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二百六十章:願送先生一程

白發繚發。

風雲肆亂。

老趙的修為無人知曉。

直到這一日。

那氣息將偌大的雁門關壓得動彈不得。

壓得長城邊境上,數萬的守衛軍抬頭,看著那一個不知何時,周身滿是血霧彌漫的老人。

他為合體!

一個屈尊於長城,從未離開長城的合體大能。

陳落有些意外。

可其實又不怎麽意外。

昔日自己見到之時,其實不過是元嬰。

今日再見卻是合體,顯然是新晉的。

且……恐怕和江隊長的死,離不開關係。

陳落依舊坐在老趙的身邊,他伸出了手,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肩膀。

拍~

聲音很輕。

如同石子落在了平靜湖麵上,發出的聲音一般。

有漣漪從陳落和老趙間彌漫而出。

那些肆意妄為的血色霧氣刹那消散。

那一股令人難以喘息的壓抑之感,支離破碎。

老趙眼中的紅色褪去。

白發恢複了平靜。

“或許,這便是長城守衛軍存在的原因,不是嗎?”

陳落的聲音有些輕。

他抬著頭望向天穹:

“世人皆愚昧,他們不曾抬頭去見見這天,隻覺得這天永遠潔白……

可他們從不曾去想過,這所謂的潔白,不過是有很多人用著他們的命,去將原本屬於天空的汙漬掃去。

而這或許恰好也是他們加入長城守衛軍的原因不是嗎?

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一代又一代的堅持。

哪怕明知道不可為,哪怕明知道不會有人記住名字,但卻不曾後悔……

這不正是長城守衛軍千年不曾變過的本心嗎?

這世人,總還會有些人是清醒的。

這世人,也有人記得他們的。”

老趙張了張嘴。

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或許吧……”

他說著:“隻是這一日,不知道何時,才會來臨。”

“不久了。”

陳落道。

老趙抬頭。

看向了陳落、。

“你看到了什麽?”

“軍隊……”

“什麽軍隊?”

“數以萬計,不斷從四麵八方匯聚起來的冰霜巨人的軍隊……”

老趙的瞳孔緊縮。

陳落不言。

雁門關下雪了……

比以往的時候更大。

那風也比以往的時候更急!

陳落離開了雁門關,一路南下。

江隊長的故鄉在於雍城。

恰好在南下的路上……

陳落本欲先回一趟玉山書院,而後再去京都。

隻是如今這玉山書院陳落倒是先放在了後麵了……

總要讓江隊長先回一趟故鄉的。

或許家中父母還在。

也許也不在了。

可落葉歸根,卻是天下大周人一生的僵持。

長城守衛軍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埋骨於邊境……

陳落並不能將他們皆送回他們的故土,但江隊長,陳落總是能做一做的。

這是昔日他和他結下的因果。

雍城路途並不短。

且可說一句長……

陳落一襲青衫。

沿著記憶中輿圖的方向前進。

若是遇到了不熟的地方,便尋了個百姓一問。

百姓一聽雍州雍城,便指著一處的方向道:“此去雍城還有三千裏呢……先生這一路一人,可是有些遠了。”

永定24年……

算算時間,今時今日的陳落,已經足足有著四百歲了。

他雖長生不死。

可或許是因為常年遊曆於江湖的原因,昔日的少年今時今日看起來已經逐漸的成為了三十歲的中年男子。

於是這一路上來,喊著公子的人不再有了,這喊先生,也就越來越多了。

“三千裏,確實是遠了一些,不過一切尚好!”

陳落倒也是想過,這一路禦空,或是在咫尺天涯三千裏。

可看著儲物手鐲中江隊長的骨灰盒,陳落便作罷了。

他想……

他少許見過這大周的大好河山的。

或許也不曾知曉在他們守護下的大周,如今究竟變成了如何。

那便替他看看吧……

或許他能知曉。

也或許不會知曉。

可誰又能肯定呢?

他啊……總得做些什麽,哪怕隻是低頭走在這一條不知有多少人走過的路,不知多少人見到過的風景,那也是極好的,不是嗎?

這一日。

陳落入一村。

遇有邪修。

邪修殺人,欲奪百姓魂魄以練功法。

陳落眉頭微微一皺,便要出手,可卻有人於他之前出手。

那是一男兩女,

身穿黑色披風。

帶著兜帽。

將渾身上下遮蔽得嚴嚴實實的,並不能看到多少樣貌。

他們出現在了陳落麵前。

道:

“無需先生出手,我等這便替先生除去這邪祟……”

陳落便停了下來。

不久後,三人回來。

村中的邪祟已經盡數被滅。

陳落其實早在數日前就知曉了這三人的存在。

一路跟隨在自己身後。

不靠近。

不遠離。

起初陳落想著這三人或許有什麽敵意,可後來陳落就沒放在心上了……

敵意不曾有。

且有些熟悉感。

隻是陳落想了許久,並不能想起究竟是誰。

於是也就不再去多想了。

三人行禮。

“我等見過先生……”

陳落回之:“見過諸位道友……諸位道友,是否曾見?”

