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神授三十六年
小狐狸說話的時候，正和陳落練著太極拳。
兩人站在院子裏。
劃著大西瓜。
你一個。
我一個的。
很有感覺。
一人一動物的動作還整齊無比。
竟沒有一點的違和感。
可見這些年小狐狸還是有下些功夫的。
就是當陳落轉頭看到它的時候，終於繃不住笑出來了。
“你好胖。”
要不是實在沒忍住，陳落是絕對不會笑出聲來的。
這小狐狸最近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麽的，身材硬生生的胖了一大圈。
那小爪子、
那腰圍。
那尾巴。
那臉頰。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犬科動物，怎麽做到硬生生成為一個圓科動物的。
小狐狸懵了下。
歪著頭。
顯然有些沒理解陳落這話是什麽意思。
於是。
它開口了。
它的聲音有些奇特，不像人類的聲音，有些清靈的樣子。
雖然發音有些不準，可還是能聽懂的。
“胖？什麽是胖？”
陳落愣住了。
左右看了下。
最後低著頭，看著小狐狸。
“你……你會說話？”
小狐狸學著陳落四周看了下。
低頭想著。
沉思著。
然後抬頭：“什麽是說話？”
陳落：“你現在這就是說話。”
“不明白……”
小狐狸搖頭。
它一直會說話啊。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陳落算是明白了。
它是覺得，以前它那咿咿呀呀的也是說話、
果然是愚蠢的小狐狸。
“你剛剛說胖？什麽是胖？”
小狐狸好像想起了正事，又問著陳落。
“胖啊，那這真的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了。”
陳落笑著。
在小狐狸一臉求學的目光中。
淡淡的開口著：“它可以解釋成，你好醜的意思！”
小狐狸楞了下。
然後突然炸了起來。
張牙舞爪的。
咿咿呀呀的。
又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了。
陳落抓著它的脖子。
1！
2！
3！
走你！
一屁股踹飛了出去。
說話有個屁用，照舊踹你屁股。
沒商量的。
回來的時候，小狐狸是捂著屁股的，咿呀咿呀的喊著。
看到陳落沒理會它。
想了下。
跑回了屋內，拿著兩個銅板。
“要豆花不？”
“加糖、”
陳落喊著。
小狐狸屁顛屁顛的走了，就是端著豆花回來的時候，有些鬱悶的樣子。
“怎麽了？”
陳落問道：“豆花不好吃？”
小狐狸沒說話，反而拿出了一塊銅錢給陳落。
陳落愣住了。
“你沒吃？”
“胖……”
小狐狸道。
陳落：？？？
然後他算是明白了。
這家夥去街上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胖大嬸，還聽到豆腐攤前幾個老男人的調侃。
小狐狸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這家夥，算是要減肥了？
陳落樂了。
狐狸減肥啊……那真是小豬拉屁眼，頭一糟了。
就是它能堅持多久呢？
一天？
三天？
五天？
結果陳落失望了，這家夥不到一個小時就偷偷又去買豆花喝了。
這就對了。
減肥那麽累的事情，讓別人做就好，自己幹嘛折磨自己？
活著本來就很累了，還要給自己搞事情。
這是愚蠢的凡人才會做的。
倒是小狐狸的說話讓陳落有些高興。
不僅僅自己不會太無聊了，也證明自己的在它身上的實驗成功了。
開口……便是靈智的誕生的體現、
想著，陳落稍微感應了下蠻將軍還有銀狼。
在去年，陳落就將兩人放出去，給他們下了個命令，便自由行動。
這兩人順著山間野林不斷深入。
現在距離京都都有千裏遠了……
實力也有了變化。
感應到一人一狼沒事，陳落就沒管了。
就算是傀儡，也要學會成長的嘛！
……
在這幾年的時間中，陳落成為了京都普通老百姓。
不爭公公之名在京都雖流傳。
可有的隻是平易近人。
就如同鄰家的老頭一樣……
