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傷亡,你竟然告訴我……
敵人一個連從右側摸上來,僅僅二十分鍾的時間,兩人便結束了對這一百號人的進攻,並未完成殲滅,仍有二十餘名敵人逃跑了,在陣地上留下一片屍體。
夏遠端著槍,從掩體裏站起來,遠遠地對視線中能夠看到的敵人屍體進行補槍,而後兩人打掃戰場,撿走敵人身上的武器彈藥,除了損壞的槍,能夠用的自然是一點都不能夠放過,隻可惜摸到的手雷數量卻非常少。
夏遠擊斃了敵人的一名尉官,在他的手腕上取下來一塊手表,手表表麵已經髒兮兮的,浮了一層灰塵,用手擦了擦,看了眼時間,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胡班長身後背著槍,身前抱著一堆槍支彈藥,來到他身邊坐下,黑乎乎的手掌從口袋裏取出一小塊餅幹,掰開遞給夏遠,問道:“幾點了”
夏遠接過來餅幹,吃進嘴裏,說道:“十一點了。”
胡班長看著硝煙彌漫的戰場,喃喃道:“已經打了一上午了,我們守住了。”
“是啊,我們守了一個上午了。”
說話的時候,天空傳來尖銳的呼嘯,一發發炮彈在陣地上遍地開花,那一片片黑色的泥土中,卷起了一片血紅色,一片又一片的轟鳴覆蓋了耳朵,敵人的炮火異常的猛烈,那大口徑炮彈落下去的時候,沙石飛卷,不斷翻騰,整個山頭都發生巨大的震動,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毀了大麵積的防禦工事,硝煙散盡,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彈坑。
在陣地上的屍體數量非常多,尤其是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的屍體,數量最多,那一發炮彈落下卷起來的大片大片都是美軍自己人的屍體,夏遠看著如此壯觀的一幕,心早就已經麻木了。
胡班長看著看著,便說道:“洋鬼子的心可真狠,自己人的屍體都炸。”
夏遠說道:“不炸不行,不炸他們打不上來了,他們的步兵不敢衝,隻有親眼看著陣地被炮火籠罩,他們的士兵才敢往前衝鋒。”
胡班長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不是敵人對重火力已經產生了依賴性。”
“誰說不是呢。”
夏遠想到自己在下碣隅裏,在新興裏,洋鬼子的火力凶猛可是出了名了,但他們的單兵素質並不怎麽高,尤其是這場戰爭的性質是侵略戰爭,士兵們的內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微妙的變化,也會有不少士兵存在反戰情緒,到了戰場上就混,他們想的是,能夠活著回家。
不同於二戰對日作戰,那個時候可是衛國戰爭,全美上下眾誌成城,士兵們的戰鬥熱情很高。
胡班長靠在剛剛挖好的塹壕裏,聽著耳邊的轟鳴聲,思緒萬千。
而此時的一號坑道,馮連長焦急的等待,坑道裏的戰士很快跑回來,“連長,派出的三名觀察員,均沒有回來!”
馮連長目光一凝,聽著頭頂又響起的炮聲,心中愈發不安。
那名戰士又道:“但是我們在坑道口聽到一號陣地最前沿,還有槍聲響起,有的時候很激烈,但有的時候又消失不見,現在炮聲響了,就聽不到了。”
“美軍估計還沒有打下陣地,否則他們不會對陣地進行炮火,九連還有人在。”
馮連長看看手表,已經十一點了,從清晨的戰鬥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九連頂住了美軍瘋狂進攻足足有五個多小時,一號陣地上始終牢牢地攥在九連手中。
“但他們估計也到了快彈盡糧絕的程度,命令一排三班的戰士在敵人炮火停止的間隙,帶上爆破筒、手雷、手榴彈、子彈以及食物支援前沿陣地!”
“是!”
