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荀娘子
“娘娘,長孫都督求見。”聶柔回到王庭中不過清閑了幾日,便有客到訪。
一身白衣做女官打扮的長孫玉虛,攜了禮前來探望。
自長孫鶴倒台後,長孫玉虛便接過了大都督的位子,成為長孫家族的頂梁柱。
“聽聞長孫娘子已經有了婚約?”聶柔命乳母將周蓁抱來,給長孫玉虛看一眼。
長孫玉虛伸手摸了摸周蓁軟乎乎的臉蛋,麵色緋紅道:“娘娘消息靈通。”
“本宮還不曾細問,是誰家的兒郎這般有福氣?”聶柔見眼前這個聰慧卻不大通世故的女子,尋到了良人,到底也是十分欣慰的。
“是呼延阿其。”長孫玉虛含羞道。
聶柔一愣,竟是那個愣頭愣腦的呼延家大郎君?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是情理之中,呼延阿其是個性情純粹的人,對於長孫玉虛來說倒不失為良配。
“我在公幹時被人為難,呼延阿其將那人揍了一頓……”
聶柔不由得汗顏,雖然是英雄救美的橋段,但是小娘子你也太輕易地將自己的下半生交出去了吧……
長孫玉虛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笨拙地為呼延阿其開脫道:“也不止如此……他常常接我下值……還給我送炙肉……”
可惜她實在對“戀慕”和“相愛”這些字眼知之甚少,羅列了一通,也不過是些郎君們討女娘歡心的把戲。
聶柔輕抿茶水,為她解圍道:“呼延郎君的心地極好,堪為娘子的佳偶。”
長孫玉虛這才長舒一口氣,鄭重地點頭道:“成親了我帶他來給娘娘磕頭。”
聶柔猛然將茶水噴了出來:“這倒不必了,你我是平輩,不該如此……”
長孫玉虛卻是不依:“要謝王上和娘娘成全玉虛。”
謝他們成全她不願拘於後宮,謝他們在百官之中為她辟一個席位。
“下個月扶風國的國主會造訪王庭。”長孫玉虛突然道。
她清淩淩的目光看向聶柔:“荀臨月也會跟著一起來。”
能讓她如此鄭重地提起此事,想來她也覺得十分棘手。
聶柔將手中的杯盞放下,有些悵然道:“沒想到王後之位這般值錢。”
惹得人人都想來搶奪。
“我有一計,可以讓荀臨月死心。”長孫玉虛認真道。
聶柔雙眸微怔:“何計?”
“帶她來見娘娘一麵,讓她知難而退。”
聶柔:……我倒也沒有這麽大的魅力……
不過卻有一人和長孫玉虛的想法類似,便是周鬱川。
是以深秋時,扶風國的使團到達王庭時,周鬱川便將荀臨月引見給了聶柔。
荀臨月一身赤紅暗紋的騎裝,張揚肆意地立在關雎宮的庭院中。
彼時聶柔正拿一隻撥浪鼓逗弄著周蓁,女兒滴溜溜的眼睛隨著她的動作四處亂轉。
“這位便是荀娘子吧?”聶柔斂袖起身,額間點著一朵半開的桃花花鈿。
荀臨月並不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何特別之處,除了美貌略勝一籌之外。
“見過萬晉王後。”鑒於對方如今尚在王後這個尊貴的位子上,她頷了頷首表示致意。
“聽王上說,荀娘子對本宮很是好奇。”聶柔從屋中走到廊前,示意荀臨月一起走走。
荀臨月的確是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叫周鬱川哪怕開罪扶風國,也不願奪去王後之位。
不過,如今她看到本尊,並不覺得如何出色。
“王後同那些千金貴女,並無不同。”荀臨月如實道。
“千金貴女”這四個字,在她口中絕不是什麽誇獎的詞兒。
聶柔不以為忤,隻笑道:“荀娘子說的不錯,本宮也不過是平凡女子中的一人罷了。”
但能勾住周鬱川的心,證明她本人的手段也不錯。
荀臨月打量了聶柔一下,很公正地說了句:“王後娘娘通身的氣度,非尋常女子可比擬。”
方才來的路上,她見過那兩個妃子,一個過於任性跳脫,另一個過於老實木訥。
興許就是因為她們二人的襯托,聶柔在周鬱川眼中才脫穎而出。
聶柔笑意盈盈地接下她的誇獎:“本宮還以為,如荀娘子這般能夠上陣殺敵的女子,必定長得虎背熊腰,今日一見才知是本宮淺薄了。”
荀臨月的身量比尋常女子高,生得明豔大方,腰肢雖有力卻並不粗壯。
隻可惜她並不樂於互相吹捧,瞧見兩個小宮女坐在一株銀杏下對弈,便對聶柔道:“王後娘娘應當擅棋吧?”
通過棋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心胸和城府。
“尚可。”聶柔閑來無事,欣然應允道。
周鬱川可是交代她招呼荀臨月一整日呢,他忙著和扶風國的國主會麵,沒空應付荀臨月。
哪知這局棋一下,就下到了天將擦黑的時候。
周鬱川和扶風國的國主明淨,在宴席上左等右等不見二人來用晚膳,訝異地親自來尋。
婢子們在銀杏樹四周點起宮燈,燈下的兩個美人還沉浸在棋局中。
棋盤上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黑白棋子,想必很快便能分出勝負了。
明淨同塵心是師兄弟,也剃了個光頭,生得慈眉善目的,隻是因為常年操勞國事,眼角多了幾道細紋。
“荀將軍的謀略在我們扶風國可是數一數二的,這棋藝自然也鮮少有人能比肩。”
明淨不無驕傲道。
周鬱川唯恐聶柔輸了棋會不高興,悄悄在指間撚了顆小石子,意欲將棋局攪亂。
沒想到那廂荀臨月卻是率先將棋子丟回棋簍,心悅誠服對聶柔道:“是我輸了。”
聶柔這才醒過神來,用力眨了眨酸脹的雙目。
“我贏了?”她被荀臨月帶著,一步步陷入棋局中,虧得周鬱川也愛下棋,才勉強招架一二。
沒想到竟然還能贏過荀臨月。
立在一旁看著她們下棋的白芷卻是道破了玄機:“荀娘子心不靜。”
聶柔有些訝異地瞧向荀臨月,後者有些羞赧地別開眼。
荀臨月一開始以為聶柔不過是個聰慧些的小美人罷了,看她落子便知道技藝平平。
是以她在對弈時,一直糾結於:這個女人連棋都下得這麽差,周鬱川到底看上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