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太監,我一點也不想長生不死

第四百零九章:所謂仙人

“倒也沒見笑,就是覺得有些可惜。”

陳落開口。

臉上確有惋惜之意。

多好的一個姑娘、

十八年華。

正是青春。

且又是這般的好看。

雖不曾有過接觸什麽的,可是對於柳桑榆的名字陳落也是有所耳聞。

沈輕霜說,這是一個和她一樣,在修仙界有著絕世美人的頭銜。

人們常將她和柳桑榆對比。

故而也有著霜柳二絕之說,便是名字,都在她之前。

又出於峨眉正派。

於是也又調侃陳落,這送上門的美人,怎麽便這樣就放棄了。

大有不符合他性格的做法。

陳落覺得這是不對的。

一來,他不好女色……

江湖中這些年,公公好曹賊,喜人妻,愛女色……皆是說笑。

那是李太白的事情,和他陳落如何有關?

終是受了無妄之災。

二來,女色雖好,可也不至於誰都要。

他有平安他娘,寧安她娘就足夠了……

人再多。

腰不好……

這些年來,大抵是上了年紀了,動不動就腰酸。

每日夜晚臨了床,總會有些畏懼。

如何還會這般貪食?

寧安她娘終究還是不理解自己的,也讓他失望了大半個晚上。

直到,入了夜,於**秉燭夜談,此些誤會也才解開,再無隔閡。

可現在。

這個和寧安她娘齊名的女人,以著這樣的方式落幕。

名字好。

人長得好看。

竟在筆下沒什麽色彩。

說不遺憾,也是不可能的。

可惜……

便是想要趁熱,都做不到了。

“女人嘛……倒也沒什麽覺得可惜的,聽話還好一點,若是不聽話,那就再換一個就是了。”

他說著。

請陳落入了涼亭。

亭內有酒有花生有牛肉。

不是豐盛。

可卻也簡單。

劉靖請君喝酒。

陳落倒也沒拒絕……

下雪天,飲酒一杯,便是連肚子都覺得暖和了許多,再抬頭,見那白雪,似乎也不覺得那麽淒冷和荒涼了。

“這酒,什麽酒?”

“並沒有名字……公公取個?”

“天上何曾有山水,人間樂得做神仙?

這入了人間,做了神仙,也便該好好的當個神仙,出來瞎溜達,總是不好的。

酒呢?

是好酒。

人呢。

未必是好人。

不過這酒總是無辜的……

這樣吧。

名為神仙酒?如何?”

“神仙酒?倒是好名字……本王也喜歡公公那一句話,天上何曾有山水,人間樂得做神仙……”

他說著。

虛手一揮。

靖王府門前。

大門兩側,那空白的柱子上,出現了兩句話。

赫然便是這句。

門前家丁看到,皆感覺到意外。

靖王府門前的對聯,數十年不曾有人落筆,今日這對聯終落,隻是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們卻是不知道了。

似乎……

自那貴客來了後,後院的氣氛,就變得有些不對了。

“應該不會出事吧?”

有家丁低聲交談。

話出,就被一老家丁打斷了話。

“多做事,少說話,不想活了?”

家丁連忙閉上嘴巴。

這府中的事是要少說,且還要少議論……

殿下欲爭王位而敗。

這些日子可不好。

心情更是有些糟糕。

天定帝慈悲,不願同族相殘,令靖王於府內,不經允許不可外出。

要是被聽聞他們這些下人在議論什麽雜七雜八的事情,責罰是小,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大事了。

……

後院。

涼亭。

靖王道:“隻是這神仙也不好做,本能安然享受萬世,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欲要壞了這祥和……公公,您說,這是不是,不好的?”

“殿下說笑了,既是神仙,如何會受限於人?”

陳落淡淡道:“所以,殿下多慮了!”

“是嗎?”

靖王笑著。

喝一杯酒。

抓一顆花生米。

哢嚓一聲。

唇齒皆香。

“可事實是……這人間啊,總會有些意外的,而恰好就是這意外,讓人察覺到了畏懼。”

“那咱家可就不好再說了。”

陳落繼續喝酒。

兩人沉默……

許久。

靖王道:“公公,商量個事,如何?”

“殿下請說。”

“你為不爭,那就不要爭了,離了京都,尋一個地方,隱居起來,少不得,也能遠離這一圈子紛爭。”

“離了京都,一切就能都好?”

