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一刀就紮在了七寸上
李如英的眼睛撲棱撲棱。
於書記這理由也太荒唐了:就因為國博的書記和館長沒來看李定安,你就要讓他辭職?
成書記是什麽級別,林館長又是什麽級別?
而李定安都還沒轉正,還是實習期……這壓根就不符合常理!
就覺得不可思議,於思成又歎了一口氣:“李主任,事情有點複雜,我一時不好解釋……你別多心!”
“別!”李如英忙擺手,“我懂!”
他真的懂:沒回國的那兩天,何安邦、王永謙、李定安經常避著他嘀嘀咕咕,他就猜到,事情可能有點敏感。
所以,沒什麽可多心的……
於思成又大致問了問考察的情況,幾乎是事無具細。
問的不是那些文物是不是要弄回來,以及怎麽弄,李定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思成的眉頭反倒皺的更緊了:就李定安講的這些文物,好像比他預估的價值還要高?
相應的,對林致遠也更加不滿了……
李如英的表情也越來越怪:他越看越覺得,於思成壓根就不是建議,而是準備替李定安做點什麽。
這態度,明顯超出了“女朋友的父親”這個範疇,完全就是準老丈人的介架。
問題是,這小混蛋一屁股的屎,萬一哪天翻船……李如英想都不敢想。
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於思成起身,讓李定安好好休息。
但都已經走到了門後,他又轉過身:“剛才我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辭職?
但不去國博,自己還能去哪,科創局?
然後,搞一輩子的研究?
問題是,自己這天都不鳥的性格,能不能適應那種環境和氛圍?郭局長能不能做到,像老何那樣包容,放縱?
趕快算了吧,那是監管委,自己在想屁吃?
但這並不是最關鍵的……
轉著念頭,他正準備回絕,於思成擺擺手:“別著急……監管委又不止一個科創局?”
其實都一樣。
就問,萬一哪天東窗事發,自己的骨頭夠不夠硬?
所以他心裏門清:但凡和於思成沾邊的地方,那是打死都不能去。也是因此,他都沒問館長和書記為什麽出爾反爾,答應好的讓他去科創去幫忙,最後卻沒讓他去……
李定安頓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好的於叔叔,我再想想!”
“嗯,慢慢想!”
交待了一句,李如英把於思成送出了病房。
何安邦還在門外,歉疚的笑了笑:“於書記!”
於思成暗暗一歎。
技術四級,行政管理三級,還是國博的副館長,這個級別,懂的都懂。
剛剛自己的態度那麽差,他不但沒生氣,硬是在外麵等了半個多小時,現在依舊笑臉相迎……換成郭彬能不能做到?
他突然就明白,自己讓李定安好好考慮一下的時候,他為什麽當時就想回絕。
看來難度很大,但於公於私,於思成還是覺得,李定安都應該挪個窩。
短短大半年,連著兩次差點沒命,這與林致遠和成傑的默許,與何安邦的放縱不無關係:就李定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再不約束,發生第三次隻是遲早的事情……
他點點頭,又伸出手:“何館長,對不起,剛才有點著急,你別介意!”
“於書記言重,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到位!”
知道就好!
於思成默默念叨了一句,握手告辭。
何安邦又和李如英把他送到了電梯間。
剛按開電梯門,於思成又怔了一下:你來幹什麽?
京城就這麽大,部委就這麽多,況且監管委和文旅部多少有點業務上的來往,所以電梯裏這兩位他都認識:故宮的童院長和呂院長。
呂本之來,於思成一點不奇怪:他和李定安一直都有來往,關係也很好,再者這次的青龍山遺址和渾善古城項目,故宮都有參與。李定安又是總負責,呂本之來看望一下再正常不過。
不正常的是童誌高,他來這裏,還和呂本之一起,還能是來幹嘛的?
童誌高和李定安壓根就不認識,故宮的具體業務也一直是呂本之負責……嗯,不好?
