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大典,逾製
帝王病重,除了下了兩道關於處置二位皇子和昭華長公主的旨意後,至今沒有露麵。
四大國公府中,紀國公府袁氏乃是太後母族,晉國公公然支持太後臨朝,秦國公府一蹶不振,新晉隋國公府也因世子王束抗旨而受冷落。
朝堂上下,儼然已是太後與門下侍中的一言堂。
前些日子有在大朝會上抨擊太後的言官,眼下一個個流放的流放,革職的革職。
太後臨朝在即,沒有人再敢站出來,說不合時宜的話。
太後對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現狀甚是滿意,慢條斯理地打量著臨朝那日要用的冠服。
“這鳳冠不好。”
尚服局的人聞言嚇得跪倒下去,“稟太後,這鳳冠,確實是按照製度所製九翎鳳冠啊。”
太後沒有說話,隻飲茶。
一旁的翊安縣主笑意吟吟道:“九翎鳳冠是不錯,可從前太後所戴就是此冠,如今垂簾聽政,又有不同。難道還戴舊冠嗎?”
聞言,尚服腦袋隻覺“嗡”地一聲。
太後視九翎鳳冠為舊,新朝冠便勢必要逾越此製。
太後一人之下,再往上,可就是帝王冠服了……
袁含璋見她嚇成這樣,幽幽說了一句,“若是尚服大人不懂製冠製衣之祥,本縣主倒是可以另請高明。”
尚服被這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飽含殺機的一句話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能做!奴婢能做!”
尚服急急忙忙去趕製冠服的模樣落在太後眼裏,她笑著擱了茶盞。
“璋兒最懂哀家所思。”
袁含璋乖巧道:“璋兒隻知道,我所有的榮華富貴都是姑祖母給的。這些時日我與夫君為姑祖母尋了些寬解眼疾的良藥,今日特來奉給姑祖母。”
太後看了那些藥,甚是受用地點了點頭,分婦侍女:“送去給賈甚,讓他斟酌入藥。”
“事情如何了?”
袁含璋正了臉色,一一道來。
“霍銷早有心於定北王之位,如今定北王世子病弱無用,其子長寧郡王霍昶卻能在西北與定北王分權,他野心更甚。如今長寧郡王已在上京路上。兵部侍郎黎平已把控兵部大營,隻是趙邡舊部頗多……”
“無礙,哀家隻需要他牽製趙邡,而非取而代之。慶王呢?腿真斷了?”
“前些日子我親自帶了信得過的醫師去了王府,確實是摔斷了腿,怕是近一月都起不來的。”
“慶王碌碌無為,腿斷了就斷了吧。”她又不是真的要關心永豐帝這個弟弟,“隨哀家去看看陛下。”
永豐帝可是昏昏沉沉近一月了。
*
太後臨朝這一日,百官及內外命婦齊聚於重華大殿觀禮。
辰時正,太後著通天冠式樣冠現身。
眾人皆驚,包括七皇子唐銳。
太後所戴,嚴格來說並不是通天冠,卻又極其神似。
若是這一回放任太後所著,那麽當太後真正要戴上通天冠那一日,豈非也是順理成章!
可滿堂寂靜,無人敢置喙。
就連開國元老晉國公以及門下侍中等都以太後為尊,誰又敢多言?
袁太後站於高高月台之上,獨自俯視萬臣,甚是誌得意滿。
無論是七皇子,還是八皇子。
在她眼裏,同旁人並無不同。
皆是棋子。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誰都不能抵擋權力巔峰帶來的快感。
儀官長聲:“叩首!”
頃刻間,眾臣子盡折腰。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彎了唇角,垂眼打量屬於自己的盛世。
下一刻,她的笑意便僵在臉上。
隻見打頭那堆人裏頭,好幾個還穩穩站著。
晉國公亦在此列。
“臣有事要奏。”
公孫長贏擔心他壞了大典,“今日大事,國公爺有事不防大典後再說,免得耽誤了娘娘祭天地。”
晉國公壓根沒理會他,依舊停直身軀,揚聲道:“依大邕製,太後冠乃九翎鳳冠,臣奏請太後更冠!”
隨後,那幾位沒有拜下去的大臣也緊跟開口。
“請太後更冠!”
袁太後臉色甚是難看。
這晉國公之前公開支持她,如今卻突然責難。
難道今日有異?
可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論發生什麽事情,皆不能亂她大典!
公孫長贏:“太後垂簾聽政,與前人甚有不同。合該在禮製上尊貴些,不過是禮冠而已,變化了些許樣式亦是舊俗,依本官看倒並無不妥。”
晉國公反駁,“國製不可違,若太後要加冠飾,應先更大邕禮製在前。如今禮製未改,太後便著此冠,等同禮製作廢。請娘娘三思!”
袁太後眸光暗沉下來。
此事本可以輕輕揭過,可是晉國公硬生生將禮製為矛,將此事上升到國製之上。
若禮製可廢,那她這個大典,便也可以算不作數了。
她壓下胸腔中翻湧的情緒,看晉國公的眼神已是像在打量一個死人,麵上卻掛著笑容。
“晉國公所言甚是,禮不可廢,尚服梁氏有違規製製冠,著亂棍打死。”
“哀家諸事繁瑣,竟未注意此等小事。”
杜尚儀很快送來九翎鳳冠。
晉國公等人見狀,矮身下去,高呼“太後千歲”!
太後勉強笑著度過突如其來的變故,正要示意儀官舉下一道禮,卻又有人開口。
“臣霍轍,奏問太後:陛下可有親下旨意賜死昭華長公主!原由為何?”
公孫長贏怒斥:“大膽霍轍!今日大典,豈容你放肆質疑娘娘!”
“霍氏乃大邕臣子,數十年以陛下旨意為忠!聞陛下旨意有異,不得不今日奏問於朝!”
“霍世子所言有理!陛下病後唯兩道聖意而已,可賜死昭華長公主之旨卻遲遲未見於天下。且當日唯有太後、章婕妤與隋國公世子在,此後隋國公世子因病入涼雲州,臣等不安,請娘娘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