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邊指紋一固定,我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小區。接下來的三天,我每天都在與一根根排雨管道親密接觸。
“下一個小區是哪裏?”我坐在葉茜的摩托車後座上疲憊地問道。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畫滿橫線的A4紙,瞅了瞅,回答道:“玫瑰園小區。”
“什麽?玫瑰園小區?”由於命案的原因,我對這個小區有本能的抵觸心理,案件現在進入了困境,它對我來說就是心裏的痛。
“對,就是發命案的那個小區!”葉茜還不忘在我的傷口上撒把鹽。
“幾號樓?”我歎了一口氣問道。
“11號樓!”葉茜看了一眼回答道。
“走吧,這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再不趕快,馬上就看不見了!”我在一旁催促道。
依舊是按照原先的套路,樓頂上幾個人拽著安全繩,我一個人下去處理排雨管上的指紋。就在這根排雨管快要處理完畢時,我歪頭看了一眼隔壁的樓房。
“咦,這不是命案現場那棟樓嗎?”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六樓緊閉的窗戶。
此時,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勘查中發現的一個細節:
“嫌疑人在作案的時候把窗戶框擦拭了一遍!”
“他為什麽要擦拭窗戶框呢?難道,他是從窗戶進去的?”想到這兒,我的心跳開始加速,眼睛死死盯著旁邊樓的那根排雨管。
“葉茜,快把我拉上去,換12號樓!”我抬頭對著她喊道。
“你去12號樓幹嗎?那棟樓沒有發生盜竊案!”葉茜伸出頭,對我喊道。
“你別問了,趕快!”我焦急地催促道。
葉茜看到我著急的表情,衝我點了點頭。
十分鍾後,我帶著忐忑的心情,被懸在了命案現場室外的排雨管旁。我先是對著管道哈了一口熱氣,製造一個潮濕的環境,然後將顯現液小心地噴灑在了水管上。
幾分鍾後,幾枚清晰的指紋顯現出來。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拿出了相機,對著指紋就是一頓瘋狂的拍攝。
“放!”我對著樓頂喊道。
接著我又下到了五樓半的位置。對這根排雨管,我顯得格外細心,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才把整根管道處理完畢。
站在樓下的我,仔細翻看相機中的指紋照片,如獲至寶。這時,葉茜喘著粗氣,跑到我麵前:“什麽情況?”
“走,回單位說!”我欣喜若狂地回答道。
剛到單位,我就一頭鑽進痕跡檢驗室內,接著我把這些天的所有指紋全部歸結到一起,經過電腦初步的比對,這一百多枚指紋,均為一個人所留,包括命案現場外的那根排雨管上的指紋,也是這個人留下的。
得到這個振奮人心的結果,我趕忙把明哥他們全部召集起來,從頭到尾把整件事敘述了一遍。
“葉茜,玫瑰園小區11號樓盜竊案的案發時間是什麽時候?”明哥滅掉煙卷,有些激動地問道。
葉茜低頭看了一眼案件的簡要案情,開口回答:“受害人在筆錄上說,他在夜裏曾聽到屋外有動靜而醒了過來,因為是在深夜,十分困乏,所以他並沒有起床查看,隻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便又睡了過去。根據他的回憶,當時的時間應該是11月1日淩晨1點20分左右。”她一說完,便瞪大眼睛看著我們。她就是再笨,也應該能意識到其中的玄機。
“這起盜竊案件發生的時間,距離命案發生不足半個小時,而且,一個是在11號樓,一個是在12號樓。我們在12號樓的排雨管上也提取到了嫌疑人的指紋,這說明嫌疑人當晚一定去過命案現場!換句話說,這個入室盜竊的嫌疑人有可能就是殺害麥芓芊的凶手,這也正好能解釋,室內為什麽會有財物損失!”明哥興奮地拍著桌子。
“小龍,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胖磊衝著我豎起大拇指。
我衝著胖磊嘿嘿一笑,謙虛道:“巧合,巧合!”
明哥此時忽然眉頭一皺,開口說道:“葉茜,你回頭打電話回訪一下所有被盜竊的受害人,重點問一下,這些人家裏在失竊以後,電話線有沒有被拔掉過!”
