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6章 麵粉大戰和對歌
晚上,晚飯後,王家平正在鬧洞房。
孔小虎偷偷的提著一個籮筐走過來,後麵跟著李兵等一大幫人,李兵手裏也提著籮筐。籮筐上的繩子都已經解下來,幹幹淨淨的好做壞事。
“來了?”李兵的母親劉國華低聲說道。
這是在王平家的大門口,來來去去都是人,年輕人居多,不過,李兵家和孔小虎家兩家老人都在。以劉國華為首,還有好多老人,個個神情緊張而興奮,笑意在眼睛裏隱藏不住。
“來了!”
“這籮轎太小了。”劉國華說道。
用籮筐來做轎子,就叫做籮轎。過去結婚,鬧洞房,新郎的父母要坐轎子,如今簡化了,用籮筐來抬,簡稱籮轎。
籮轎隻有老人有資格坐,小一輩的人也不能去抬老人的籮轎,他們可以去鬧王建王亮的洞房,但是抬籮轎的遊戲,卻輪不到他們。
這是專門的老人和老人之間的喜慶:抬籮轎!
在這個事情上,孔小虎和李兵等年輕一輩都是準備抬籮轎的嘍兵,就是偷偷的幫忙找找籮筐,掩護老人們去行動的小配角!
目標就是王平的老爸老媽!
王平老爸老媽很警覺,防備著這招呢。老媽耿淑芬的口袋裏,還藏著帽子。隻要被人算計坐上了籮轎,就得趕緊戴上頭上的帽子並死死的按住,不然,麵粉就會鋪天蓋地的下來,同輩分的人們會拚命的把麵粉揉進老媽的頭發裏去。抬籮轎講究的是同輩。不論年紀大小。
這樣的玩笑,就是圖個喜慶!
年輕人鬧洞房。老人們抬籮轎。兩種喜慶方式,規矩就是按輩分來的,老一輩的人自然不能去鬧年輕人的洞房,這都是共和國古老的規矩。
“孔小虎,你去騙耿隊長出來。”劉國華低聲說道,“我們去了好幾次,騙她出來,她都很警覺。不肯走出臥室。”劉國華賊兮兮的說道。其他的人都準備好自己的東西,有的‘惡毒’老一輩的雞蛋被禁止了,全部統一換成了麵粉。雞蛋太奢侈了,而麵粉,還能掃起來拌成飼料喂雞鴨。
孔小虎嚇了一跳:“我去?”
劉國華說道:“籮轎是你找來的,你不去,你也脫不了幹係。”
“抬完籮轎。耿隊長還不追著我打啊!”孔小虎是真的怕。這種事情,小一輩插手,老一輩要想怎麽追著打都不過分。不過隻要不動手抬籮轎,就不算破了規矩。
“去吧,快去!”孔小虎的父親眼睛一瞪。
“李兵一起去。”孔小虎說道。
李兵拚命搖頭,退開好幾步。
孔小虎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大門。這事情,要是被王平知道了,把孔小虎按住打也是占理的。孔小虎誘耿隊長,王平可以為老媽討回公道。
小的不能管老一輩的籮轎,老一輩不能管小一輩的洞房。這是規矩!
孔小虎走進耿隊長的臥室。裏麵擠滿了祝賀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跟在孔小虎身後的,就是劉國華為首的一批老一輩人,大家用身體把籮轎掩住,看見孔小虎進去,老人們都躲在門後。李兵等人都在大門口等著看熱鬧。
孔小虎看見耿隊長和老伴王年貴都在房裏,於是擠進去,對耿隊長說道:“阿姨,王平跟連社長他們拚酒,過量了,都吐了好幾次了,我們都勸不住,你快去看看!”
耿隊長一聽就急了:“他們還在服務部裏麵喝酒?”
“嗯,那菜湯劉書記都熱了好幾回了,現在天氣冷,桌上的菜也涼得快,我怕王平身子遭不住啊。”
老媽說道:“王年貴,一起去看看吧!”
“不去!”老爸王年貴懷疑的盯了一眼孔小虎,站起來向門口望去,沒有看見有什麽異樣的情況。
兩個老人很戒備啊!孔小虎心裏想道。
“阿姨,我們一起去吧!”