此刻,馮連長才意識到老高在出發前說的所謂的‘添油戰術’以及團長又重複的‘添油戰術’是一種可行的戰術,以少量兵力駐守前沿陣地,有效的發揮每一位戰士的單兵能力,最大程度上的打擊、消滅敵人的有生兵力。
一號坑道僅有七連兩個排六個班的兵力,並且經曆了昨天晚上的反擊戰,各班基本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除了七連,其他三個連也已經駐守在各個坑道裏,為前沿陣地以班的建製,一點一點的往前沿陣地上派遣兵力。
駐守在上甘嶺各個陣地上的誌願軍數量,最多的不會超過一個排。
經曆了一上午連續的戰鬥,美軍疲倦,駐守的誌願軍一樣疲倦,七號坑道已經提前進入坑道作戰,作為最前沿的陣地,這裏是美軍重點照顧對象,而十一號陣地和二號陣地在昨天晚上被誌願軍收複之後,今天一早就對這兩個陣地實施大規模的進攻,於上午九點,兩個陣地失守,幸存下來的戰士退守坑道繼續作戰。
十一時,美軍從二號陣地以及正麵對八號陣地上的駐軍發動大規模進攻,八號陣地上的誌願軍戰士奮起反抗,頂著美軍猛烈的炮火,對洶湧而來的敵人進行猛烈打擊,當地人衝上來,眼看著陣地要頂不住,便會有一名傷員抱著爆破筒衝向敵群,壯烈犧牲。
不論輕傷還是重傷的戰士,依舊在自己的位置同敵人頑強戰鬥。
硝煙彌漫了戰場,籠罩了天空,遮蓋了陽光。
伴隨著敵人猛烈的炮火宣泄的同時,敵人的步兵再次組織起來,對一號陣地再一次發去進攻,這一次的敵人明顯有些疲倦,一號陣地上的重機槍一響,前排的敵人倒下大片,後邊的敵人便撒丫子就跑,撤退的途中,被夏遠和胡班長抱著槍連續射擊,擊斃了一片片敵人。
俯瞰上甘嶺,到處都是敵人的屍體,一片一片的屍體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山頭。
看著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敵人,夏遠和胡班長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塹壕內,靜靜的休息。
增援前沿陣地的是七連的一排三班,三班長帶著十餘名戰士穿過敵人的較為密集的炮火,來到一號前沿陣地,硝煙彌漫的戰場不見一個人影,地麵上到處都是敵人的屍體以及炮擊過後留下的大片斷肢殘臂,甚至是慘白的腸子。
他的內心咯噔一下,連忙大喊:
“高連長!高連長!還有人嗎!”
他對身邊的戰士道:“快,快找找九連的同誌!”
戰士散開。
剛打退敵人一波進攻的夏遠渾身疲倦的坐在地上,手指上凝結著血珠,啪嗒落在地上,耳朵微動,他睜開眼睛,扭頭道:“老班長,你聽!”
胡班長睜開眼睛,仔細傾聽,在敵人炮火之中,隱隱約約聽到了自己人的聲音,他連忙從塹壕裏站起身,回頭看到後方的陣地上來了幾名同誌,看到增援的胡班長臉上露出興奮,立即揮手:“我們在這裏!”
三班長看到了胡班長,立即大喊:“他們在這裏!”
當三班的戰士們來到兩人堆滿各類武器彈藥的塹壕裏時,已經驚呆了,全身上下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裂開著,跑出來的棉花也變成了黑色,在兩人身旁堆放著大量從美軍身上繳獲來的武器,甚至還有迫擊炮的炮彈。
三班長看了看四周,在前沿陣地上,敵人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但不見其他戰士。
他意識到了什麽,看著眼前兩名身上帶著傷,黑乎乎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內心肅然起敬,敬禮道:“七連一排三班班長林世喜!”
胡班長道:“九連二排一班班長胡桂!”
夏遠道:“九連二排二班班長夏遠!”