“好的,冷主任!”葉茜興奮地點頭道。
“小龍,你回頭選幾張清晰的指紋,上全國的指紋庫裏查詢,看看能不能查到這個嫌疑人的真實身份。”明哥接著又吩咐道。
“明白!”我咧著嘴巴回答道。
明哥之所以會對我下這樣的指令,主要還是根據對這一串盜竊案件性質的分析。從嫌疑人的作案手法看,很明顯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所為,不出意外,這個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慣犯,不排除他有作案前科的可能。
在我們國家,隻要是因為違法而被帶至公安局,一般都會提取他的指紋和血液樣本,所以把現場提取的指紋樣本,輸入到全國的指紋庫裏,很快就能反饋回結果。
散會後,我從一百多張指紋照片中,精心挑選出十張比較清晰的指紋,飛快地輸入到全國指紋庫裏等待結果。葉茜那邊也傳來消息,果真跟明哥說的一樣,所有的被盜住戶,全部都有被拔掉電話線的情況。這點正好說明了嫌疑人的作案習慣,從而讓我更加確定,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殺人凶手。
嘀嘀嘀!我的電腦上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有、有、有結果了!”我有些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
“快打開啊!”葉茜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催促道。
“哦!”我僵硬地抬起右手,放在鼠標之上。
吧嗒,隨著一聲鼠標左鍵的聲響,一個舉著身份標牌的男子照片出現在我們眼前。
“劉建元,男,1984年出生,武川省四平市九寨縣人,2002年因為盜竊被判入獄三年,2005年4月釋放。”葉茜眯著眼睛讀出了屏幕上的一串小字。
“磊哥,趕緊查查小區的監控,看看這個人在案發時間段有沒有出現在玫瑰園小區!”我趕忙說道。
“好咧!”胖磊又瞅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照片,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前後也就半包煙的工夫,胖磊辦公室那邊傳來他的尖叫聲:“有!就是他!”
聽到他的喊叫,我們所有人一股腦兒地全部鑽進他的辦公室,一張被他處理過的視頻截圖照片擺在了我們麵前。
“可以抓人了!”明哥說著拿起了手機,撥打了刑警隊的電話。
刑警隊得知這個消息後,興奮得炸開了鍋。由於嫌疑人是流竄犯,很有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雲汐市,於是一支由刑警隊為主力,行動技術支隊、網絡監察支隊、交警支隊等一係列職能部門為輔助的抓捕小組,開始了浩浩****的抓捕行動,行動代號為“擒猴”。
經過多方的努力,在全國各個兄弟部門的配合下,劉建元終於在其武川省的家中被抓獲,在他的家中,偵查人員還起獲了大量的贓物,其中有四件首飾正是死者麥芓芊貼身佩戴的飾品。
所有的證據,完全擰成了一條鎖鏈,劉建元可以說是想狡辯也狡辯不了了。
明哥在得知嫌疑人落網後,便開始認真地製訂審訊計劃,一天之後,嫌疑人劉建元被銬在了審訊室的“老虎凳”上。
我抬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劉建元,一米七的個頭,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夾克衫,下身穿一條灰色的牛仔褲。我始終沒有弄明白,這樣一個跟我年紀差不了幾歲的男子,怎能下得了如此狠手,畢竟他跟死者之間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沒有必要置對方於死地。
“把頭抬起來!”明哥走到他麵前訓斥道。
劉建元聽言,慢慢抬起了頭,看著明哥。
“你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多大的禍嗎?”明哥一副長輩訓斥晚輩的口吻。
劉建元歎了一口氣沒有言語。
“你為什麽要殺害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明哥問道。
“我也不想!”劉建元的語氣中充滿了悔恨。
“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這個道理你懂不懂?”明哥點燃了一支煙卷,塞在劉建元嘴巴裏,問道。
“懂!”劉建元叼著煙卷,點了點頭。
“你雖然是個外地人,但是在我們這裏,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對你動粗,我們心平氣和地把這件事情說一說,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明哥站在他麵前,吐出一口煙霧問道。
劉建元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地看著明哥,使勁點了點頭。
