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赤壁大戰(五)

說話上回說到曹操領著眾人敗走，途中得到馬延、張□兩將接應，誰料途中又有一彪人馬殺出，為首的一個大將大呼道：“吾乃東吳甘寧甘興霸也！”

馬延正想交鋒，卻早被甘寧一刀斬在馬下,張□看見這樣挺槍來迎甘寧,隻見大喝一聲，張□措手不及，被甘寧手起刀落，翻身落馬。

後軍的士兵馬上飛報曹操戰況。曹操此時指望著汝南有兵救援,不想周瑜在通往汝南的路口，再布置甘寧為埋伏來捉曹操,曹操見此隻得望南陽而走。在路上撞見張頜，曹操令他斷後。眾人快馬加鞭，走到五更天時，回望見赤壁火光漸遠，曹操的心方才安定，問道：“此是何處？”

左右的小兵道：“此是烏林之西，宜都之北。”

曹操見樹木叢雜，山川險峻，乃於馬上仰麵大笑不止。諸將問他說：“丞相何故大笑？”

曹操曰：“吾不笑別人，單笑周瑜無謀，諸葛亮少智若是吾用兵之時，預先在這裏伏下一軍，如之奈何？”話聲未落，兩邊鼓聲震響，火光竟天而起，驚得曹操幾乎墜馬。樹林裏一彪軍殺出，大叫：“我趙子龍奉軍師將令，在此等候多時了！”曹操忙令徐晃、張頜雙敵住趙雲，自己冒煙突火而去，趙雲也不來追趕，隻顧搶奪旗幟。曹操也因此得脫。

到了天色微明時，黑雲蓋地，東南風還沒息。忽然大雨傾盆，濕透衣甲。曹操與軍士冒雨而行，諸軍皆有饑色。於是曹操令軍士往村落中劫掠糧食，尋覓火種。待到方欲造飯時，後麵一軍趕到。曹操心甚驚慌。原來卻是李典、許褚來到，曹操大喜，飯也不煮了，令軍馬且行，道：“前麵是哪裏地麵？”

有人報：“一邊是去南陽的，一邊是可經汝南直入許昌。”

曹操教走去南陽，行到一葫蘆口，軍皆饑餒，行走不上，馬亦困乏，多有倒於路者。曹操教前麵暫歇，馬上有帶得鑼鍋的，也有村中掠得糧米的，便就山邊揀幹處埋鍋造飯，割馬肉燒吃。於是眾人盡皆脫去濕衣，讓大風吹幹，馬皆摘鞍野放，咽咬草根。曹操坐於樹林之下，仰麵大笑。

眾官問道：“剛才丞相笑周瑜、諸葛亮，引惹出趙子龍來，又折了許多人馬。如今為何又笑？”

曹操道：“吾笑諸葛亮、周瑜畢竟智謀不足。若是我用兵時，就這個去處，也埋伏一彪軍馬，以逸待勞，我等縱然脫得性命，也不免重傷矣。彼見不到此，我是以笑之。”正說著，前軍後軍一陣驚呼，曹操大驚，棄甲上馬。眾軍多有不及收馬者。早見四下火煙布合，山口一軍擺開，為首乃三爺張翼德，橫矛立馬，大叫：“曹賊走那裏去！”

諸軍眾將見了張飛，盡皆膽寒。許褚騎無鞍馬來戰張飛。張遼、徐晃二將，縱馬也來夾攻。兩邊軍馬混戰做一團。曹操撥馬便走，諸將各自脫身，待張飛從後趕來時，曹操已經走遠了。

正行著，軍士稟曰：“前麵有兩條路，請問丞相從那條路去？”

曹操問：“那條路近？”

軍士道：“大路稍平，卻遠五十餘裏。小路投華容道，卻近五十餘裏，隻是地窄路險，坑坎難行。”

曹操令人上山觀望，片刻之後那人回報道：“小路山邊有數處煙起；大路並無動靜。”

