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三百八十六章:良田鎮

陳落慚愧。

向夫子終被自己所累。

向夫子搖頭:“若無公公此間之事,也將會有另外的一個法生,這是命數,逃不掉,也是我妖族永遠無法擺脫的枷鎖。”

他求道。

求的人族之師的道。

救人。

授業,

啟蒙。

這些年在外麵,教導他人向善。

見妖,也曾努力想要使之人妖和平相處。

他所求之道,不過要的是一個眾生平等,要的隻是人類和妖族能和平共處……

可他終究是做不到的。

起初不曾知曉自己為妖,恭敬高呼夫子……

後見自己化為白虎,舉起了鋤頭和弓箭,便是自己化為了人形,這手中的刀劍也不曾遲疑一分。

他們說……

妖便是妖,改不了吃人的本性。

他們說……

妖皆是凶殘的,便是一時的仁慈,也不過隻是一場戲耍,為的便是更大利益。

他們說……

早知道你是一隻妖,便是目不識丁,也絕不願走入這私塾半步。

陳落沉默。

寧采臣和寧奇誌也沉默。

這是如今天下之人的共性……

向夫子於書院教書數百年,不曾下山。

自妖族時代降臨後,他更從不曾傷人……

於書院中,因為院中學子的問題,向夫子地位尊高,學子敬仰,倒也沒了這感悟。

可出了山。

見的人多了,遇到的事情越多。

於是也便有了這妖族之身寸步難行,也便有了這妖族艱辛,不再為妖的感慨。

他們倒是想要說一句:人族並非如此。

可這話隻是在心中想著,都覺得有些虛偽和好笑。

“人啊,總是如此,容不得異族和異類。”

陳落感慨。

【您心中隱隱約約有了感悟,心境獲得了提升。

PS:

您似乎有著許多的感悟,也有著許多的話想要去說,可回頭卻發現,好似又沒什麽可說。

於是……這便是一個一點卵用也沒有的感悟了。】

“或許,這也非是人族弊端,鬼族,妖族,便是天下間的任何一個種族也皆這樣。

若是真要說起來,那便是種族歧視和種族抵製……

可惜。

老夫終非是這天選之人。

若是……

真有那一日,有人能將天下萬族皆融合一體。

那麽這創建出來世界,將是恒古以來最和平的世界了。”

寧來有天下大同的道。

而如他一般的天下大同,也遠遠不如這萬族為一族道的宏偉。

陳落沒再挽留向程的決定、

“向夫子既已決定,那便祝向夫子一路走好。”

“此去一別,或是再也不見,老夫和公公認識了數百年,也知曉公公性格,故而此去,予公公一言,還望公公放在心上。”

“向夫子請道……”

“天下修仙之路,本在於爭,公公不爭,可天下人非就不爭。

既活於這人間。

入了這人間。

行走於這人間。

那也便逃不得這天下人皆逃不掉的桎梏了……”

說完。

行禮。

風吹來。

向夫子迎風消散……

至於此去將會在何處輪回誕生,又將成為什麽,便是如今的陳落也不得知曉了。

他啊……

終非仙人。

總也無法來改變這些的。

隻是聽著他的話,陳落心中卻是微微一歎。

他明白他的意思。

既入人間,你不爭,人人也會逼著你去爭。

既行走人間,你便是俗人,又如何能在俗世做到一塵不染?

既在人間修道,你看似不爭,可在入道的那一刻你便是在爭,隻是差別的是別人尚且還在和人爭,而自己卻已經是在天爭了。

若是沒爭,自己這長生不死的天賦,又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故而這道理陳落也懂。

且……他也從來沒有不爭過。

隻是世人覺得他不爭罷了。

他啊,僅是沒把握。

僅是苟了一些罷了。

真等到有把握的那時候,也便是桃花滿山開時,

向夫子不懂,而自己也沒去解釋的必要,但對於他最後的這一句話,陳落也將銘記於心便是。

“向夫子是咱家這輩子不多的知心好友呐。”

陳落對著寧采臣和寧奇誌道。

於是……

當天夜裏去了紅袖招。

叫上姑娘數個。

一個按摩。

兩個揉腿。

一個專門斟茶倒酒。

剩下的……

“接著奏樂,接著舞,不要停!”

陳落喊著。

本來有些要停下的樂曲又奏得越發的響了,那些跳累的舞姬們,也越發的賣力了。

坐在一旁的蘇寒道友看著這一幕。

又看了下自己的錢包。

似乎已經見到了它幹癟的程度了……

“公公果真是性情中人啊!”