陳落問。

“咱家的弟子,可能複活?”

靖王搖頭。

“你們啊……”

陳落無奈,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剛開始的時候,其實隻要好好的和咱家說說,這事情,又怎麽會變得這般麻煩?

咱家向來都是好說話的人……

你敬我三分。

我禮你七情!

現在都這地步了,你說,要咱家如何是好?少不得,也得給個交代吧?”

“公公希望要什麽交代?”

“死一個人就行!”

“誰?”

“聽聞,這世人有仙人?”

靖王眯著眼睛、

“你要屠仙?”

“莫要這樣說……”

陳落搖頭。

“咱家便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老太監,怎麽敢行屠仙這種事情……再說了。

一個煉虛的老太監,敢屠仙?說出去笑掉大牙了!

不過嘛……

範衍是咱家最喜歡,最疼愛,也是和咱家最像的弟子。

他死於仙人算計。

你說,來個仙人抵命,也是可以的,你覺得呢?”

他抬手。

虛空中有刀出現。

刀三寸。

不長。

不短。

恰好鋒利。

放在桌麵上,有冷芒於刀刃流淌,帶著淩冽。

“這刀,可借仙人一用,殺人倒是不行,自裁,倒是可以!”

靖王低頭看著這刀。

不再言語。

許久……

抬頭。

“看來,談不妥了!”

“殿下說笑……”

陳落淡淡道:“咱家向來好說話的,不過殿下既然覺得談不妥,那咱家就隻好請殿下辛苦一些了……”

他道:“請殿下自己上路吧,給自己留個體麵,也給咱家省點事。”

靖王哈哈大笑。

伸出手。

拿起了那刀。

“好刀。”

他問:“什麽名字?”

“無名。”

“這可不好……要殺人的刀,怎麽無名,此次在下以劉靖之名行走於人間,今日卻死於這刀下。

若是沒名,可就不好……”

他回頭,見雪……

“想來,這鮮血灑落,定然如梅花好看……不如取名雪梅刀,如何?”

“可!”

“那就雪梅刀。”

他又問:“如今本王要死了,公公沒什麽要問的?”

“無需再問。”

“那本王倒是有問題要問……”

他問:“本王死後,公公可做好了準備?迎接仙人的怒火?”

陳落笑了笑。

沒回答。

靖王似乎明白了陳落的笑意。

也跟著笑了。

“倒是多心了,還有一件事,本王最為在意。”

“請。”

“昔日以煉虛境為代價,數百年修為功虧一簣,終施展釘頭術對公公出手,此術下莫說隻是合體煉虛,便是大乘也該去得氣運,神消道隕!

本王能察覺到,術法以成。

可為何公公卻無恙?

難以釋懷,願求一解……”

陳落沒回答,隻是喝著酒。

此為辛秘。

無解、

不解。

更不可言。

靖王不在說話了。

拿著刀……

走出了涼亭。

坐在了池塘邊。

他笑了笑。

刀,劃過了他的脖子……

有光芒自身上出現。

欲遁走。

然陳落隻是輕輕揮手。

那光芒落入了他的手中。

光芒為人。

是靖王。

靖王睜開眼,似乎還有些不解。

當見陳落時,眼中頓時皆是驚恐,似乎不明白,為何,他還能抓住了自己的靈魂?

陳落不去理會這些,隻是輕輕的點在他的靈魂上。

於是……

藍色的光輝籠罩了整個靖王府。

那靈魂似乎在掙紮。

好似有一幕幕的影子從靈魂中被抽出。

漸漸越來越透明,虛弱。

最後消散於人間。

陳落沒動。

還坐在那裏喝著酒。

和開始不同。

這酒,是越來越好喝了。

雙全手是一門不錯的神通。

卑鄙了一些。

違背了人倫了一些。

似乎,也滿是邪門。

但一個好用,便抵擋了這些種種不足了。

至於所謂的仙人,陳落向來不放在心上的……

或許。

他們真的是仙人。

可這樣的仙人早就失去了威脅。

若是真有那改變上穹之力,又何須入凡塵,該朝堂之國運?

既敬畏自己,擔憂自己成了仙人,誤了他們的道。

又何須不親自出手,站在自己麵前……

這抬手呼吸間,豈不是能隨意滅了自己?

