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陳平安之死
故事，到了這裏似乎應該就結束了。
畢竟神朝一統。
天下大定。
昔日大唐為求大定，李二和陳落做出交易，以曆代帝王短壽，不過八十為代價。
甚至……
死後曆代帝王入得幽冥，或是為一方掌事，或是一方殿主，永世不得出幽冥。
幽冥覆滅，則萬劫不複。
看似乎是好事，可實際上，卻也是束縛住了往後餘生，斷結了無數未來的機會。
而這樣子，陳落才才應允，續命大唐命數，二世而亡，變成了千年不朽，過得了那三世之朝。
至於僅一世，就付出這樣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
這一個問題李二不去想。
陳落也不去想。
或許別人覺得不值，不過隻是多了百年時間罷了……
可百年啊……
對於一個朝堂來說，這樣的百年就足夠發生了很多事情。
因為這百年……
大唐進入了真正的神朝。
萬年。
萬萬年。
萬萬萬年之後。
當有人說起神朝，所有人都隻會說起，那一個第一個一統天穹的大唐盛世。
而不是說那一個一統天穹的偽唐。
自然的，這值不值，就要看對於誰來說了。
然這神穹一朝於亂世中崛起，以短短數百年時間，一統天下。
這樣的神朝正值年輕，也將有著無數的機會。
這故事，接下來本該這樣循序漸進才是，也再無人敢對神穹做什麽才是。
隻要神穹願意，隻要它能秉住本心，總會有千年安定。
少不得，還能再創下記錄……
但，這故事才剛剛開始。
隻是這故事，已經涉及到了整個修士界了……
神穹一統的第三天，有大軍出現於修仙界各地……
修仙界自數萬年前隱居，城池早和人間分離。
大陣，結界，將凡間和修士界分開，非修士不可見，更不得而入……
然……
神穹大軍衝破了結界。
踏平了整個修仙界城池……
最先受到波及的，便為金陵仙坊。
金陵仙坊在數萬年時間中，早就成為了修仙界數一數二的修士坊市，其中強者無數，背靠著更是無數恒古的大宗門。
僅是鎮守坊主，便是蜀山渡劫強者……
然就算是如此，與神穹大軍接觸的那一瞬間，金陵仙坊中的修士便潰不成軍。
那渡劫強隻是自那城中出現，還來不及出手，便被一槍釘死在了仙坊當中。
直至，和仙坊墜落，化為了廢墟，消失於天地！
隨著金陵仙坊的破碎。
無數修士的死亡。
修仙界和神穹神朝開啟了一場戰爭……
一場生存之戰！
神穹皇朝以：人間清明，仙神當棄，神帝為尊之令，令大軍大力捕捉修士……
說來也怪。
本該隻是尋常的凡間武者，就是再強，又如何能耐得了一個修仙者？
事實卻是相反……
這些武者屠殺修士，如同踐踏一隻螻蟻一樣，毫無壓力。
不久後，神穹皇朝出現一機構，曰：斬仙局！
斬仙局更是強悍無比，縱是飛升仙人見之，也皆在逃命，無法抵擋……
修仙界搖搖欲墜，各大宗門閉門，不敢出去。
然……
隨著歲月不斷流逝。
各大宗門不斷消失。
僅有三千年，修仙界僅剩下幾個宗門……
一院，三教，五宗。
偌大修仙界，修士不過五萬人數……
一院為玉山書院。
書院有天下書生，書生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有驚天之才氣……
才氣存在，斬仙局入不得書院範圍。
他為斬仙。
書生本為人，何來有仙可斬？
故而，無恙……
三教為截教，人教，闡教。
修仙界驚變，三教歸一，不分他家，外加白顏，陳玄淵，楊開等真正的天仙強者存在，無人可破。
故而，僥幸存在！
多年抗爭，卻也不算落得下風……
至於五宗，卻因昔日陳落吩咐布置下的五座法塔存在，似乎對斬仙局和神穹帶來了壓迫。
無數幸存的修士受得其中庇護，這五千年來，也算暫且還是安全無憂。
於是……
蜀山。
上清。
龍虎
天龍
瓊華。
五派孤守五洲之地，依靠鎮妖塔，至今安然。
然而……
神穹皇朝也終展現出了詭異的一幕。
整整數千年的時間，修仙界才發現，昔日一統天穹的神穹帝，從不曾死去……
