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見麵了
穹頂上貼滿了玉箔,乳色的射燈投下柔白的光芒。空調徐徐的吹,和煦的暖風慢悠悠的拂在一張張形形色色的臉上。
偌大的舞台,上麵擺滿了展櫃,各式各樣的藏品琳琅滿目。大屏已然關閉,頂部的燈牌上滾動著一行紅字:點亮心願,奉獻溫暖——暨滬上春季慈善拍賣會圓滿收官……
大廳裏人來人往,男的西裝革履,女的光鮮靚麗,其中不乏隻有在電視中才能看到的商界人士和當紅明星。
另一側是宴會廳,服務員進進出出,不停的往餐台上添置餐具,傳布菜品。
菜品很普通,最貴的是一道清燉羊肉,所以餐廳裏沒幾個人,大都是一些工作人員在等候。
角落裏坐著一個女孩,秀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耳朵裏戴著耳機,手指時不時的點過屏幕。她每點一下,直播間就會亮起一個嘉年華。
特效散去,就能看到屏幕中的茶幾上放著一隻青花瓷壺,李定安說話的聲音在耳機中異常清晰……
“噔……噔……噔……噔……”
纖細的高跟鞋敲擊在大理石地麵上,一雙幾乎用尺子量過的腿正緩步而來。肉絲細亮,反射出淡淡的光。裙擺微垂,遮住圓潤的膝蓋,腰臀弧度誘人,胸前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長發緊緊的盤起,朱唇微粉,少了幾分慵懶,多了幾分幹練,但氣質依舊迷人。
“徽音!”
陳靜姝喚了一聲,女孩抬起眼簾,輕輕一笑,主動迎了過來:“靜姐!”
捋起秀發,微微露齒淺笑的那一刹那,就像陰雲徐徐散開,陽光一點一點的照了下來。又像素潔的花苞慢慢的舒展著花瓣,美的舒心,美的自然。
明明穿的很隨意,寬大的風衣,素淨的牛仔褲,頭發也隻是隨意的一束,但與光彩照人的陳靜姝站在一起,卻如春蘭秋菊,並蒂花開。
“這是關德海關老師!”
“關老師好!”
“你好!”
“區領導設宴,請我和關老師參加,你也一起去吧!”
女孩輕輕搖頭:“不了,我吃點自助餐就回去了!”
“那也行,路上注意安全!”
陳靜姝交待了一句,剛要走,目光無意中掃過她捏在手中的手機:“老殘居……關老師的店?”
“哦,是有人在直播……”
“這名字有點眼熟!”陳靜姝臉上浮出思索的表情,“李安之?”
李安之……這是李定安吧?
不是請他去鑒定字畫麽,怎麽成了瓷器?
關德海忙不迭的拿出手機,輸入李安之,又進了直播間。
鏡頭中,李定安正與吳為民和魏總握手,然後又和關承明把兩人送出了店。
店外圍觀的人漸漸散去,但直播間在線觀看的人數卻越來越多,已超過五萬,公屏上的信息像過山車一樣不停的翻滾:說他撿了國寶、撿了雕母、智鬥詐騙犯,以及今天撿了青花壺,轉手賺了一百七十二萬……
關德海愣了愣,半天沒反應過來:這是……又撿漏了?
那天上午是經石,下午是古幣,第二天成了字畫……僅僅隻是過了一個晚上,又換成了瓷器?
天天都能撿漏就不說了,跨行跨成這樣的,聽都沒聽過,而這眼力……他窮搜苦想,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許久後,關德海悵然一歎:“有些人,能力像是與生俱來,更像是祖師爺追著往嘴裏喂飯……比不了……”
陳靜姝想了想,終於想起了這是誰,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清清秀秀麵孔。
隻是匆匆一麵,但印象頗深: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倨傲到了骨子裏。也隻以為是少年人的通病,沒料到連關德海都自歎不如。
有才氣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吧?
看似平靜,隻不過是事不關己,其實陳靜姝心裏還是蠻震驚的。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關老師,我們走吧……徽音,你開車慢點!”
“知道了!”
女孩擺著手,等兩人走遠,又重新坐了下來,看著直播間。
交易結束,看熱鬧的人也已散盡,老殘居又進來了一位客人,把一副畫鋪在了茶幾上。
李定安邊看邊講,像這種鑒定順帶科普一般都比較枯燥,但直播間的人數不減反增,滾屏上全是讓主播再去撿一次漏的信息……
於徽音想了想,退出直播間,翻出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華芝,忙什麽呢?”
“做計劃,組織活動,做報告,再做計劃……翻來覆去就是這些……今天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問你件事,你記不記得大四那年你組織晚會,騙一個大一新生穿裙子唱女聲歌?”
“怎麽不記得,李定安,死我都忘不掉這混蛋。他唱完歌在舞台上好一頓陰陽怪氣,內涵學生會坑蒙拐騙,害我被係領導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畢業了吧?”
“畢業了,就去年夏天,冬天又考公了,上個月教育局才來學校調過檔案……你問他做什麽?”
“偶爾看到他發視頻,就隨便問問……掛了啊?”
“別急……你什麽時候來京城,我想你了……”
她輕輕的笑:“你是想水前一樹的龍蝦和蛋糕了吧?”
“那不一樣嗎?”
“下個月吧,現在太冷了……”
“好吧,記得早點來,我是真想你了……來了請你吃烤鴨……”
“嗯,好!”
掛了電話,她又打開了直播間,茶幾上的畫不見了,好像已經完成了交易。聽聲音,李定安正在和關承明閑聊。
纖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屏幕,留下一道鮮明的痕跡,卻又轉瞬即逝。
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從老殘居門前玻璃上反映出來的身影很是清晰。昨天一次,今天又是一次。
沒有認錯,就是他!
女孩輕輕的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起了一道彎兒……
大廳裏的人越來越少,連風兒都歡快了幾分。水晶吊墜輕輕的撞,“叮叮咚咚”,像是奏起了回憶的樂章。
他肯定早就忘了,三年前的冬天,掉進後海的冰湖差點淹死的那個女孩。
嗯,應該是沒看清,畢竟自己那時候都那麽狼狽。
更可能是沒記住,記得他當時不停的發抖,頭發上都凍出了冰溜……
又見麵了,李定安!
她無聲的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兩道縫,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