簡單的介紹完,三班班長讓戰士們開始挖掩體,修塹壕,“先吃點東西,你們辛苦了。”
胡班長咧嘴笑著說道:“不辛苦。”
三班班長看著胡班長黝黑的臉上展現著笑容,內心很不是滋味,把從後方帶上來的食物和水分給兩人,兩人先吃了點墊墊肚子,過了一會再吃一些。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三班班長問道。
胡班長收起臉上額笑容,歎了口氣:“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九連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打退了左側敵人的進攻,右側的敵人便會摸上來,一號陣地的範圍較大,我們兩個人守肯定是守不過來,你們來的正好,敵人剛被我們打退一波,但他們不會放棄的,你們就守右側,我們兩個人守左側。”
三班班長愣了一下:“那怎麽行,你們已經堅守了一上午,我怎麽可能還會讓你們堅守左側,這樣,我讓一個戰鬥小組的戰士來協助你們,幫你們分擔一些壓力。”
他又道:“而且你們兩個現在的狀態,更需要休息。”
夏遠搖搖頭:“三班長,我們的身體狀況,我們心裏比誰都清楚,敵人進攻了一上午,沒有拿下一號陣地,下午的攻勢會更加凶猛,一個班的戰士,很難堅守。”
三班班長說道,“夏遠同誌,你放心,我們守不住,還會有部隊接替我們!不管能不能守得住,我們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人在陣地在,人亡陣地仍在!”
他保證道:“請九連的所有指戰員放心!”
見此,夏遠不再多說什麽,利用鷹眼看了下敵人的大後方,坦克轟鳴,不斷地向陣地猛開炮,自行機炮車噴射的子彈形成一道長鞭,甩在上甘嶺。
下午的戰鬥更加艱難,也更加慘烈。
美軍上午吃了癟,在後方進行著動員,提升著士兵們的士氣,後勤為士兵們準備了豐盛的午飯,讓士兵們吃飽,以應對下午對上甘嶺的作戰。
美七師指揮官不斷地跟範弗利特通著電話,範弗利特在聽完美七師傷亡慘重還沒有攻下上甘嶺的消息大發雷霆,要知道這次範弗利特可是在昨天,就已經向全世界攤牌,金化攻勢將對誌願軍發動一次規模空前的進攻,各國媒體競相報道,讓世界矚目的金化攻勢開始了。
世界所有媒體,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誌願軍十五軍的防守戰線——金化!
從十四號三點三十分,美七師,韓二師對上甘嶺發動了規模空前的進攻,七個營約五千人,十六個炮兵營,對一個範圍不足3.7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僅我軍兩個連防守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發動猛烈的進攻。
而這,已經是第二天且過去了大半,範弗利特聽完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美七師和韓二師傷亡近三千人,七個營竟然被敵人打殘了,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傷亡,你竟然告訴我隻拿下了敵人的537.7,而敵人的597.9依舊沒能夠攻下。
美七師師長心中對手下的無能也十分的憤怒,七個營在傷亡大半的情況下,隻拿到了537.7,而今天一上午的猛攻,597.9高地依舊牢牢地掌握在誌願軍手中。
範弗利特怪問下來,美七師的指揮官隻能夠在心裏暗罵前線指揮官的無能,飛機大炮坦克機炮車都用上了,還動用了七個營的兵力,竟然連人家的兩個山頭都打不下來。
在怒罵戰場指揮官無能的時候,心中對誌願軍的戰鬥力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放在範弗利特的電話後,美七師師長看著再次籠罩在炮火下,黑色的硝煙不斷彌漫的上甘嶺,他叼著雪茄煙目光微微眯起:“在這樣的環境下,仍舊能夠打退我們這麽多次的進攻,他們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上甘嶺,喧天的炮火下,仿佛世界末日到來了一樣,剛剛挖好的塹壕工事就這樣在敵人不斷地猛烈炮擊之下,一點一點的被填平,戰士們半個身子埋進土裏,拍拍腦袋,胡班長探出身子觀察。
“敵人沒上來,沒道理啊,這樣猛烈的炮火,竟然沒有上來。”
夏遠抱著槍,把子彈一粒一粒的壓在彈夾裏,吹掉落在上邊的一些沙子,放在子彈袋裏放好,這才剛剛過去一個上午,下午的戰鬥會更加激烈,甚至現在的他都抱著能殺多少洋鬼子,就殺多少洋鬼子的態度。
至於什麽時候死,那就一切都看天意了。
也許下一秒一顆炮彈就落在自己的掩體裏呢。
這一切,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