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逢
第八章 重逢
周豆豆和周祥瑞回到大吉村周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隻是到了家中，卻發現薑禹居然不在，而周長山已經醒來了，也在著急薑禹身在何方。
周豆豆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出去一找，才聽到有人說：親眼看到薑禹進了大山。
周豆豆如遭雷擊，臉上血色盡失，薑禹是她的哥哥，是和她生活了十年的親人，而大山裏危險重重，薑禹又是個瞎子，什麽也看不到，他直到現在還沒回來，隻怕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啊！
慢慢的，夜色深了，大吉村安靜了許多。
“哥哥怎麽還沒回來？”
“黑豆，你又去了哪裏？”周豆豆眼看著天色逐漸變黑，心裏越加擔心。
山中的親人為何遲遲未歸，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嗎？
這一場等待，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真是煎熬無比。
現在乃是冬季，一天比一天寒冷，今年的第一場雪隻怕不遠了，晚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周豆豆依然站在屋外，周祥瑞在一旁陪著她。
周豆豆笑了笑，道：“爺爺，哥哥眼睛看不見，所以我猜哥哥一定是迷路了。”
“哥哥可真笨。”周豆豆望著遠處的大山，怔怔出神。
周家都是老弱病殘，誰去給“迷路”的薑禹指路？
屋內，周長山望著窗外，原來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包含那麽豐富的感情：痛入骨髓的無盡悲傷，對命運的不甘，反抗，一往無前的堅定……
周長山他好恨，恨自己下不了床，恨自己是個累贅，十年來，他第一次這樣痛恨自己。
豆豆已經長大了，自己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如果這次禹兒能夠回來，就不要再拖累他們了，這十年，真的是好累啊！
“如果神靈知我心誠，就用我這命，換禹兒平安吧……”
周長山萌生了死誌，很快，他就擦去了雙臉的淚水。
周豆豆走了進來，她將小臉貼在依舊熟睡的父親身上，緊緊抱著他，低聲呢喃著：“爹爹，你快快好起來吧，你答應過我的，今年要陪我一起看雪的……”
這夜，周家寂靜的令人窒息。
一夜過去了，薑禹和黑豆依然不見蹤影，而周豆豆發現周長山的氣色越來越差，氣息微弱。周豆豆從來沒見過周長山這麽虛弱的樣子，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父親的病再得不到及時治療，恐怕命不久矣。
周豆豆出神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家裏安靜的可怕。
似乎有了主意，周豆豆站起身來，在周長山的臉上親了一下，走到屋外，見到等候了一夜的爺爺周祥瑞，也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微笑道：“爺爺，我肚子好餓，先去神廟拿些吃的。”
周祥瑞看著周豆豆走遠，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周豆豆走在路上，但是並沒有像她說的去神廟，反而到了村裏的劉長貴家門口，敲了敲門，沒過多久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劉長貴。
周豆豆認得他，這個人以前問過自己，願不願意去鎮裏給一富貴人家做丫鬟。
“周家丫頭，你來找我有事嗎？”劉長貴有些詫異。
周豆豆沉默了一下，她再想自己能值多少銀子？過了一會，斷然道：“給我十兩銀子，你把我賣去做丫鬟吧。”
劉長貴一愣，隨即又是大喜：“小丫頭，你這話可當真？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我不騙你，給我十兩。”
“好，好，既然你決定了，現在反悔可來不及了。”劉長貴見她堅定模樣，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跟我簽字畫押，立個字據，我立刻就把十兩給你，絕不少你一分。”
劉長貴生怕這丫頭反悔了，這周家丫頭雖然年紀尚小，但模樣清秀，皮膚白嫩，雙眼明亮，也是個美人胚子，十兩買來，再賣給別人少說得要三十兩，反手淨賺二十兩，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也就隻能賺個五六兩銀子。
待得周豆豆在一張字據上按下手印之後，劉長貴滿意地笑了，按照承諾立即給了周豆豆十兩。
十兩銀子，周豆豆就把自己給賣了，看著麵前的字據，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但神色卻是平靜。
劉長貴跟在周豆豆的後麵，看著周豆豆走進村裏唯一的藥鋪，用五兩銀子買了一副藥，然後向周家走去。本來劉長貴還有些擔心，被薑禹給知道了該怎麽辦？不過聽周豆豆說薑禹不在，也就放心了。
到了周家，周長山還在熟睡，周豆豆偷偷將剩餘五兩銀子放在了周長山的枕頭下，小心翼翼沒有驚動他，隨後又花了半個小時，將藥材熬成湯，看向一邊的周祥瑞，道：“爺爺，你都記住了嗎？”