歎氣……

若是花自己的錢,那便更好了。

……

紅袖是禦劍離開的錢塘江。

離去後歸還了光景劍。

她說:“我已回來,也有了自己的法寶,這劍也該還給你了……”

陳落道:“其實你可以帶走的。”

紅袖搖頭:“你有數劍,自己天啟到光景,意味著你在大周六百年的歲月……少了任何一柄劍總是不完整的。”

她說著。

“且我總覺得,你的任何一把劍,都有它的使命……於是也就不好奪人所愛了。”

陳落點頭,收回了光景劍,目送紅袖在晚霞中離去。

回頭。

看了一眼院子。

空**如也。

“佳人離去,也便到了咱家該離去的時候了……”

陳落低喃著。

第二日晨曦破曉……

陳落一身青衣,走出的錢塘城,最後在渡口處,準備乘坐一葉輕舟而下。

晨風。

新曉。

連浪花都變得溫順了許多。

回頭那岸邊不知道立上了一座廟。

廟是百蛟廟。

錢塘江下,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卻是有著一尊尊巨大的黑影在遊動……

便是它們,讓這一個本應該不平靜的錢塘江變得平靜了起來。

乘舟將欲行。

忽聞岸上踏歌聲。

回頭望去。

卻是有人而來……

為蘇寒。

“公公欲離去,為何不願說上一聲?多年交情,便是連一句告辭,也不願說?”

陳落道:“習慣了離別,後也麻木,於是也便覺得不願去說了。

且皆是修道之人。

若是有緣總會再見的,這辭別,也就免了。”

“雖修道之人,可壽命也有限製……昔日見公公是在三四百年前,若是再來一個三四百年,怕是難見。”

“總會有機會的。”

“你啊……”

蘇寒無奈,不在這話上再說。

問……

“公公此去,將去何處……”

“出了塞外,去一趟苦厄山,拜訪下故人……然後,或許回一趟京都。”

“做什麽?”

“不知道,心中總覺得,或許該回去一趟,於是往後也會回去一趟的。”

“天人感應?”

“不好說,不好說……”

蘇寒點頭,不再多說。

隻是抱拳:“望公公此去,一路皆為朝陽,所求所願皆所得……”

陳落抱拳。

乘舟而去。

許久回頭,依舊見那蘇寒站在岸邊……

“他,亦是咱家摯友啊!”

感歎一聲。

這錢塘江便有千尺之高,卻也不如蘇寒送咱家之情了。

……

青山嫵媚。

白雲渺渺。

陳落出了錢塘江,順江而下,後抵平洲,又禦劍而行。

終於在半個月後遠遠的,見到了那一片黃沙之地。

陽光熱烈。

腳下的砂礫滾燙如鐵。

陳落行走於沙漠中,卻是體驗到了一場不同的感悟。

數百年前陳落曾來過塞外大漠。

也去過苦厄山論佛。

如今雖該物是人非,時光任然,可腳下的路似乎從不曾改變一樣。

漫天黃沙依舊。

還有……

那一座青山綠水,翠綠盎然的村子也沒什麽變化。

昔日的大陣過了數百年,不止沒有散去,反而越發的精粹了許多。

好似這些年又有了強者經過修補一般。

佛門啊……

總是有神通的。

雖常道佛渡有元人,可回頭有時候卻也不得不承認,它的存在,也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便是這神通就讓許多人不如了。

當然了。

這村子中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也才百來戶人口……

今日看了下,成千上萬來戶是有了。

說是村……

倒不如說是鎮了!

落下。

邁走入。

有界碑上書寫:良田鎮……

昔日良田村,今日良田鎮,倒也沒錯。

入鎮。

城中百姓滿是笑容,或是慈悲,或是善目。

雖穿著粗布麻衣,吃著清淡,可卻也不曾有過怨言。

鄰裏鄰外,和平共處。

幼尊老。

老愛幼。

男耕女作。

走進這裏,似乎在塵世中多年曆練下來的心境,也變得平和了許多一樣。

便是想要有什麽怨念什麽的,也難以出現。

“此間城市若是皆如此……天下百姓,若是皆這般,你覺得,可好?”

有聲音自陳落耳邊傳來。

是一穿著灰色破舊,滿臉皺紋溝壑的老和尚。

他的身軀有些瘦弱。

似乎好像一陣風吹過來,便會將其吹倒一樣。

他,似乎過得並不好……

可他眼中有的僅是大愛,一種對於天下蒼生的大愛,對這人間一切的大愛。

陳落點頭,可卻又搖頭。

“固然是好的,可不現實……這世間不會成為這樣子,就如同天下大同,永遠也不會實現。

雖然咱家也希望這世界真有美好如此間,可良田鎮僅是良田鎮……永遠也不會成為良田城!

就好像,天下大同永遠也隻會是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會成為現實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