起初倒也不好肯定……

可劉靖的出現,陳落倒是確定了這些了。

這世界……

有仙。

可卻也無仙。

仙人還在沒錯,可現在的仙人啊,倒不如說是墮落凡間的可憐人。

因為恐懼。

因為害怕自高高在上,跌落穀底,最後卑微求生。

於是……

也就不願意讓這世人成仙,擔心世人成仙,害怕世間再有仙人了……

這樣一想。

一群恐懼的仙人,還是仙人?

屠仙?

似乎,也不是做不到了、

至於說這些前因後果……陳落起初還不是很清楚,但多了一個靖王後,大概,也全都明白了。

昔日仙路斷絕,仙人回不得仙界。

於是,遺留人間。

成為了遺留之人。

隻是出於種種,似乎出不得遺留之地……

但……

仙人不出,遺留之人卻可掌控世界興衰。

所謂三千年興衰,三千年迭代更替,其實不過隻是仙人製衡。

而所謂香火之道,也僅是他們為了製衡修仙界而尋找出的另外一個手段……

滅練氣!

興香火!

為人間神仙,掌人間興衰……

三千年迭代更替。

一代又一代的修仙興衰,這人間,如何還有可威脅他們之人?

隻是……

似乎他們在自己身上見了練氣之道……

於是。

總不好留下了。

先有冰霜巨人,後有異鬼。

他們想。

隻需這兩個仙人遺留的種族就能改變一切。

卻哪想,一個進不得雁門關,一個進不得無邊海了。

後來啊……

似乎覺得不妥。

出了煉虛,大乘……

一步一步,想要做些什麽,到此今,更已經意圖直接掌人間皇朝氣運,以皇朝氣運,天穹百姓之力,鎮守自己。

可惜了!

似乎,又是不如了他們的意了。

笑了笑。

起身……

迎著風雪出了靖王府,朝著京都回去。

仙人也好。

大乘也好。

洞虛也罷。

便是誰,於自己都無關……

隻是和遺留之人的矛盾似乎越來越大,成為了一個麻煩事。

那便尋一個時間,去見見那些遺留之人吧。

異鬼的國度。

冰霜的國度。

也該去走走……

聽聞,那裏有入遺留世界的方法,能尋得遺留之人的手段。

總得去看看才是。

當然……

這不急!

飯要慢慢吃,路要慢慢走,這鋤頭嘛……也要磨一磨、

用久了。

鈍了。

總要磨一磨才好種樹。

遺留之人的世界定然無桃花,若是種上一顆,定然驚豔於世,少不得也能桃花滿鄉裏。

……

回了院子。

還沒進去。

微微一愣。

有些意外。

可很快的就笑了起來……

邁步。

走入。

院中有人……

寧書安和貓娘娘在聊著書,討論著周易一書……

周易之深,非一生所能悟得三分。

貓娘娘看書,喜書,如癡如醉。

陳落於周易見得許多,她也如此……隻是見的,卻又不同。

寧書安是儒道聖人。

讀的天下書。

明的是天下心。

於是,從周易中,也見了許多……

昔日儒道之術,就是自哪裏領悟出來的。

貓娘娘這些日子來,於書中有感,好不容易見了師兄,若是不好好的薅下羊毛,總覺得遺憾。

吳阿鬥坐在桃樹下,抬著頭,看著枝丫。

無葉無花。

似乎在他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個天地……

當然。

這院中多了一個女人。

女人一身白衣……

站在那裏,杵著下巴,似乎在想著事情。

見陳落回來。

嘴角泛起了少許幅度,可很快的便又消失。

“出關了?”

“嗯。”

“什麽境界了?”

“大乘。”

“善!”

陳落笑了起來:“如今咱家走出去,也算是有背景的人了,少不得也要請白龍道友照撫幾分了。”

白龍道友嗯了一聲。

卻是不說話了……

雖是不說,可這心啊,似乎吃了什麽一樣,比什麽都高興。

她想。

似乎,這天也不冷了。

“放心吧……”

有聲音出現:“吾不會和範衍一樣,吾會一直陪著你,吾會活得很久。”

陳落微微一笑。

他知道……

無需她說,自己一直都是知曉的。

……

這一夜。

吃了頓團圓飯。

有些好。

可好像,又有一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