”我就說嘛,好好的怎麽會要死要活的呢?
“小路子,你去藥膳房照著方子去抓藥,事後親自去煎藥……”聲諾朝身後陪著的小路子說道,他唯唯諾諾低頭過來接過方子朝外走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
“讓小桌子小鄧子去就行了,免得你到時候還要送過來?”
“小路子在太醫院侍候,多少懂些藥理,不會出錯,清顏妹妹的事兒馬虎不得。”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聲諾有些怪怪的,不由有些狐疑?
“看清顏的摸樣不是小病,當真沒有事兒麽?”剛剛要死要活的,怎麽紮了兩針就沒事了呢?
“隻怕還是當日強行灌進的醋鬧的事兒,多療養就沒事了。對了,小主的藥,也要按時吃為好,聽聞當初在菀妃娘娘在病重之時,被後宮某位小主毒害過?”不知為何聲諾突然提起此事,當日餘氏因菀妃而失寵,恨之入骨,沒想到到了要置她為死地的地步,我便也就推波助瀾了,試問一個失寵的小小答應哪兒來的本領收買她人做事呢?
“為何如此問?”
“是藥三分毒,毒與藥混淆,隻怕銀針也難以辨別,故此小心為妙,藥從禦藥房送至翊坤宮,路途遙遠,經過道道宮牆,隻怕也要經過不少人的手,即便在翊坤宮熬藥,那藥罐藥蓋也難免未被人動過手腳,聲諾知道小主喜歡養些小動物,在醫學上小白鼠的人體機構與人類相符,並且體態嬌小,若是有不幹淨的東西吃下去,立刻便會有反應,小主不如養一隻,以防萬一。”
“你的意思?”聽他如此說,我自然要多想,那群人恨不得我早死,怎會讓我好好地活著呢?
“不要一萬,隻怕萬一,害人之心不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主保重!”他偶爾叫我小主,偶爾叫我姐姐,我卻明白,何時他會叫姐姐,何時會稱呼為小主。
“清顏妹妹,隻怕要睡上幾個時辰,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說完便就告退離去了,頌芝送他走後朝我問道:“他這話中有話,不知是何意?”
“還能有何意?隻不過防不勝防啊?我總不能日日都如此防患吧,大禹治水在於疏,總得找個機會讓人知道,敢與我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總是如此,即便麵對咱們也是有所保留的,有話為何不直說,讓人猜來猜去,真是費勁?”頌芝有些抱怨地說道。
“人生難得糊塗,他一心想著懸壺濟世,不料卻見證了後宮之中頗多血腥,自然希望自己不知道,偏生他又太過聰明,凡是都能看得透徹,也隻能徒增傷悲了,我常常想,人世間如聲諾這般仁心仁術,善良純真,正義秉然的男子能有幾個?能遇上他,也不知是福氣還是冤孽。”
後宮之中明哲保身者大有人在,左右逢源者比比皆是,如觀音菩薩一般想要普渡眾生的怕隻有他一個啊?即便皇後要殺他滅口,皇上麵前,他也一字不提,即便我被打入暗室,皇後麵前,他也一字不語,太醫院的人欺壓他是新人,派他來給我看病,分明是個吃力不討好,隨時得罪人的苦差,他心中也沒得絲毫的怨氣,反倒為陳太醫的命運而自責不已。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