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第十章 白紙塗鴉(3)

王婆留想起小時候王婆教過他一句祈求神仙幫忙的咒語,此刻吟朗出來應該可以救急消災吧!於是合掌宣咒道:“老天爺,我是好人哪!太上老君,四方神將天龍八部,急急如敕令,救我出脫苦海吧!”王婆留念完咒語,閉上眼晴,虔誠地等待天神下凡給他救危解困。等了很久,也沒有發現水牛過來頂他,難道說這句咒語真是生效了?

王婆留膽戰心驚扭頭回望,卻見水牛早已離開他身後,拋開四蹄,掉頭追趕其他海盜去了。

水牛為何放過王婆留呢?原來水牛竄入塗灘泥水瞬間,身子轉動不靈,讓幾個海盜找到偷襲的機會,於是幾把刀,不,幾十把短刀齊上。好不容易找到剽牛機會的海盜幾乎是洶湧而來,爭先恐後往牛的脊背、屁股上紮刀。水牛被這班打悶棍下黑手的龜孫子激怒了,咆哮如雷,掉轉頭攆這班龜孫子去了。

王婆留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幸運,鬼使神差死裏逃生。看來老天爺也開天眼了,牛魔王老兄待我不錯哦!我若象那班打悶棍下黑手的龜孫子一樣,暗中給牛哥來一刀,心地未免太壞,太不厚道鳥。要不要給牛哥背上添一刀,王婆留有點矛盾。

跟著那些鬥牛老油子跑了幾個來回,王婆留很快便搞清楚怎樣剽牛了。原來是牛進我退,牛退我追,伺機間隙,逮著機會就往牛的背脊上插一刀。跑路的時候不能沿著一條直線跑下去,盡量學會急轉彎,往兩邊躲,這樣被牛角頂著機率就小得多了。

王婆留雖然弄清楚怎樣剽牛,但往牛背上插一刀也不見得是一件易事。牛追他時,他得拚命跑;等牛去攆別人時,他又望塵莫及。那就隻有逮住機會再下黑手去桶這蠻牛吧!抱有這種想法的海盜大有人在,大家都抱著撿小便宜想法躲在一旁等機會哩。

既然眾海盜如此精明狡猾,都變成狐狸精一樣成精作怪,那末有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擔當事體呢?還真有這號人物,他們在群盜束手的時候,出盡風頭。

隻見一個白衣少年宛若天仙下凡,在竹叢、椰林梢頭飛行騰挪,穿梭往來,時不時降下身子,象蜻蜓點水一樣,給水牛背插上一刀。

“山本流水的舞空術真他~媽的強啊!這小子快要成仙得道鳥。鳥人呀──你可以滿天飛了。”海盜中有認識山本流水的人,不免對這小子出類拔萃的身手有些忌憚,站在一旁指手劃腳,揶揄品評起來。

“你既然認為他快要成仙得道,怎麽說他是鳥人?”有人聞言非常悶納,他搞不清楚哪位仁兄到底是嘲諷山本流水,還是稱讚山本流水。

“修真者常說成仙得道時羽化而登天,那不是鳥人又是什麽?”先頭品評山本流水哪位海盜說。

說者“有心”,聽者“會意”。眾人自然紛份附和,點頭道笑道:“山本流水,你這個鳥人,沒有什麽了不起。”別說文人相輕,其實武人也互相猜忌拆台,看不慣別人比自己強。

“何止是鳥人呀,簡直是禽獸嘛。”內中一個海盜繼續挖苦說。

“不錯,既然是鳥變的家夥,當然是禽獸,隻能是禽獸。”眾海盜樂嗬嗬的起哄道。

“你看,岸猿太郎的‘手裏劍’也挺厲害,看他出招,招無虛發,刀刀擊中目標。看來這小子也算是牛魔王的兒子轉生,牛呀!”一個海盜對岸猿太郎的飛刀絕技嘖嘖稱奇,歎為觀止。

岸猿太郎是柳生天原的高徒,年方十六歲,是豬仔島倭營新血中的翹楚。他從同伴手裏接過幾十柄剽牛的短刀,爬到一株老榕樹的丫叉上坐著,居高臨下,待機而動。當水牛經過榕樹下時,他手中的刀就如箭一樣連發射向水牛的背脊,刀刀中的,絕無虛發。

“水牛這麽大的目標,還射不中,你算哪門子的男人?你這杆槍未免太無用了,難道隻能射牆壁。”一個年紀稍大的海盜不以為然冷笑道。眾海盜相顧莞爾,嘻嘻哈哈,爭相起哄胡鬧。

水牛被山本流水這幾個少年人惹毛了,氣得四下亂蹦亂跳,卻拿這幾個人沒辦法,因為幾個人都象在雲端天上的神仙一樣俯視下界,神通廣大。或在竹林間蕩著秋千,飄來飄去,在水牛注意力的分散的時候,冷不防跳到地下,對牛屁股發動突然襲擊,得手之後又逃之夭夭。

如果水牛是人的話,相信它隻願早點死,及早解脫這煉獄一般煎熬。對手太強大了,一點反擊的機會也沒有,再鬥下去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水牛在山本流水、岸猿太郎等人施虐下,一隻,兩隻,跪倒在地,坐以待斃。