“好!”老媽說道。
旁邊有老媽的姐妹很警惕的說道:“小夥子,你要是騙人,我們不會輕饒你哦。”原來老媽找這麽多姐妹在房間裏呆著,就是防備被抬籮轎。抬籮轎和反抬籮轎,大家都需要有幫手。
孔小虎賭咒說道:“我可是真的來報信的,在良美村,除了阿姨,誰能管得了王平啊。我一句假話沒有,信我傳到了,去不去阿姨自己拿主意。”話還沒說完,老媽抬腳就走,說道:“想抬我的籮轎,也沒有那麽容易,我從後門出去。”老媽以為劉國華等人在前門等著她。
老媽一動,孔小虎趕緊跟著,要留在房間裏,外麵老媽一遭毒手,孔小虎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傳假消息的騙子,老媽的姐妹們,人人都會動手削他。
老媽一出門,還沒有看清楚,門兩邊都是好幾個人上來,伸手抓住她的兩隻胳膊,老媽還沒有來得及掏出準備好的帽子,人已經被按進了籮轎,跟著感覺身子一輕,被抬了起來,然後,是鋪天蓋地的白花花的麵粉朝腦袋上撲下來。
“孔小虎,你個龜兒!”老媽兩手連忙護頭,麵粉太多了,撲麵而來,眼睛都無法睜開,把罵孔小虎的話也逼進了嘴巴裏去。有麵粉撲進嘴巴裏了!
孔小虎闖了大禍,趕緊開溜,影子一晃,就到了大門口外邊,耳邊全是轟然大笑。身後,王平老媽被牢牢的按在籮轎裏麵,人變成了一個白人,被大家哄笑著抬了出來。老爸王年貴和老媽的姐妹們趕出來救援的時候,老媽已經被抬到了大門外,無數的早就等著的同輩份的人撲上來,一場麵粉**大戰拉開序幕。人聲喧笑中,圍觀的人刹那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子。
混亂中。前來支援老媽的王年貴自然也成了重點目標,老媽請來的姐妹們突然集體反水。大笑著把老爸按進籮轎,老爸有力,而且也早就準備了反擊的麵粉,在被大家**的中途展開反擊,一時間圍攻老爸的人到處退走,地上雪白一片,都是麵粉。老爸驅散圍攻他的眾人,過去把麵粉按在劉國華的頭上。在劉國華眼睛無法睜開的時候,有抬籮轎的老人反水了,鬆開老媽開始攻擊同一戰線的戰友劉國華同誌。
於是真正的麵粉大混戰開始了!敵軍友軍無法再分清,大家都奮力把麵粉揉進對方的頭發裏去,圍著喝彩助威的人越聚越多,轟然叫好的助威聲和大笑聲令整個良美村沸騰了!
第二天上午,王家大門外。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有兩片兩斤重的豬肉,豬肉旁邊是兩瓶高粱酒,兩雙布鞋,兩元錢。李媒婆一臉不悅的站在桌子前,這是謝煤的道謝禮。李媒婆不滿意王家打底的兩元錢太寒磣了。她期望的是月月紅:十二元打底。
王平王娟婁子素賽巴斯馬丁餘平丁穎等人都在看著謝媒禮。老一輩的人都基本上知道婚娶後的最後一個風俗禮節就是:謝媒!但是老外卻不一樣,個個瞪著驚奇的眼睛,不停的詢問王平王娟婁子素,了解謝媒禮這個令他們非常新鮮的風俗。
“媒人唱歌恭賀主人,每唱一段。主人就要給錢。”王娟對馬丁說道。
“唱歌要錢?”
“嗯,唱得主人滿意。就會多給錢。”王娟格格笑道。
“那主人不滿意呢?”
“也會給錢,不過一次不會給多。一般是一元一唱,封頂十元就不會唱了。”
說話間,李媒婆已經開始唱了,周圍的人都在起哄。每唱完一次祝賀的話語,老媽就在打底的兩元錢上麵添一張二元的鈔票。一個多小時過去,二元的鈔票已經放了十五張了,但是李媒婆毫無住口的意思。
“說生就生,生個兒子去上京!二胎龍鳳生齊全,孩子長大考狀元。”李媒婆拉長聲音唱。
“好,考狀元好,這句唱得好!”
“龍鳳胎也說得不錯啊,耿隊長,錢漲起哦!”
圍觀的村裏人起哄!