“那好,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從你嘴巴裏說出一句假話,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你聽明白了嗎?”明哥凶神惡煞地說道。
“明白。我也知道我自己這次闖的禍有多大,肯定難逃一死,還不如死得幹脆一點兒。你放心警官,知道的我都說!”劉建元咬牙點頭道。
“說說你的作案經過吧!”明哥接著問道。
劉建元聽言,雙眼微閉,回憶起來:
“我們村的村民,很多都是在全國各地,靠攀爬入室盜竊發家致富的。我以前曾經來過你們雲汐市,知道你們這邊是礦區,人比較有錢,所以半個月前我又一個人坐火車跑了過來。”
劉建元吧嗒了一口煙卷又說道:
“我記得那是10月底的一個晚上,我就沿著你們雲汐市的小區一個一個地溜達,一直轉到了半夜,我來到了玫瑰園小區的大門前。他們這個小區的排雨管比較粗,很好爬,於是我最先選中了靠裏麵的一棟住宅,我一看這棟樓的五樓和六樓都沒有安裝防盜窗,就打定主意,先偷這兩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五樓,隻偷到了幾千塊錢,接著我又往六樓爬,依舊沒有多大的收獲。”
“我這個人有些強迫症,如果出來一次不偷個萬把塊錢,我心裏就很不舒服,所以我又走到了前麵一棟樓的樓下,準備接著偷。”
“當我爬到五樓時,發現這家的窗戶從裏麵關上了,沒辦法進去,緊接著我又上六樓,我看這一家家裏沒人,於是我就戴上手套從窗戶翻了進去。”
“你把進去之後的情況說得細致一些!”明哥打斷道。
“嗯。”劉建元點了點頭,接著開口道,“我這人有個習慣,偷盜之前喜歡拔電話線。因為我18歲那年,就是因為在偷盜的過程中電話機響了,人家才把我抓個正著,這件事在我心裏留下了陰影。所以每次作案之前,我都會先觀察住戶家中有沒有安裝固定電話。”
“我進屋之後,第一眼便看見了櫃子上的座機,於是我先拔掉了他們家的電話線,接著在屋裏找值錢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我當時一想,壞事了,可能是家裏來人了。就當我準備跳窗逃走時,我聽到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這時候我知道,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於是我拿起他們家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躲進了陽台。”
“你拿煙灰缸的目的是什麽?”明哥看著他問道。
“我害怕他們家裏人多,我打不過他們,拿煙灰缸自衛用的。”劉建元老實回答道。
“然後發生了什麽事?”
“我這邊剛閃進陽台,那邊燈就開了。進來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進門就開始脫衣服,脫得就剩條**了,那男的好像很反感似的,一把將女的推在了**,然後摔門離開了。”
“男的一走,那女的就開始在**罵,罵得那叫一個難聽。接著女的又打開了空調和音響,開始在**耍酒瘋。估計是喝多了!”
“音響是那個女的開的?”明哥針對這個細節,又補充問了一句。
“對。”劉建元點了點頭回答道。
“接著說吧!”
劉建元把煙屁股吐在地上,說道:“我看這女的在**來回打滾,就想著趕緊走,沒想到她突然從**起身來到了陽台,我知道這下是躲不掉了,隻能做好硬碰硬的準備。”
“那女的看到我站在陽台上,張口就要喊叫,我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舉起煙灰缸對著她的頭就是一下。這女的直接被我砸蒙了過去。”
“我一想這人已經被我砸暈了,這麽走有點兒可惜,幹脆還是拿一點兒東西走吧,於是我就把女的抱到**。為了防止對麵樓的人看見我偷東西,我又把屋內的燈給關上了。做完這一切我便在她的屋裏翻箱倒櫃地找值錢的東西,沒想到就在這時,這個女的又醒了過來,扯著嗓子喊救命。如果當時讓她這麽喊下去,我肯定跑不掉,於是我又拿起煙灰缸朝她的頭部砸了幾下,一直砸到她不說話才停下了手。”
“也許是因為我太緊張,用力有些過猛,等我鬆開手時,我看到一床的血,人早就被我砸死了!”
“等我回過神來,我開始害怕,於是我從他們家衛生間裏找到一條毛巾,把現場全部擦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我又從排雨管滑了下去。”
“死者身上的首飾是不是你盜走的?”明哥敲著桌子提醒道。
“是的。當時人已經死了,我覺得不拿白不拿,就把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給順走了。”劉建元低著頭說道。
“人家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怨不得誰!”明哥盯著劉建元說道。
“唉!”劉建元聽到明哥這麽說,十分懊悔地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可是這次已遲,等著他的將是來自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