曹操教前軍便走華容道小路，諸將道：“烽煙起處，必有軍馬，何故反走這條路？”

曹操道：“豈不聞兵書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諸葛亮多謀，故使人於山僻燒煙，使我軍不敢從這條山路走，他卻伏兵於大路等著。吾料已定，偏不教中他計！”諸將皆說道：“丞相妙算，人不可及。”

於是眾人勒兵走華容道。此時人皆饑倒，馬盡困乏。焦頭爛額者扶策而行，中箭著槍者勉強而走。衣甲濕透，個個不全，軍器旗幡，紛紛不整：大半皆是剛才被張飛趕得慌，隻身上馬，衣服都沒穿，可這正是隆冬嚴寒之時，其苦何可勝言。

這時曹操見前軍停馬不進，問是何故。回報說：“前麵山僻路小，因早晨下雨，坑塹內積水不流，泥陷馬蹄，不能前進。”

曹操大怒，叱道：“軍旅逢山開路，遇水疊橋，豈有泥濘不堪行之理！”傳下號令，教老弱中傷軍士在後慢行，強壯者擔土束柴，搬草運蘆，填塞道路。務要即時行動，如違令者斬。眾軍隻得都下馬，就路旁砍伐竹木，填塞山路。操恐後軍來趕，令張遼、許褚、徐晃引百騎執刀在手，但遲慢者便斬之。此時軍已餓乏，眾皆倒地，曹操喝令人馬踐踏而行，死者不可勝數。號哭之聲，於路不絕。曹又操怒曰：“生死有命，何哭之有！如再哭者立斬！”隻見三支人馬：一支落後，一支開路，一支跟隨曹操。過了險峻，路稍平坦。曹操回顧一看，隻有三百餘騎隨後，並無衣甲袍鎧整齊者，可憐他的六十萬大軍啊。

曹操又催速行。眾將道：“馬盡乏矣，隻好少歇。”

曹操道：“趕到南陽再休息未遲。”

又行不到數裏，曹操在馬上揚鞭大笑。眾將問：“丞相何又大笑？”曹操曰：“人皆言周瑜、諸葛亮足智多謀，以吾觀之，到底是無能之輩。若使此處伏一旅之師，吾等皆束手受縛矣。”言未畢，一聲炮響，兩邊五百校刀手擺開，為首大將乃是關雲長也，提青龍刀，跨赤兔馬，截住去路。

曹軍見了，亡魂喪膽，麵麵相覷。曹操道：“既到此處，隻得決一死戰！”

眾將道：“人縱然不怯，馬力已乏，安能複戰？”

程昱道：“某素知雲長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淩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丞相舊日有恩於彼，今隻親自告之，可脫此難。”

曹操聽從其說，即縱馬向前，欠身對關羽道：“將軍別來無恙！”

雲長亦欠身答道：“關某奉軍師將令，等候丞相多時。”

曹操道：“曹操兵敗勢危，到此無路，望將軍以昔日之情為重。”

雲長道：“昔日關某雖蒙丞相厚恩，但是已斬顏良，誅文醜，解白馬之圍，以奉報矣。今日之事豈敢以私廢公？”

曹操道：“五關斬將之時，還能記否？大丈夫以信義為重。將軍深明《春秋》，豈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乎？”關羽是個義重如山之人，想起當日曹操許多恩義還有後來五關斬將之事，如何不動心？又見曹軍惶惶，皆欲垂淚，一發心中不忍。於是把馬頭勒回，對士兵說道：“四散擺開。”

轉頭對曹操說：“丞相，南陽已無路，你往許昌去吧。”

這個分明是放曹操的意思，而且還對曹操講南陽已經被劉備軍包圍了，讓他回去汝南再回許昌，曹操見關羽這樣說，對著他一抱拳，便和眾將一齊走過去了，待到關羽回身時，曹操已與眾將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