於思成心裏咯噔的一下:童誌高和林致遠平級,肯定是自願來的……由此可知,不是國博不重視,而是重視過了頭……
童誌高比他還驚訝:監管委的於書記?
看看旁邊的老何,再聯想一下昨天開會書記提過一句“科創局那邊呢”,所以,他來這兒還能是幹嘛的?
好家夥,這陣勢,這速度?
殺雞焉用宰牛刀……感覺派個郭彬都綽綽有餘……
轉著念頭,兩人握了一下手,於思成又介紹:“李主任,這位是童副部,這位是呂副院長……童院,這位是李定安的父親……”
童誌高反倒懵住了:於書記,你這就過分了吧……誰介紹,也不能是你介紹啊?
何安邦也不爭氣,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嗬嗬嗬”的傻笑?
還有老林和成傑,嘴上說的那麽好,李定安對國博多麽多麽重要,又做了多少多少貢獻,而挖牆角的都已打上門了,你們人呢?
頓然間,童誌高就警惕起來:老林不在,自己就得先幫他守好陣地……
轉念間,他不動聲色的笑笑:“感謝於書記,百忙之中還親自來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你有過意不去的?
於思成頓了一下:明白了,童誌高壓根什麽都不知道……
然後,童誌高又和李如英握手,好一頓誇,好一頓自責,說沒照顧好李定安,說工作沒有安排到位。
於思成隻是笑笑:沒事,你盡管表演!
童誌高確實管不到國博,但站在部裏的立場上,人家這樣說話有毛病?
沒有……
李如英卻受寵若驚。
換位思考:鄉鎮實習期的辦事員因公負傷,省裏副職領導突然跑來慰問,先是猛一頓誇,說辦事員多麽多麽盡責,貢獻多麽多大麽,又檢討,說省裏的工作怎麽怎麽沒幹好……
試問辦事員他爹怕不怕?
還好,畢竟也是經過場麵的,李如英心裏雖然驚訝,但應對的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客氣一番,兩人將將鬆開手,於思成朝病房指了指:“童院,進去說吧!”
童誌高徹底被這句“進去說”給搞懵了:於思成,人李定安的爸還在這站著呢,你做什麽主?
唏,不對,你不是要走嗎?
正狐疑不已,“咣當”一聲,另一邊的電梯門也開了。
於思成定眼一瞅,暗暗一歎:果然。
關局長和米局長也懵了,和之前的童誌高一模一樣:監管委的於書記,他來幹什麽?
不好……科創局不就是監管委的直屬單位?
好家夥,來挖人的……但於書記,你也也太會趁火打劫,太會落井下石了吧?
還好,來得及時……先替老林應付應付!
握手,寒喧,介紹……
兩位握著李如英的手,一頓猛搖。
李如英談笑自若,腦門卻止不住的跳:如果說故宮和國博離的近,就隔著一道牆,平時業務來往又多,童院長來看望一下李定安,多少還能說的過去。
而文物局和國博壓根就沒有隸屬關係:國博是部委直屬,而故宮歸文物局,然後文物局才歸屬部裏……所以既便有業務,也和李定安沾不上一絲邊。
但這兩位的態度,以及語氣……特別是關局長,和童院長幾乎沒什麽區別:先是誇,誇李定安多好多好,又是自責,說工作安排如何如何安排的不到位……
但李定安去國外,好像不是您二位安排的,應該沒關係吧?
不對……誰說沒關係的,這位關局長和林館長平級,也在部裏有兼職……
關鍵的是,總感覺,他們隱約之中,多少有點針對於思成的意思?
再聯想到於思成之前在病房裏說的那句:李定安,你要不辭職算了……李如英吸了一口涼氣:李定安有這麽重要?
正驚的不要不要的,電梯門再次打開,外麵的看向裏麵,裏麵的人看向外麵。
於思成又歎了一口氣:誰說成傑和林誌遠不重視的?
