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5章 大智若愚揮刀斷臂
還好，後來的演講，王平並沒有再出任何的紕漏，都是學術上的真正的交流，契約農業的概念，也對大家進行了普及。
專家教授演講完畢後，就是院領導的總結。
院領導的總結很簡短，他說自己很欣慰，共和國的農學家們很優秀，王平校長也很卓越，然後院領導話鋒一轉，說起了農業部門的官僚作風，重點提到了學術成就轉化成生產力的問題，並表揚了王平的真知灼見，希望在今後，大家都要有麵對領導質疑的勇氣。
王平被表揚了？
大禮堂裏氣氛有些奇異了！
總院領導的臉色依然很嚴峻，說到官僚作風問題，很顯然他很不滿意現在的領導們。
學生、老師、專家、領導們濟濟一堂，禮堂裏再次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窒息。
因為院領導在最後的講話裏，暗示了自己要即將退休的意思！
主管共和國農業的院領導將退休了？
主席台上的總院領導的臉色還是很嚴峻，其他領導都很嚴肅，正襟危坐。寧嫻瀾看向黃必達，黃必達還是不動聲色，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黃必達做了院領導的多年秘書，竟然煉成了水火不侵的強大內心。
這個會議，透露出來的信息太多了！
全國的農業領導們都是心中惴惴不安，院領導暗示自己到了退休的年齡，這說明了什麽？其中一些領導都背心發涼。今後要再不作為，會不會自己也得退休了？共和國的改革，改到高層了？
而王平等一係列的農學家卻很振奮！王平得到了院領導的肯定和表揚，總院領導也點了頭，簡短的發表了演講，在這樣的大會上，領導們的表態，是空前的！如果領導們真的認識到了學術遭遇官僚公章太多的問題，那就是農學家和基層農民的春天來了。
春天真的來了嗎？
師生們很期待！
會議勝利結束後，下午和第二天。就是小型的專家會議和學院領導們的集體會議，還有農業領導們的碰頭會。各個圈子裏的會議，都是為了確保新的會議決策的落實！
晚上，院領導和黃必達才回到院辦公室，院領導靠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黃必達把衣服蓋在院領導身上的時候。院領導卻醒了過來。
“小黃，你先回去，我整理一下今天的會議稿，然後就回去休息。”院領導說道。
“領導。我就在這裏陪著你。”黃必達輕聲說道。
“今天破例，你還是走吧！”院領導說道。神色疲憊而落寞！
“是！”黃必達第一次沒有堅持。這也是他第一次先一步下班回家。
院領導微微一笑，這個黃必達，很厲害啊，嗅出了一些東西。很懂進退，給院領導留下空間梳理一下情緒。
任何人，都有需要單獨空間的時候！
黃必達一出辦公室，領導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黃必達微微停頓，習慣令他想返身回去接電話，但是，他站住轉身，卻沒有動步。房間裏，領導的聲音傳了出來：“是。鄧公，是我！”黃必達轉身快步離去。
房間裏，領導站得筆直，手拿話筒微微發抖，從容不迫的氣度不見了。有些激動：“我明白，鄧公！”
“今天會議還順利吧？”鄧公的聲音總是很特別的嗓音，普通話並不標準，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
“很順利。不過王平那小家夥，膽子很大。”院領導笑道。雖然在笑。但是聲音在顫抖。
“我提前打電話給你通氣了嘛，王平小家夥在易老家裏的時候，就跟我說了科技轉化成生產力的事情，他說上京農業院的一個農學家，研究出了防寒防倒的高產小麥，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被推廣。據說這個農學家跑了很多相關部門，公章蓋了一百三十七個，反反複複的最後還是沒能推廣，我是相信王平說的事情是真實的，我們的農業部門，各級領導，詬病很深啊。”
“是！”院領導說道，“官僚積習很多年了，各級領導都習慣了這種作風，從上到下，積習難返。亂世用重典，治吏用猛藥。鄧公，出手吧。”
鄧公歎了口氣：“院領導，你毛遂自薦，自我開刀，勇氣無人能及，就連易老都不敢相信。嗬嗬，你這把老骨頭，到死都是這樣硬啊！”
