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鑒寶,我竟成了國寶級專家?

第162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案子上放著一塊石板,約摸餐桌大小,很厚,大概十四五公分。

上麵刻著一些紋路和字跡,但已經很模糊。

邢宗峰拿著手電,打了一道平光,高勝東又遞過了放大鏡。

看到這個架勢,附近的研究生也湊了上來。

“S形波紋……這是什麽,感覺沒見過?”

“有點像水紋,又有點像雲紋?”

“應該不是宋以後的紋樣……”

“邢助理,你認得吧?”

邢宗峰扯了扯嘴角:我要認識,還能在這裏打手電。

“這是早期的卷草紋……”

李定安邊看邊解說,“始於漢代,特點就是‘以S形波狀曲線排列’,大概在南北朝時期與佛教文化相結合,之後衍化出了牡丹、忍冬、蘭花等紋樣……”

“那豈不就是花草紋?”

“對,就是花草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個漢唐係的博士生格外興奮,“盛行於唐代,所以又叫唐草紋!”

旁邊的學生沒吱聲,但都在暗暗的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多淵博,那你剛才怎麽沒認出來?

又有學生問:“意思就是,這塊石板來自漢代?”

李定安又點點頭:“差不多,漢代的卷草紋大多應用於碑刻邊飾,這一點也相符合……”

“碑刻……那就是墓碑?”

“看著不像。”李定安頓了一下,“倒有點像外槨的頂蓋?”

“外槨的頂蓋,不就是棺材板?”

“什麽,漢代的棺材板?”

像是湖裏丟了塊石頭,眨眼的功夫,李定安的身後就圍過來了好多人。

“別擠……別擠,先讓我看看……”

一聽是漢代的東西,葛老師哪還能坐的住?他使勁的扒拉開人群,然後眼珠子一瞪:好家夥,這麽大塊碑,剛才怎麽沒發現?

別說,還真有點像是墓碑,或是槨蓋?

隨即,他又露出一絲狐疑:“李定安,隻憑幾枚卷草紋就判定這是漢代的東西,有些武斷了吧?”

“葛老師,這還有……”

李定安直起了腰,把放大鏡對準了石板,“你看……”

這次不再是紋樣,而是圖案,看著有不少,但更為模糊,也就勉強能認出形狀。

葛老師沒客氣,接過了放大鏡:“圓裏麵有個點……嗯,這是日……這是兔子……這一隻額頭上有紋,應該是老虎……這是偃月……嗨,還有把刀?”

葛老師稍一頓:“日、兔、虎、刀……嘶……怎麽這麽熟悉?”

他仰起頭,瞅著天花板,使勁的回憶著。

感覺腦子裏蠢蠢欲動,答案像是要破殼而出,但就差了那麽一絲絲……

老師都是這副模樣,漢唐係的幾位博士生更不敢吱聲了。說實話,他們也確實看不出什麽。

至於商周係和宋元係的學生,更是像悶嘴葫蘆似的,不敢吱聲。

畢竟是超綱的東西,不懂很正常,但要敢嗶嗶,就得做好臉被打腫的準備……

看他皺著眉頭咧著嘴,異常痛苦的模樣,李定安小聲提醒:“葛老師,《續漢書·禮儀誌》……”

腦子裏像是閃過一道光,葛老師眼睛一亮:《續漢書·禮義誌》:帝崩,考工令奏東園秘器,表裏洞赤,簴文畫日、月、鳥、兔、龜、龍、虎、連璧、偃月、牙儈梓宮如故事……

梓宮指的就是棺材,這上麵也有日、兔、虎、偃月……但自己一時懵住了,死活想不起來……

這就很尷尬了……是不是代表著自己這個專門教授漢唐考古的講師,知識諸備還不如宋元係的一個學生?

他苦笑著,準備解釋一下,又猛的一頓:“不對……日、免、虎、偃月……這是漢代諸候墓葬?”

什麽東西?

剛剛還說是隻是漢代的棺材板,這會又成了諸侯墓葬?

一時間,圍過來的人更多了,裏三層外三層,擠的水泄不通。

葛老師也顧不上矜持了,指著石板上的圖案:“李定安,是不是諸侯墓?”

“應該是,但隻是虛封……不出意外,墓主應該是宦官,年代大致是東漢中後期……”

聽到這一句,葛老師懵了懵,隨即臉色一變:就靠這幾枚圖案,李定安就看到了這種程度?