老媽微微一笑,不語,從另外的一個口袋裏抽出一張十元的添在一大堆兩元鈔票上,大家都轟然叫好。
一般出了大彩頭,主人的意思就是差不多了,媒婆也可以見好就收了,再繼續唱下去,那就是糾纏不休了。糾纏不休,就令人反感,媒婆也不能太過貪婪,要是不肯收口,那就是在婚娶中某個地方得罪了媒婆,媒婆就故意給主人難堪,當著大家歌唱不停。有本事的主人,就會跟媒婆對唱。
老媽給了十元的大彩頭,誰知道李媒婆麵不改色,繼續唱了起來,就有圍觀的王家老人臉色不悅了。李媒婆的彩金錢,已經四十二元,相當於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她竟然還不住口。
賽巴斯凱斯馬丁等老外都看得津津有味,婁子素王娟在為他們做翻譯,所以李媒婆唱歌的意思,他們都能理解。
“兒子能幹媳婦漂亮,孫女孫子個個健康,長江水啊浪打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祝賀,主人家,代代福祿壽財世無雙。”李媒婆舌燦蓮花。
“唱得好啊,李媒婆好一口利嘴啊,福祿壽財世無雙這句不錯啊!”村民中有人大叫。
“一代更比一代強!好好好!”
“唱得好,李媒婆,繼續唱!”
“耿隊長,漲錢漲錢漲錢啊!”
喝彩聲此起彼伏。隻有王家老人們臉色更不悅了,不過都隱忍著!而起哄的村民們隻想看熱鬧,李媒婆收錢一走,這戲就散了。
老媽耿淑芬麵不改色,這次放了兩張十元鈔票,這一下,全場沸騰了。兩張大彩禮,好事成雙,乖乖,也隻有王家的人能夠出手這麽大方啊。按照規矩,李媒婆該唱感謝主人的歌了,也就是謝媒禮的最後歌唱。
誰知道李媒婆跟老媽耿淑芬一樣,也是麵不改色,從容自如,竟然張口又繼續唱歌,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
這一下,就連老媽都有些心中焦慮了,她準備的錢,不多了,她可沒有想到這媒婆下了狠心要唱下去。王家有錢,在良美人的心裏是定型了,大家有機會,好像都想撈點便宜。這李媒婆,也太狠了。
老爸算是看出來了,估計這李媒婆的目標在百元以上才會罷休,老伴身上,隻準備了八十八元,如今已經給了六十二元,老媽的大鈔已經給完了,剩下來的都是兩元的紙幣了。
老爸王年貴匆匆進屋,把自己的私房錢取出來,一元兩元十元的都有,老爸抽出兩張十元的,這是準備最後給的壓頭彩禮,不能比中途的大彩禮少,否則顯得小氣,討不來吉利。然後是兩元的,老爸數出三十張,匆匆出去。
老爸王年貴還沒有走出大門,就聽見了有人跟媒婆罵上了,這就是對歌,王家親戚中有看不慣媒婆貪婪的,就可以出來對歌,主人家的歌手,以罵媒婆為準則,罵得越難聽越好,但是不能帶髒字兒,這一幕,是圍觀的村民和親戚朋友們最渴望看見的一幕。罵媒婆,大家都圖個歡樂了。不過不是高手,一般不敢出頭,媒婆的嘴,不是普通人能夠罵得過的。
“一顆穀子兩頭尖,我把媒婆當豬牽,牽到豬圈去吃潲,棒打媒婆哀哀叫-”一個女聲很清脆的響起。這聲音一開,叫好聲此起彼伏,比剛才李媒婆唱歌的時候熱烈多了,仿佛空氣都燃燒起來。
老爸王年貴一看,是自己的妹妹王麗,王麗不認識什麽字,但是天生一副好歌喉,看見什麽能唱什麽。隻是好久不唱歌了,誰知道今天被李媒婆的貪婪激怒了,出來為王家出頭了。
最熱鬧最好看最讓人期待的對歌開始了!
王麗一出來,立即又有好幾個王家親戚站了出來,李媒婆一看,很不屑的神色終於變了。王家這是要車輪戰啊!她激起眾怒了!
王麗罵李媒婆是豬的歌唱完後,全場掌聲雷動!李媒婆大聲吆喝,才把喝彩聲壓下去,她剛要反擊,另一個人搶先開罵了,村民們再次鼓掌。
賽巴斯笑眯眯的說道:“哇嗬嗬,這些民歌很好聽啊,是不是給錢媒婆就會繼續唱下去。”他掏出一把人民幣,全部是十元的,估計有好幾百,“我給錢,讓她們對歌罷,看誰能唱到最後,這錢就給誰,王老板,我這樣做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