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從長津湖開始

第四十章

蒼茫山道,山勢陡峭挺拔,道路崎嶇。

山野間覆蓋的積雪,照射不到太陽,終日不化,從峽穀間吹來的風都刺骨的冰冷,猶如一把淩厲的刀子,撕裂戰士們的皮膚。

艱難跋涉,戰士們的衣服布滿風霜,鞋子已經濕透,冷冰冰的貼在腳上,腳凍得麻木,完全沒有了知覺。

夏遠抬頭看了看遠處,山川起伏,連綿著望不到邊際,心頭一動。

“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從遠處又傳來一陣轟鳴,戰士們紛紛抬頭望去,在遠處的天際,視線的盡頭,出現了幾隻‘大鳥’。

“快隱蔽!快隱蔽!”

“瞿瞿瞿!”

如長龍的隊伍很快混亂起來,到處都是往林中鑽去的身影。

戰士們衝到雪地中,匍匐起來,把身子蜷縮成一團,讓身後反穿的棉服能夠覆蓋著全身,就這樣,戰士們仿佛隱身了一般,消失在林子中。

夏遠安靜的趴在雪地中,抬頭凝望,狹窄的天空,幾架美軍戰機呼嘯而過,卷起山尖的白雪,紛紛揚揚的往山下灑落。

“美國鬼子的飛機這幾天飛得更勤快了。”肖和平抱著槍,趴在地上,扭頭對夏遠講到。

“這說明美國鬼子開始著急了。”夏遠神色平靜,他對朝鮮戰爭很了解,穿越的世界大都是朝鮮戰爭,所以平時回到現實世界,有空沒空就會看一些關於朝鮮戰爭的曆史。

隨著誌願軍開始入朝,在雲山痛擊、重創美軍後,這些美國鬼子也開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些空軍就是奔著後方去的。

“他們為什麽往後邊飛,不應該去支援受困的美國鬼子嗎?”周茂有些不太理解,按理說美國鬼子的飛機,應該是主要針對前線。

“這些戰鬥機和在前線的飛機不一樣。”

夏遠簡單的把遠程轟炸告訴兩人,“這些飛機都具備遠程打擊目標的能力,飛得遠,飛得高,是奔著咱們後方的補給線去的。”

“什麽!奔著咱們的補給線去的?”周茂和肖和平兩人大驚。

他們作為炊事班的一員,對部隊現在的糧食剩餘十分了解,他們連隊吃的基本沒有了,還是靠著夏遠從師部帶回來的三箱罐頭支撐到現在。

後勤補給這幾天一直沒有,可見他們的後勤補給已經麵臨著相當巨大的壓力。

然而美國鬼子還不善罷甘休,每天仍然出動這麽多飛機,跑到他們後方,對著他們的後勤補給線進行轟炸。

夏遠心裏清楚,這種情況一時半會無法解決,哪怕是第五次戰役的時候,部隊缺糧少彈的情況都非常嚴重。

隻要誌願軍一天沒有製空權,這種情況一天都無法得到緩解。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戰機從峽穀上空呼嘯而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山川河流之間回響,待到一切都陷入平靜後,大夥這才從林子裏出來,尋找到自己的部隊。

敵空軍的幹擾,不僅使得誌願軍的糧彈供應困難,連傷員急需的敷料出現嚴重的緊缺,醫院方麵隻好提出把用過的敷料洗幹淨後二次使用。

山穀溪水流淌,大老劉坐在山洞口,拖著條斷腿,凝望遠處的山間。

天空傳來轟鳴聲,女護士郝秀芝端著洗衣盆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呼喊:“劉學成,快進去,敵機來了!”

大老劉聽到了,護士張福英跑過來,攙扶著大老劉躲在山洞口,“秀芝,我讓他來曬太陽呢,沒事兒。”

郝秀芝跑進山洞,放下水盆,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憂心忡忡:“美帝國主義的飛機越來越多,清洗敷料的時間都被他們弄少了。”

“咋回事兒?”大老劉盯著水盆裏染血的紗布。

“美帝國主義的飛機,把咱們的後方封鎖了,聽院長說,咱們的敷料都運不上來,醫院裏的敷料都快用完了,我就想著,這山下不就有一條河,傷員們換下來的敷料,我可以去河裏清洗,隻要給它清洗幹淨,就能二次使用。”

郝秀芝笑著說:“這樣一來,就能減輕後勤的壓力。”

張福英盯著郝秀芝那雙紅腫的手,心疼的說:“這天這麽冷,你的手都凍成這個樣子。”