別說他葛新隻是個講師,係主任來了行不行?

同樣的,學生們也驚呆了。

“好家夥……就這麽一小會功夫,李定安是怎麽看出來的?”

“不知道?”

“程師兄,你就是漢唐係,給我們講講。”

“別問我,我真不知道……”

開什麽玩笑,不看葛老師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說明他也不知道……

李定安也沒囉嗦,又指了指石碑:“葛老師,你仔細看最後那枚圖案,‘刀形紋’旁邊,是不是還有紋飾?”

確實有,但更為模糊,用幾十倍的放大鏡,都感覺似有似無。所以之前,葛老師還以為是新劃的……

現在再看:底下好像是個半圓……不對,是整圓,剩下的一半磨沒了。圓的上麵,則有點像“↑”不過線條比較圓潤……嗯,這圖案,怎麽那麽像那玩意?

再加個“刀”……我去……這是個“椓”字的甲骨文,如果刻成圖案,隻代表一個意思:去勢之男……所以,這是漢代太監的棺材板。

上麵刻有代表諸侯的銘紋,墓主人隻能是候爵,而西漢封候的太監屈指可數,東漢前期也不多,所以很大概率是東漢中後期。

又是從清大挖出來的,說明是幽州籍。既便不是,也是在幽州為官,然後死於任上……所以說,李定安已經將墓主人的身份圈到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隻需翻翻史料,就能推斷出具體身份。

更說不定,李定安已經確定了是誰,但為了照顧自己的麵子,沒有全部說出來罷了……

一瞬間,葛老師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燒……真的,感覺漢唐係的臉快讓他丟盡了……

同樣的,跟在他身後的幾位博士生瞪著眼睛張著嘴,看李定安的眼神像是看怪物:這哪是學生,感覺都能趕得上他們漢唐係的教授了。

問題是,還是外係的?

商周係的博士生同樣如此:其它的不說,就那個“椓”字的甲骨文,五個博士生有四個就不認識。

反倒是陶瓷係的比較淡定,驚訝歸驚訝,臉上的表情相對正常些。

蓋因在吳教授的鞭策下,他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全係的研究生加起來都不配提鞋的男人,厲害點不挺正常?

研二班的七個人更是笑出了後槽牙:現在誰還敢說他們作弊了?

……

發現了漢代諸候墓葬,這陣勢有點大,吳教授的神色鄭重了不少:“李定安,類似的東西還有沒有?”

“肯定有……74號(角先生)就是,象征性太強了,肯定是義肢,所以和這塊石板屬於同一座墓葬。”

“還有沒有……隻要是你覺得疑似的,全部挑出來……”

別說,還真可能有。

李定安想了想,指著清單,“561號,民國時期的儺戲麵具,314號,晚清纏紋鐵罐……”

話音剛落,高勝東就帶著研究生把東西搬了過來。

一件鐵製的麵具,上麵沒有鐵鏽,看來剛土後就仔細的清理過。也確實有點像是清民國時期的儺戲人物:五官很是猙獰,眼、鼻處都有孔,嘴巴呈鋸齒狀。

兩腮還有紋飾,不過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刻出來的。

還有一件,是隻鐵罐,高有五十公分,肚徑約三十公分,上麵也有紋飾,也確實是纏花,同樣的,也是刻出來的。而且這兩件的刻紋都有點深,約摸三毫米左右。

一般的器飾刻花,大概都在一毫米左右,因此這兩件東西有點奇怪,一時間還真不好說專家是不是鑒定錯了,是不是民國和晚清的。

反過來再說:迄今為止已發掘的漢墓中出土的鐵器極少,既便有,也是以兵器為主,鐵製的麵具和皿器真就沒聽說過。

所以,李定安是怎麽把這兩件東西和東漢扯到一塊的?

但沒人敢問。

不看葛老師到這會都沒緩過來……

嚴教授瞅了瞅,有些不確定:“這是……什麽東西?”

他剛想說“覆麵”,但又想到那東西之所以會裹在死人臉上,是有“靈魂歸竅”之意,因此絕對不會刻成這種鬼樣子。

再者大都是玉製和絲製,從來沒有鐵製覆麵的出土及相關記載,所以話到了嘴邊,嚴教授又拐了個彎。

“吳教授,嚴教授,各位老師,我大膽推測一下,但不一定對。”

李定安想了想,拿起麵具:“這一件,會不會是麵甲?這上麵的飾紋,會不會是錯金?”