“嗬嗬，鄧公，我其實真的老了。今天會議場上，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王平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我可能還是有些失態了，我們這樣利用小家夥來傳播第一波信息，好像並不太光明磊落。”院領導笑道，聲音漸漸自然平和。對於鄧公，院領導一直視作偶像。
院領導是鄧公的手臂，鄧公斷臂，也是迫不得已。這個官僚不作為的大局麵，有曆史的沉澱原因，非某一個人造就。鄧公要扭轉乾坤，改天換地，必須揮淚斷臂！
院領導這次毛遂自薦，自請退休，關係到共和國整體大局，看似簡單的人事正常調整，其實大有深意。這裏麵的種種，也不是王平能夠窺見的。王平不過是被大智如愚的領導們借用了他的才華和權威傳遞出了正能量的信息。王平知道的信息，其實也有限得很。他得到鄧公的鼓勵，敢於在會議上直指院領導，其實院領導正是這次國家變革的第一個發起人，也是自我開刀的第一勇士，隻是王平並不知道而已！
很多大是大非的曆史轉變麵前，總需要有人做出偉大的犧牲！不然，很多事情，就動不了，起不到令出如山的作用。
號令出，莫敢不從，是需要鐵血榜樣的！一個小家，幾個人的意見都很難統一，何況一個國家！
鄧公微微一笑，聲音渾厚如山：“王平戳中了我們的軟肋啊，他跟我在易老家說這事情的時候，也沒有給我麵子啊，嗬嗬！我很喜歡小家夥坦率直接的性格，嗯，明天，還有下麵領導們的碰頭會吧？”
“是的！”
“最後的一場會議，我也來聽聽。”
院領導說道：“是！明天下午兩點。在農業部召開農業領導們的決策會。”
“沒有專家們的參與？”
“沒有！”
“我看那個叫做王平的小家夥，完全可以來旁聽嘛，我們的會議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決策農業方麵的政策，有見識的專家們的意見，比領導們重要。很多領導，並不是農業內行，當然，寧嫻瀾部長是個例外，她這次帶隊出去訪問很成功，是個能大用的人才啊。”
“是！”
鄧公停頓了一下：“秘書把你的退休申請給我看了。我知道你早就過了退休的年齡，不過共和國的農業管理，除了你，我也暫時不知道誰還有能力。農業部的寧嫻瀾你推薦做農業部部長，我很同意，但是你的位置，你既然決定走，誰來？”
雖然是院領導自己的退休申請，但是這樣的退休，還是令他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他定定神說道：“鄧公，我推薦郭軍！”
“郭軍？”
“是的，就是xx省主抓再生稻的省委書記，組織也觀察了他五年了，這五年來，他都經受住了組織設計的各種考驗。”
“郭軍我知道，前不久我跟他見麵了，郭軍不錯，好，我們再一起見見他，聽聽他對共和國農業的發展的看法。”鄧公笑道，“這樣，你也能安心的退休，好好享受晚年生活，我們這一輩人，好像都很少睡個安穩覺。其實，我很羨慕你啊！”
“能者才能多勞啊，鄧公，不過，我還是多謝鄧公關心。”
“嗯，你的那個黃必達，留下來吧，郭軍不錯，但他也需要真正有經驗有能力的助手，黃必達，我看他再工作十年也行啊。”鄧公笑道。
“是！”院領導鬆了口氣，鄧公為他保住黃必達，他很感激，本來他是連黃必達都是要一起拿下的，黃必達今天晚上第一次提前走，一定知道了院領導的意思。黃必達什麽都沒有問，甘願一起被斬，從容淡定，院領導心中對黃必達很愧疚，不過，鄧公還是給了他驚喜，黃必達能夠安全。
其實，共和國的詬病，不是黃必達造成的，也不是院領導造成的。特殊時期，特殊曆史，一言難盡。為什麽鄧公變革，因為，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
院領導輕鬆笑道，“還有三個月時間，我願意跟鄧公一道仔細考察郭軍的能力。”
“好，如果郭軍不行，你還得老驥伏櫪啊！”鄧公歎了口氣，老驥伏櫪的話，不過是安慰罷了。
大局定，以前的共和國的巨大戰艦前行的慣性漸漸消退，過度平穩，是時候可以猛打方向盤拐彎了，而不必擔心翻車了。
放下電話，院領導看向辦公室裏熟悉的一切，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的人生使命，也應該換班了。嗯，在這之前，應該敦促王平把無字聖經的事情盡量落實，搞出幾個試點的地方來。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院領導剛想張口喊黃必達，卻想起黃必達已經走了，院領導微微一笑，拿起電話，直撥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