這時等機會采摘別人勝利果實的海盜們就會象潮水般洶湧而去,給水牛最後一擊,送水牛上路。

王婆留是最後一拔擠到水牛身邊的人,他驚睜雙目打量水牛時,著實嚇了一跳。眼前的慘像讓他幾乎無從下手,牛身上插滿刀,象隻刺蝟。牛依然沒斷氣,還在哪裏苟延殘喘,這家夥生命力真是好強悍呀。但水牛這頑強的生命力對它而言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誰說好死不如賴活?當一隻生靈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時,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真可憐,讓我給你解脫吧!”本來不敢下手宰割水牛的王婆留忽然間找到殺戮的理由,他衝上前去給水牛咽喉刺下致命一刀,讓水牛徹底解脫了。看著水牛死不瞑目,王婆留心裏也不好受,他總覺得牛是通人性的,人們這樣無緣無故給牛予傷害,於情於理實在有點說不過去。王婆留這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到人性是如此卑劣下作和冷酷無情,水牛一直任勞任怨給人辛勤勞動,但人類用一把廉價的青草就把這種動物騙了。對牛而言,人類真是太可惡了,太忘恩負義了。

海盜們把水牛拖到海裏剝皮剔骨,斬件放入竹筐中,就在沙灘上架起十來隻大鐵鍋,加入茴香、生薑、八角、糖、酒、醋……等諸般調料,生火煮熟。他們就在沙灘上一圈圈席地而坐,麵前鋪些芭蕉葉,或者油紙,上麵放著杯盤碗碟。當晚,海盜們圍著篝火,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或推杯換盞,或猜拳行令,或談天說地,熱鬧非凡。

這些海盜圍著篝火聚眾狂歡,不免也弄出幾個節目娛樂,吸引眾人的眼球。歌姬冉冉起舞,胡女忸怩作態,不在話下;武士們舞刀弄槍,表演刀法劍法,亦在意料之中。不過他們的重頭戲,卻是由最近加入倭營中的少年們表演相撲、角力遊戲,把“篝火晚會”推向**。

這些少年們說是進行相撲、角力遊戲表演,其實是真力真槍打群架。這些來自不同國家、地區的少年人,按照地域拉幫結派,分成真倭、假倭,彼此爭強鬥狠,不免發生激烈衝突,甚至會結下深仇大恨。倭酋們不僅不製止這些少年人互相仇恨,反而推波助瀾,巴不得這些少年人打起來。倭酋們認為這些少年戰士需要一種近乎殘忍的血性,隻有仇恨才能喚醒這些少年戰士的鬥誌,才能把這些少年培育成一往無前的鐵血戰士。

柳生天原的營盤裏有一批來自日本九州的少年倭寇,其中有兩個年方十三、四歲的少年很有名頭。一個長得短小精悍,凶狠猛惡。也許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吧!反正豬仔島的倭寇都管叫他作“矮仔五”;另一個長得黑胖高大,人稱“狗熊大胖”。想來這種奇怪的名字不可能是他們的真實姓名,或者是外號而已,不過外號更容易讓人識別牢記。

狗熊大胖就坐在一條蟲對麵,他好象對一條蟲很感興趣,歪著頭看著一條蟲狼吞虎咽吃牛肉,若有所思。他放下手裏的碗筷,提上一個酒壺,笑眯眯走到一條蟲麵前。從他的動作來看,想是給一條蟲敬酒。

一條蟲看著狗熊大胖右手放在胸上,低頭俯首給他行了個致敬禮,樂得眉開眼笑,自然欣然接受。狗熊大胖舉起酒壺,示意給一條蟲敬酒。一條蟲舉杯去接,狗熊大胖卻搖頭晃腦表示不對。一條蟲被狗熊大胖這來回幾下折騰,弄得莫名其妙,真有點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狗熊大胖原來是叫他仰頭張嘴,這個叫狗熊大胖的家夥顯然是想用酒壺直接灌他喝酒。

一條蟲半蹲在地,順從地張開嘴巴,暗暗尋思道:“難道這家夥想灌我一壺酒?丫的,老子拚了,絕不示弱。待會兒我也回灌他一壺。”

狗熊大胖高舉酒壺,一條白色的水龍從半空中傾瀉而下,徑直鑽進一條蟲張得巨大的“蛤蟆嘴”中。連續三次“鳳凰點頭”,滴水不漏。惹來無數倭寇尖叫喝彩。

喝完酒,一條蟲抹抹嘴巴,正想把盞回敬對方。矮仔五向狗熊大胖拋來一個桔子,說了一句隻有他倆才懂的方言土話,並做了個鬼臉。狗熊大胖會意點頭,接過桔子,剝開皮,瓣作兩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投入一條蟲口中,並大笑問:“好吃吧?”

“不錯,很甜。”一條蟲美滋滋嚼著這水果甜點,傻乎乎陪笑點頭稱是。

“好吃吧!你等等……再給你吃一件好東西……你張大嘴,先閉上眼晴!”狗熊大胖故作神秘說道。

一條蟲依言閉上雙眼,他已經完全信任這個叫狗熊大胖的家夥了,對他毫無戒備。隻聽一陣劈裏啪啦衣服摩擦聲音傳來,緊接著倭寇掌聲如雷。

一條蟲心裏不免有些驚詫,尋思道:“他給我吃什麽東西呢?大家反應如此激烈?看來一定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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