“嗡”的一下,考場裏又炸了:

“什麽東西,錯金麵甲?”

“別說,還真有可能……如果這東西是打仗時戴的麵甲,恐嚇力和震懾力當然是越強越好,刻成這種鬼樣子也就不奇怪了……”

“我剛才還在想,已出土的漢墓中的鐵器大都是兵器,這次怎麽突然冒出來了個麵具和罐子?看吧,這不就對上了:麵甲也屬兵器類……”

“你個馬後炮……”

“如果真是錯金麵具,十有八九是禦賜的……怪不得上麵的刻紋那麽深?”

“問題上麵的金飾呢?”

“動腦子想啊,要是金飾還在,這東西能被捐到學校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墓被人盜過,金飾早被人摳走了……也不止金飾,可能還包括其它有價值的東西,比如銅器。甚至有可能隻剩了這塊墓牌和這兩件鐵器,所以說,考古隊走眼了,專家也走眼了……”

“我去……就說既然是漢墓,怎麽一件銅器都沒有?”

學生們議論紛紛,李定安則目露狐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吳教授,又看了看林思齊。

先不提這幾樣屬於幾級文物,也不管是清墓還是漢墓,隻說考古機構新鮮挖掘的東西竟然流落到民間,又捐給了學校,這過程就不是一般的複雜。

再看包括吳教授在內的老師們卻沒人深究,又說明這些東西的來曆沒問題?

所以,就挺矛盾……

吳教授和嚴教授商量了幾句,又拍了拍手:“好了,今天就到這裏……李定安留一下。”

好吧,看來是沒自個什麽事了……

各專業各班依次往外走,路過的時候無一例外,不論時間長短,目光都會在李定安的臉上停一會兒。

不用猜,就是在行注目禮。

也算是長了見識:眼力比老師還強,鑒賞水平比老師還高的學生見過沒有?

關鍵還不是他的本專業,所以,想不尊敬都難……

林思齊走在最後麵,頗有幾分戀戀不舍。估計是想說什麽,到了門口,她就站著不走了。

白如皺著眉頭:“你幹嘛?”

林思齊頗有幾分理所當然:“等李定安啊?”

“我去……你還嫌今天惹的禍不夠大?”

“那不是意外嗎?放心,這次絕對是正事!”

“你哪次不是這樣保證的……先說說,等他幹什麽?”

林思齊想了想,貼到白如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白如的眼睛越睜越大:“馮筱然請他做什麽……不對,你手機都被張教授收走了,什麽時候給馮筱寧打的電話?”

“又不隻是我一個人帶了手機……當時鄭金蘭說我們作弊,我不得搬救兵?順嘴就提了一句……她就說,讓我邀請一下。”

“別等了,他很忙,肯定不會去的……”

“啊?”

林思齊擺明不信,斜著眼珠,好像在問:還有拿錢請不動的專家?

“嗬嗬……”

白如冷笑一聲,“隨你!”

……

窗簾隨風飄**,又高高揚起。清風穿過紗窗,撩起了幾根烏亮的發絲。

女人巍然不動,盯著牆上的大屏幕。

沒有聲音,畫麵卻異常清晰:一個大漢猙獰著臉,舉著鐵棍衝了過來。陳靜姝已被嚇的花容失色,李定安隻是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

電光石火之間,他掄起了手裏的大缸,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大漢倒地,大缸也碎了一地。

畫麵就此定格,隻剩下李定安和陳靜姝。

嗯,很年輕,也很帥氣……

女人又拿起手機,翻了兩下,屏幕一閃,出現了一段視頻。

依舊沒有聲音,看背景應該是在文博學院的教學樓下,李定安蹲在紅湖邊,正在逗水裏的鴨子。

畫麵再次定格……沒錯,就是同一張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女人一聲歎息,又翻開一條短信:他說沒時間……給多少錢都沒時間!

“不喜歡錢?”

她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大屏:李定安神色冷清,懷裏的陳靜姝眼神迷離……

“嗬嗬,那你喜歡什麽?”

女人輕輕的笑了笑:“雅南,想辦法接觸一下!”

“好的,馮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