“福英姐,我的手不礙事兒,傷員們要是沒有敷料用,那麻煩就大了。”郝秀芝秀氣的臉龐上帶著憂慮。

“這樣,我跟你一塊去清洗,兩個人的力量好過一個人的力量,這樣咱們清洗的效率也就高一些。”張福英說道。

“福英姐,那太好了。”郝秀芝高興看著天空:“敵人的飛機飛走了。”

“走,我跟你一塊!”張福英說道,“劉學成,你繼續曬太陽吧,下次要謹慎一些,要是聽到美帝國主義的飛機飛過來,趕緊躲起來。”

“醫院的敷料居然會這麽緊張。”大老劉坐在洞口,想到夏遠曾在美國鬼子的駐地繳獲了不少醫療用品,後來交給了師部,估計那些醫療用品已經用到野戰醫院,但是傷員太多了,再加上後勤上不來,就導致用的敷料庫存越來越少了。

後勤上不來,興許可以從前線繳獲。

大老劉心裏想著。

有了張福英的幫助,郝秀芝身上的壓力減少了很多,她們利用休息時間在冰冷的溪水裏,冒著敵機的掃射清洗敷料。

那可不是一塊兩塊,而是大批血淋淋的繃帶,這一洗也不是一天兩天,每天傷員們都要更換新繃帶,換下來的繃帶就要拿出去清洗,而傷員也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十上百。

血淋淋的繃帶,把一整條小溪都給染成了血紅色,順著蜿蜒曲折的溪流流淌。

天寒地凍,她們的手一伸入冰冷的溪水之中,仿佛有千萬根針刺入手掌的皮膚,疼的鑽心,但她們咬牙堅持著,一雙細嫩的手被鮮血染成紅色,又被冰冷刺骨的溪水凍得紅腫起來,皮膚下散發著紫色。

敵機時不時來搗亂,盤旋掃射,她們就臥倒躲避,敵機盤旋飛走了,她們又起來繼續洗,斷斷續續,經常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清晰敷料,以至於自己休息的時間都少了很多。

不過,她們就是使用這樣的方法,解決了敷料運不上來的難題。

野戰醫院都出現如此嚴重的問題,更何況是前線。

三三五天此刻正沿著公路南下,直奔飛虎山。

這條道路是美軍撤逃時候走的大路,道路兩側的城鎮、村莊被美軍破壞嚴重。

燃燒的村莊,死在溝壑路旁的老幼和婦女,那慘烈的一幕幕深深的印在三三五團全體指戰員的腦海裏。

孫連長怎麽也忘不掉沿途見到的這些淒涼景象,他同胡指導員講:“這些都是部隊很好的教材,戰士們看到這些就會明白咱們入朝作戰的意義,趕走侵略者,還給朝鮮人民一個和平的國家。”

孫連長原名叫孫祥程,三十八軍的戰鬥英雄,模範工作者,在北東解放戰爭中,參加過大小戰鬥三十餘次,立過七次大功。

別看孫連長五大三粗,實際上心思細膩,他有著團結友愛、艱苦樸素、耐心抓管理的優良作風,常常把自己的津貼拿給戰士們,賠償群眾損失,或者給戰士們買急需的生活用品。

憑借著優良的作風和樂善的性格,孫祥程深受戰士們的喜愛。

在他踏入戰火燃燒的朝鮮土地後,深感敵人的凶殘,心想決不能讓這些慘景,在祖國大地上重現。

他用堅定的目光看著胡指導員,語氣無比的堅定:“一定要狠狠打擊美國強盜,幫助朝鮮人民保住江山!”

這個時候,偵查員追了上來,氣喘籲籲、著急忙慌的報告:“連長,水溝裏,水溝裏有一個朝鮮小孩還有氣!”

孫連長心中一震,“快領我過去!”