城西院前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偶爾還有人來到陳落家喝茶……每次看到陳落家滿院子的果樹，時常會感歎一聲：長得好旺盛。
他們也會尋陳落要一些技巧。
但陳落總是支支吾吾的。
不是他不想說。
實在是不好說。
怎麽？
難道告訴他們，這每一顆樹下，都有一個驚喜？
這怕是說出來他們不止不想學，就是這茶也喝不下去了，背部都會發涼。
也因為這樣。
城西這裏不再有著那種生人勿進的嚴肅和禁令。
神授帝知道陳落和百姓們混成了一團也沒說什麽，隻是吩咐錦衣衛好好守護城西的治安。
莫要驚擾了公公。
她算是明白了，公公這是走的大隱隱於市的戲碼……
也是。
到了公公現在這種境界。
當一個普通人對他的境界有著更大的感悟。
他大抵，便是感悟那天下百姓的各種酸甜於苦澀，走那知微見著，
這就是公公的道？
蒼生之道？
不爭之道？
還是凡人之道？
神授帝不懂……但不管就對了！
公公所做的事情，自然有著他的道理……
所以……
偶爾的、
神授帝也會來尋陳落喝茶。
蕭香凝也會來。
一坐就是一整天。
於是百姓們要來，也就來不得了。
當然。
對於神授帝和聖後，陳落還是那樣子。
就如同對待常人一樣。
而這也是神授帝和聖後想要的……
至於神授帝想什麽，陳落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他一定連忙反駁、
什麽？
證道？
我沒有！
我不是！
你不要胡說。
我要告你毀謗的！
哪裏有那麽複雜啊。
他隻是單純的寂寞無聊罷了，加上鄰裏鄰居的，找個人說說話，喝喝茶，聊些八卦，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現在扯到什麽證道知微見著？
誇張，
真的誇張了！
這一日……
神授三十六年三月。
京都下了一場大雪。
陳落站在院子中，滿臉的愁容。
“這雪，有些大了啊！”
陳落很少見到過這種大雪。
他已經一百多歲了。
作為修仙者，百歲高齡，一點也沒什麽值得意外的。
如今百姓們也知曉這天下有修仙者，年歲是普通人所不能睥睨的。
自然也沒人覺得陳落是個怪物、
當然。
也不是誰都能成為修仙者的。
如今天下門派教派立足。
可想要成為修仙者也是很難的。
他需要仙緣。
教派就講這個……
至於什麽是仙緣。
大抵便是，我見到你，覺得你順眼，那就是仙緣！
我看到你，覺得你很不順眼，順道一巴掌拍死你，這叫做你命當如此，與世間無緣。
至於陳落苦惱的，其實也不是這雪都要淹沒了院子、
而是這雪不僅僅隻是京都這般大。
紅袖帶來消息……
今年大周長江以北，大雪飄零。
道路被封。
甚至連長江都被冰封了起來。
這大周立國數千年，可從沒遇到這樣的極端天氣。
“怕是要死了無數百姓了。”
自己不爭。
但對於無辜百姓的死，陳落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芸芸眾生中、
這些普通人當真是誰都能左右他們的命運……
天氣也好。
朝廷也好。
修仙者也好。
甚至是一個山賊都做得到。
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人想要修仙，甚至入仙山欲求道的原因了。
可惜……
這世界怎麽可能有那麽多人能入道呢？
小狐狸不明白為什麽下大雪會死很多人。
陳落告訴它，天冷了，糧食少了，凍死餓死的也就多了。
小狐狸更不明白了。
“我覺得一點都不冷，還很舒服呢！”
它跳到了雪地裏。
整個身體噗嗤一聲就消失不見了。
一會兒才從雪裏鑽出腦袋。
甩了下身上的雪花。
一身白毛格外的蓬鬆。
陳落看了下小狐狸，懶得和它說話……
有種你特麽的倒是將身上的毛給扒拉下來再說啊。
披著貂皮大衣，嘴裏喊著暖。
怎麽就有些像某些人呢？？
……
陳落口中的某些人是指著朝堂上的某些人。
寧臣，寧文遠上奏。
他於去年被調到了京都，為戶部給事中，正七品。
他也是當初陳落北上，在官道避雨，上京科舉的那一個書生。
京都大雪之大。
寧文遠覺得不對，上奏請求朝廷救濟百姓，供暖供糧，做好迎接暴雪的準備。
他覺得這一場雪，不會那麽快停止，可能會死很多人……
同時。
北境邊防，尤其是長城邊境那邊。
最好需要提供過冬寒衣……
然而。