周祥瑞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副藥有七天的量，周豆豆正在教周祥瑞怎麽熬藥。
“爺爺，你真聰明。”周豆豆微笑，站起身來，看了**的周長山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爺爺的聲音：“豆豆，你又要出去啊？”
周豆豆肩頭一抖，但沒有轉過身來，她慢慢說：“爺爺，你在這裏陪著爹爹，我去謝謝劉叔給我們送藥，馬上就回來。”
周祥瑞點了點頭，雖然覺得有些奇怪，那個姓劉的為什麽會那麽好心，但他還是相信自己孫女，根本就不知道他孫女這一走，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他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到了外頭，周豆豆向劉長貴道：“我們走吧。”
劉長貴心裏一震，他已經知道周豆豆為何願意給人做丫鬟了，這哪裏像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啊。
“我這麽做，將來會遭報應嗎？”劉長貴心裏這麽想著，然後說了一句他本不該說的話：“周丫頭，你可真想好了？要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劉叔，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快走吧。”周豆豆低著頭，眼睛終於紅了。
劉長貴啞口無言，最後深深地看了眼周家，帶著周豆豆走了。
周祥瑞在屋裏等了好久，不見周豆豆回來，到外麵一看，空空如也，哪還有周豆豆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周祥瑞覺得心裏也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嘴裏念著：“豆豆、豆豆……”
……
大吉山，薑禹幽幽醒來。
“薑禹，你總算醒了。”薑禹聽到了黑豆的聲音，七竅玲瓏心聆聽萬物心聲的力量，真是玄妙無比。
“我睡過去了？”薑禹還有些迷糊。
“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黑豆叫了兩聲，同時慶幸這段時間內沒有發生什麽危險，不然來隻什麽猛獸，黑豆可不確定自己能護住薑禹。
薑禹一怔，失聲道：“不好，我們趕快回去，不然長山叔他們要著急了，對了，長山叔的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薑禹回過神來，連忙從地上爬起，帶上那些狼皮以及狼腿，和黑豆快步趕回大吉村。
半個時辰後，一人一狗平安到了周家，薑禹一眼就見到了呆站在門口的周祥瑞。
“禹兒，你回來了，回來了……”周祥瑞非常激動，眼裏都是血絲。
薑禹眼眶一熱：“我回來了，爺爺，我們有錢給長山叔買藥了。”
連忙進入屋裏，周長山還在沉睡中，薑禹卻發現了異常，桌上的那些藥是哪來的？
“爺爺，豆豆去哪了？”薑禹沒有看到周豆豆，那個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小丫頭為何不在這裏照看周長山？
“劉，劉……劉叔。”周祥瑞腦子受過傷，記不住劉長貴的名字，指了指桌上的藥，道：“豆豆說，這些都是劉叔給的。”
劉叔？難道是劉長貴？當年找過豆豆，被自己給趕走的那個人？薑禹腦子有些亂，這個姓劉的怎麽會那麽好心？
“糟了。”薑禹想起來了，劉長貴曾經是來找豆豆去給人做丫鬟的。
想到這裏，薑禹的腦子裏覺得一切都清晰了，劉長貴不可能有那麽好心，除非是豆豆答應給人做丫鬟了！
薑禹臉色大變，隻覺一股狂怒之火直衝腦海，他死也不會讓周豆豆去給人做丫鬟，那是他的親人，誰也不能奪走。
“跟我來，我能聞到他們的氣味。”就在這時，黑豆叫了起來，給了薑禹這個天大的驚喜。
“黑豆，快帶我去。”
黑豆也非常焦急，尋著氣味迅速奔跑出去。
“爺爺，你在家裏等我，我去把豆豆找回來。”薑禹跟在黑豆的後麵，幾個眨眼，一人一狗就不見了蹤影。
太陽就懸掛在天幕上，可天氣還是那麽冷。
這條路通往清水鎮，劉長貴和周豆豆就走在半路上，不過劉長貴看起來很奇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還有一半的路程就到清水鎮了，劉長貴忽然停了下來，看著身邊的十歲丫頭，她低著頭，在想什麽呢，想家了吧？
周豆豆抬起頭來，麵無表情，道：“劉叔，為什麽不走了？”
劉長貴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劉叔累了，想要歇會。”說罷，他在路邊自顧自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
周豆豆也不說話，坐在一邊，怔怔出神。
兩人這一坐，就是好久，劉長貴望著大吉村的路，仿佛在等些什麽。
“汪汪汪……”
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狗叫聲，周豆豆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正是黑豆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