孫連長、胡指導員隨著通信員跑到到路邊的水溝旁一看,隻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倒在血泊之中,她穿著紅上衣和白裙,一顆子彈打透了她的心胸,在她的身後背著一個竹筐,框子裏放著些被褥,有個小孩子正在框子間的被褥裏蠕動著,這些被褥都被冰冷的河水浸透了,濕漉漉的。

孫連長、胡指導員連忙衝過去,把小孩抱起來,看樣子一歲多了,她已經凍得渾身發紫了。

偵查員聲音顫抖的說:“連長,怎麽辦?她快凍死了。”

孫連長一聲不吭,默默地解開身上的棉衣,把小女孩暖在懷裏,不大會兒,她就開始用手抓,發出一絲絲微弱的哭聲,拚命的用小嘴吮吸孫連長的臉。

孫連長禁不住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胡指導員和戰士們也都哭了。

“臥槽他姥姥的美國鬼子!”有的戰士哭著哭著就罵了起來。

孫連長嘴嚼著餅幹,喂給孩子,然後對趙翻譯說:“趙翻譯,給大爺說,讓他把這孩子收下來吧。”

各連各營,在行進過程中,都會帶著一個向導。

三連的向導是一個朝鮮老大爺。

趙翻譯把孫連長的話翻譯給朝鮮老大爺,老大爺為難的搖搖頭。

孫連長說:“大爺,我不能背著孩子去打仗。”

趙翻譯在一旁翻譯。

老大爺沉默,終於答應下來。

孫大爺給了老大爺一包餅幹和身上僅有的幾元朝鮮幣,胡指導員也把身上的錢財取出來。

趙翻譯從胸前的口袋裏取出一支鋼筆。

胡指導員見狀,說道:“趙翻譯,這支鋼筆你留著吧。”

趙翻譯搖頭:“孫連長,這支鋼筆我留著也沒有用了,給他或許還能發揮些作用。”

胡指導員不吭聲了。

孫連長叮囑老人,要把孩子撫養長大,她是朝鮮人民的女兒。

老大爺激動的流淚了,說了很久,趙翻譯哭著翻譯:“孫連長,他說隻要有我在,就要把孩子撫養成人,那時我要告訴她,是中國人民誌願軍救了她!”

寒風呼嘯著,吹著戰士們發紅的眼眶。

孫連長緊緊握著老大爺的手,說道:“拜托了!”

胡指導員抓住這個活教材,在現場對全連的幹部戰士又進行了一次仇美教育。

戰士們紅著眼眶,表示一定要為孩子報仇,孫連長對胡指導員說:“老胡,你就放心吧,不打敗美國鬼子,我就對不起這孩子。”

在後排,屬於炊事班的位置,大老劉走後,炊事班仿佛沒有了主心骨,周茂和肖和平把夏遠當做炊事班的主心骨,完全是因為夏遠在他們掉隊時候的表現,幾乎達到了他們無法想象的程度。

仇美教育讓兩人紅著眼眶,用力的捏緊拳頭,一副怒發衝冠的模樣。

年代的淳樸,戰士們的淳樸,再加上年代的特殊,讓部隊的思想工作開展的非常順利。

即便是夏遠,來自現代化社會,在麵對仇美教育時,都不由得對美軍產生恨意。

他想到了曾經經曆的長津湖、上甘嶺、一八零師,那些犧牲的戰士們,全部慘死在美軍的槍口下。

在把孩子托給朝鮮老大爺後,部隊再次出發,他們穿過公路,很快與一營匯聚。

往前走,兩側的山越來越高,積雪覆蓋山尖,像是一座高山長了片白頭發一般。

向導告訴孫連長:“這飛虎山距離這兒不遠了。”

繼續走,天空出現的飛機架次越來越多,以至於全營不得不進入山野之間,翻山越嶺。

“老大爺,距離飛虎山還有多遠。”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白天,部隊也在趕路,為了抓緊時間抵達飛虎山,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戰士們又累又困又餓。

在一片山野休息時,夏遠聽到了溪水流淌的聲音,帶著肖和平、周茂往前走,果然發現一條小溪從山上流淌下來。

“有水了!”

周茂欣喜無比,擰開行軍水壺的蓋子,接了滿滿一壺。

沿著公路走,遇到河水的機會少了很多,道路兩側的積雪也大都融化,行軍水壺的水早就喝完了,大夥早就口幹舌燥,這條小溪的發現,對於一營而言,無疑是一條好消息。

一營長找召集孫連長開會:“這飛虎山快到了,又發現溪水,抓緊時間,讓各連的炊事班把鍋支起來,就地挖掘無煙灶,抓緊時間生火做飯,補充補充體力。”

“是!”

夏遠發明的無煙灶非常適合行軍打仗的時候,用於炊事班煮飯。

在國內訓練的時候,他的無煙灶擴散全軍,得到了來自軍部的嘉獎,再加上投擲出逆天的距離,夏遠可以說是全軍的名人了。

生火做飯,歇息歇息。

下午四點左右,他們終於抵達飛虎山,隱蔽在一道山穀之中,等待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