卻有官員道：“不過是比往年稍微寒了一些便是，哪有那麽誇張，冷了便多添些柴火，或是去買一些，若是沒糧食，那便吃些肉，這冬不也是能過去的！”
寧文遠氣得發抖。
大罵何不食肉糜。
他穿著棉花大衣，吃著大肉，喝著酒，卻笑別人為什麽不吃肉喝酒。
神授帝沒接受寧文遠的提議。
連黃維也覺得尚且沒誇張。
畢竟也就則幾天稍微嚴寒了一些……想來無需多久就會好了。
可結果……
這一場大雪足足下了一個月還沒停止……
百姓凍死不知多少。
等神授帝反應過來，已白骨累累……好在，防寒之物及時送到了長城邊境，以及各大軍營。
不至於引起營嘯。
但平靜許久的長城邊境終於出現了異樣。
消息傳來。
長城以北好像有發現北域之人的蹤跡。
大周尚且大雪。
長城以北顯然更嚴重。
神授帝得到這消息的時候，有些凝重……
長城以北外，便是域外之地……
長城守衛軍的指責便是抵禦域外的敵人，若是被域外之人進入大周，必然會造成嚴重的麻煩。
這也是為什麽長城守衛軍不得離開長城邊境的原因。
他們是邊境第一道防線。
寧文遠是頂著大雪來找陳落的。
來的時候他臉上還滿是生氣。
當初二十來歲的年輕書生，現在已經是中年。
“當初和陛下說了，早日做好準備，那滿朝百官卻覺得老夫就是在誇大其詞，覺得這雪也就稍微大了一些。
現在看看，這是大一些嗎？他們現在怎麽不敢說話了？當初在朝堂上嘲諷老夫的那一群人，怎麽不敢在說話了？”
陳落就那樣聽著寧文遠抱怨。
他需要抱怨。
哪怕神授帝又下了一次罪己詔……
可有什麽用？
這種罪己詔就這樣子。
第一次還有些用。
可在來一次，卻也覺得不過就是推卸下責任罷了。
死的人還是死去了，又活不回來。
可要是當初聽從了寧文遠的建議，至少能救活很多的一群百姓。
寧文遠就來抱怨了一把，
喝了一杯熱茶。
披上了披風，頂著大雪又出門了。
他要離京一趟。
周邊有村子受凍，他想要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一些忙。
哪怕……
送點水。
送點吃的。
送上一件衣服也好。
朝中那些大臣覺得天冷，不好出門。
他也冷。
但他坐不住。
也沒這個臉坐得住！
紅袖來的時候還是一身清爽。
“公公，天冷好活動，要不我們進屋放鬆放鬆？”
陳落嘴角抽搐了下。
“咱家一個太監，你說這話，合適嗎？”
小狐狸湊了過來。
“放鬆？什麽意思？吃的嗎？好吃嗎？我也要！”
陳落將小狐狸一腳踹走。
接下來的話題不是小孩子能參與的、
紅袖笑眯眯的看著小狐狸被踹走，但對於小狐狸還是有些羨慕的。
這得得了多少香火才能開靈智？
陳落這些年的香火，怕是大半給了它了……
當真是一隻幸運的小狐狸。
要知道，紅袖招那麽大的組織，也就自己實力最強，可也才凝氣二境。這香火還基本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那是用一點就少一點。
硬生生擠出來的、
結果這陳公公……
於是……
她頗有些幽怨的看著陳落。
“您又不是沒對過奴家那樣……怎麽就不合適了？”
陳落連忙打住。
不想在這話題上聊下去。
“咱家拜托你們的事情，怎麽樣了？”
他人力有限。
做達不到舍己為蒼生。
但紅袖招人多，陳落拿出了這些年的積蓄，拜托紅袖幫忙購買了一些防寒衣服和糧食什麽的。
幫忙送到它們該去地方。
他隻能做這些……
僅此而已。
也隻是如此而已。
“嗯，都做好了……隻是，其實沒用的，今年天下的百姓，是不好過了！”
陳落：？？？
“為什麽這樣說？”
“長江以北這裏暴雪，但南方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
陳落：？？？
“消息傳來，長江以南，暴雨已經持續了整整是一個禮拜的時間，尚無停止下來的樣子。
且……
黃河再次決堤了。
龍虎山的人出手，意圖阻止黃河決堤，可凝氣境能改變什麽？
不止沒阻止，反而被黃河淹沒！
一個凝氣三境的修士，直接死在了黃河上。
這一次，百姓死傷又是慘重了！”
陳落沉默了下來……
這是一場影響全國的災難……
神授三十六年，
百姓們不好過、
當然，神授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