三人相視一眼。

掀下兜帽,露出了麵孔。

這一看陳落就笑了起來:“原來是三位道友。”

建功三十五年。

陳落和白龍道友途遇大雨,誤入一山穀。

穀中有客棧。

為風雨客棧。

客棧是中有三妖,豬,蝴蝶,兔子。

陳落還記得他們的名字。

豬妖唐正……

蝴蝶雨小容、

兔妖王小娥。

昔日離去之時,陳落有感三妖不易,於是留下三本秘籍……

為修煉之法。

陳落沒想到,兜兜轉轉幾十年後,竟能在這裏見到這三隻小妖。

且……

數十年後,昔日的築基小妖已是金丹大妖。

當真是意外了。

三人連忙跪下。

“不敢稱道友,昔日若不是先生,我等不過是風雨客棧中,苦苦掙紮的小妖,今日又如何,能進入這金丹大道,成就大妖?

先生還是請喊我等名字便好。”

陳落將其扶起。

“咱家與三位相逢,便是有緣,這跪禮諸位可莫要再行了。”

雨小容道:“昔日若非先生,如何能有今日的我們?怎敢對先生無禮?”

陳落搖頭。

“一切皆是緣……若非你們不曾傷人,昔日咱家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們,故而說是緣,更應該說是你們自己的造化。”

雨小容張嘴,可最後還是沒說。

她是明白了,先生不曾將這恩放在心中。

或許對於他來說,昔日隻是順手而為的小事。

但對他們來說,便是這小事,卻改變了他們整整一生。

若非那三本功法,莫說金丹大道,莫說走出風雨客棧,便是在那裏,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被擊殺了。

這是大恩。

傳承之恩。

救命之恩。

故而,不敢相忘。

隻需將這些記在心中,這便足夠了……

尋了個地方,陳落問起了三人這些年的事情,才知曉三人在永定五年就走出了風雨客棧、

而那時候三人依靠陳落昔日留下的秘籍,已進入金丹境。

故而這些年,便於人間行走,以求爭得一些香火。

當然,作為妖想要在人間行走自然不容易……曾遇到道士追殺,也曾遇到佛門中人超度。

他們運氣好些躲過了大多數的追殺,但也曾經差點死了。

前些日子遇到了陳落,就認出了陳落了。

至於為何不敢靠近,隻是遠遠觀望,卻是覺得自己不過是妖,不好叨嘮。

陳落無奈搖頭。

妖啊……

人啊……

鬼啊……

其實有什麽差別?

有些人雖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可心中的黑暗足夠令世間暗無天日。

有些妖麵目猙獰,可心中的善良卻如天上的皓月一樣,照耀整個黑暗。

所以啊……

人也好,妖也罷,鬼邪也是如此。

心善便好。

他從不以物種待人,更不以眼色視這天下眾生的。

聽聞陳落欲往雍州、

雨小容道:“雍州城,小妖三人曾在永定十五年住過數年……先生既然要去雍城,我等,願送先生一程!”

三人跪下。

期待的看著陳落。

或許對他們來說,送陳落一程,是他們的奢望了。

陳落想了下,最後點頭。

“那就麻煩三位道友了。”

此去三千裏。

這路上若是有人相陪,倒也是不錯的。

於是這一路,陳落又不再那麽寂寥了……

舊人去。

新人來。

山不轉水轉、

倒是陳落又從三人口中知曉了些事情……

比如黃河龍廟!

永定十五年,黃河暴雨。

兩岸將要決堤之時,聽聞有人見到真龍。

真龍出。

暴雨止。

不久後黃河有龍王廟出現。

當然,這是否有龍王陳落不知道,但想來這傳聞不會是空穴來風的才是。

於是,黃河之行,又成為了陳落心中的另外一個選擇。

倒也不是要做什麽。

隻是天下真龍稀缺。

白龍道友為一。

昔日的火龍為一。

剩下的便是陳落得到的真龍骸骨了。

今日既然有人見到有龍……那自然好奇。

更好奇的是那龍,是什麽龍了?

水龍?

雷龍?

火龍?

土龍?

還是風龍?

不好說,但若是能見一見,總是好事的……

將頭上的發簪別好。

整理了下衣衫。

捧一捧水,洗一把臉,身上的風塵便去了大半,精神也好了很多。

陽光下。

陳落頭上的發簪有光芒偶爾流淌。

唐正看了一眼,有些發楞。

又看了下。

那發簪卻又是普通得不能普通的木質發簪。

想來便是自己看錯了。

回頭看著那於野外造飯的小兔子王小娥,空氣間飄來一縷香氣,肚子就忍不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先生,吃飯啦!”

王小娥喊著。

陳落回頭,應了一聲:“來了。”

本是風塵人、

自行風塵事。

陳落覺得,自己是越發喜歡這三人了。

當然,絕對不是因為有人做飯給自己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