多年來一代一代的迭代的帝王，從頭到尾，皆是他……
不是修士，卻可擁有仙人壽命。
這便算了……
更詭異的是，昔日被抓去的無數修士，本該說死去的人，不止沒有死去，反而還生存了下來。
這便算了……
這些修士似乎受了什麽蠱惑，紛紛加入了斬仙局，拿起了那屠刀，斬向了修仙界。
陳落沒說話……
自己這弟子，話可還沒說完呢……
他抬頭。
看向了他……
若僅這些，天穹大陸還在，他定不會飛升的。
“是平安和寧安的事……”
寧書安知曉自己師尊在等什麽，於是，說了出來。
聽聞這兩個名字，陳落那平靜的臉上，終出現了動容……
“他們，死了，是嗎？”
寧書安愣了下……
但還是點頭：“是……神穹斬仙局，出動了超過了百名的飛升級強者，以及百萬斬仙大軍，衝擊五處鎮妖塔……
他們為保護中州鎮妖塔，戰死……後以靈魂化為陣眼，鞏固了鎮妖塔……
也是他們身死之後，鎮妖塔引動了整個天地之力，引起了各州鎮妖塔共鳴，從而……激發了大陣……”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看向了陳落。
他才發現，自己的師尊從一開始，便極其的冷靜……
好像，從一開始就知曉了這結局一樣。
直到，自己說完之後，他才微微一歎：“終還是沒逃過這樣的一個結局……”
他啊……
的確早就知曉了平安還有寧安的結局。
昔日五處鎮妖塔，也並非隻是陳落一時興起，所請五宗所做的事……
那日自己於時光河流之中，水波逐流，無意中竟偶然窺見得那未來一角……
雖少。
卻終見得那修仙界黯然。
陳平安，陳寧安戰死，靈魂破碎，消失於命運河流之中，再難有蹤跡可尋！
故而，鎮妖塔出現了！
既有替那修仙界留下火種的原因……
當然，也有因陳平安和陳寧安的原因。
誰，都可以死……
他們自然也可以死。
隻是……
陳落終究非是那種心胸寬廣之人，作為自己留在了人間的火種，他總該為他們做一些什麽的。
於是……
留得一線生機，也算是自己所能做的。
而不幸中的萬幸……兩人總是留得那一線生機了。
“小師弟和小師妹身化陣眼，為天穹大陸修士求得了一線生機。
於仙界而言，為滔天之恩。
萬載之後，或是更久，依舊會有後人念起……隻是，終究是可惜了一些。”
寧書安歎氣。
若是可以，活著總會更好的。
隻是……
“總得有些人去做一些什麽事情的。”
陳落道：
“昔日雖見得未來片段，但也僅是片段，也曾想過去改變，但終究沒去。
非是做不到，可是不敢……”
陳落倒是沒有說慌。
他以為，在這數千年的修煉中，他早已做到了那種與世無爭的坦然。
做到那種足夠可以心平氣和的坐在那裏，見證整個世界的興起衰落，見到一件件事情的發展，而又坦然自若。
可終究是做不到的。
他非聖人。
也非那薄涼的天道。
做不到那斬卻了七情六欲，無喜無波。
陳寧安也好，陳平安也好，還是那些自己所喜歡，所在乎的人，他或許可以去改變他們一時的未來。
可改變之後，又會引發什麽的漣漪，這就是陳落所不敢去想的……
現今是一個點。
過去是一條線，且是一條已經固定的線。
但未來卻有著無數種可能……
當在這一個點上去觸碰，去改變，必然會引發出無數種可能，就好像一條線，忽然變成了一條條的散線一樣。
最後會變成什麽，代價又是什麽，陳落終究還是沒法去掌控。
於是……
任由這未來發展。
讓陳平安和陳寧安成為那命中注定的人……
似乎，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見得未來，便以是不易，縱是神帝恐也見不得那未來片段……
卻不曾想，師尊在人間以可窺視未來。
如今這一想，怪不得這仙界，縱是仙帝連手，也奈何不住師尊！
如此看來……
倒也非是他們實力不行，而是師尊過於妖孽了一些。”
仙帝？
寧書安不解……
仙界有仙帝，倒是知曉了一些。
麵前這師弟，便為仙帝。
此時自己為真仙，為仙君，再上便是仙帝，為玄仙……