他倆不但來了,還陪著孟書記一起來了。
電梯門剛開的時候,孟書記還有點奇怪,心想你們圍電梯間幹嗎,開會嗎?
但看到於思成,他登時就明白了:於思成怎麽來這麽快?
老童、老關不知道具體情況,主動在給老林打掩護……嗯,不錯!
他先出了電梯,臉上笑著,手也伸了出去:“於書記,來晚了,失禮……其次,向您道歉,李定安不懂事,冒冒失失,差點連累了小於,我們一定批評教育……
最後,我謹代表部裏,向您說聲謝謝:感謝於書記,感謝小於……果然是虎父虎女,臨危不懼,處事不驚……”
於思成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孟少山,話都讓你說完了,你讓我說什麽?
還失禮、道歉、感謝……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感謝?
還“李定安不懂事”,說這句話之前,你問過李定安他爸沒有?
還“謹”代表部裏……你知不知道你們部裏多少人,你還“謹”?
於思成都被氣笑了:“孟書記,天氣熱,你先緩口氣!”
意思是他話太多了。
“還行!”孟少山也不在意,“不如於書記來的快!”
兩人暗暗交鋒,關局長、童院長卻有點懵,被孟書記這句“虎父無犬女”給說懵了:視頻裏的那位小於,竟然是於書記的女兒?
他們沒顧上問,林致遠也沒顧上講,但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那個女孩和李定安是什麽關係。
所以照這麽說,於思成比他們來的早,甚至越俎代皰,給他們介紹李定安的爸爸,真就不奇怪……
唏,不對……這樣李定安都沒被挖走,可以啊老林?
關局長、童院長看了看林致遠,下意識的就想豎個大拇指。
林致遠暗暗歎氣,微微一點頭,好像在說:知道我有多難了吧?
轉念間,林致遠又給孟少山介紹:“書記,這位是李定安的父親,李如英李主任!”
孟少山忙握住李如英的手,“李主任抱歉,來之前開會研究一下,關於李定安同誌嘉獎,以及配合電視台宣傳的事情,所以稍有點晚……”
李如英的腦門跳的更快了:“孟書記言重!”
林致遠他見過,就上次保定西陵案,就是林館長率組督查……當時李定安還說過,說館裏的領導對他很照顧,級別還相當高,副部。
當時他和裴淑慎都覺得李定安在吹牛,但再看現在這架勢,他不用猜也知道,這位孟書記是哪裏的書記。
再琢磨琢磨他剛剛說的話:李定安嘉獎就嘉將,也確實該嘉將,但這級別……部裏開會研究?
一時間,他的腦門已不是跳,而是突突突突突……
雖然還在笑,但笑容已經有點僵:“謝謝……謝謝孟書記,謝謝各位領導……裏麵請,快裏麵請。”
“李主任不用謝,是人才就要重用,這是李定安應得的……”
說著,他又朝於思成做了請的姿勢:“於書記,進去說!”
可以,果不然是一個係統,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你給,上來就占領製高點……
還同誌……李定安連組織關係都沒有,哪來的同誌?
還人才……人才就是你們這麽糟蹋的?
進去就進去……
於思成點點頭:“正好有點疑問,想請教一下孟書記和幾位部長!”
孟少山怔了一下:“於書記請講?”
“可能是我孤陋寡聞: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考古隻是辛苦點,相對也枯燥一點,但現在才知道,這一行,竟然也是高危行業?”
於思成笑的很溫和:“怎麽動不動就墜崖,動不動就地陷,甚至還會碰到大型猛獸?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呢?”
一刹那,臉色都有點不自然:誰說考古是高危行業?再說了,李定安那是考古嗎,極限探險都沒他那麽野,沒他那麽危險……
孟少山笑了笑,但多少有點勉強:於書記不愧是於書記,一刀就紮在了七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