聽這話，似乎師尊和仙帝有過衝突？
謝以解釋：“昔日仙界有四大仙帝，為青，黑，百，赤……如今僅有赤帝存在，剩下三個，被師尊斬殺在了墮仙穀……至於我，卻是後來居上，僥幸入的仙帝境。”
“原來如此。”
寧書安恍然，卻絲毫不覺得意外。
仙帝之境？
恐怕師尊，已有可斬神帝之能了！
這點寧書安倒是錯了……
神帝和仙帝之間的差距遠非尋常人所能感悟的……
神帝非神明不可入。
而神明非天道不可得。
神明之力，又豈非是尋常仙人之力所能睥睨？
故而……麵對仙帝，陳落的確可輕易鎮壓和斬殺，可麵對神帝話，總沒那麽簡單的。
那是一種相同力量的碰撞。
若是連這都那麽簡單，那麽自己總會離譜得過分的。
“修仙界，此時想來平靜了一些了吧？”
陳落問著寧書安……
寧書安點頭：“自小師弟和小師妹死後，斬仙局再難入得五座鎮妖塔所守護之地……
神穹神朝這幾百年來，倒也是安靜了一些……隻是，這安靜卻也怪異。
不像是那種放棄天穹的想法，反而好像在醞釀著什麽一樣……”
寧書安說著：
“當然，若是如此，也不會不聽師尊之令，上得這仙界……實是，出了一些事情，便是弟子也難以處理，也有些慌亂了尺寸，且……覺得此時，當告與師尊……終隻能違背師尊之令，上這仙界了。”
“說……”
“天穹大亂，修仙界覆滅……自小師弟和小師妹死後，仙霞派，紅袖招門派覆滅。
師娘紅袖，沈輕霜失去了蹤影。
我等動用了所有力量，想要尋得師娘蹤跡……
然……終尋不到。
直到二十年前終尋到，隻是見到時，兩位師娘卻已是斬仙局之人。”。
寧書安沉默了下。
又道：“二師妹被紅袖師娘斬去了三花……以一舉跌落凡人境了。”
陳落：……
“委屈貓娘娘了。”
貓娘娘之力，豈是紅袖所能睥睨？
既有三花，便為天仙以上境界……
加之手段，紅袖又豈能睥睨？
之所以會被斬去三花，陳落無需多想，便知曉這究竟是為什麽。
若非是留得手中九分情，她豈能入得貓娘娘一分身？
“其中，大抵是有什麽誤會才是。”
寧書安這邊道。
陳落嗯了一聲……卻是請謝以帶走了寧書安。
白龍道友沒有說什麽，大抵是知曉陳落內心現在有些不靜，於是化為了一白蛇，蜷縮在了陳落的袖內。
她想……
隻要自己陪著他，他大抵會好一些的。
陳落並無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天穹之上的那一輪明月……
許久。
他問：“你說，人間此時的月，大抵，應當很明亮吧？”
白龍道友還沒回答。
陳落便已經開口：“許久，可不曾見得那人間的月了。”
是有些久了。
前後算來，有兩千五百多年……
可對於人間來說，卻是實打實的兩萬五千多年。
兩萬五千多年，滄海可為桑田，那人間的月，自然也會有著很多的變化了。
他啊……
有些想念那天穹了。
想念儋州城，想念邯丹，想念鄆城，想念筠州，更想念曾經的大周皇朝，那京都城中的那一處院子。
也不知那城中可還有那一株桃花。
也不知那院子，可還在？
他啊……
在那天穹中有著無數的房產存在，那麽多年不見，那些房子啊，地產啊，大抵也可能都被一些人給占走了吧。
在加上紅袖輕霜的事情……
貓娘娘的削去三花為凡。
還有陳平安和陳寧安那兩個孩子還殘留在了那塔中的殘魂。
這樣一想，陳落卻是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道理不走上這一趟人間了……
“白龍道友……”
“吾說過，你去何處，吾陪你去何處。”
還不等陳落說話，白龍道友的聲音已經傳來：“昔日你曾丟我於人間萬載……今日，你還要丟我於仙界？”
陳落張嘴，終說不出來。
“如此，還請白龍道友，陪咱家再走一趟故地了……”
“嗯。”
白龍道友打了一聲哈欠。
卻是將身體縮成了一圈，將腦袋埋伏其中，卻是睡了起來……
三更半夜，擾人清夢。
她啊，也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