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個超真實罪案故事

第二章

剛走進單位大門,就看見老賢端著茶杯在門口“迎接”。

“有結果了?”

“結果不是很理想,也可以說是沒結果。”老賢有些失望地回答。

“什麽結果都沒有?”明哥已經等不及去會議室,站在單位門口就問了起來。

老賢點點頭回答:“由於現場是封閉式環境,很多參考的數值都不能用,目前根據我的檢驗,隻能判定四人為女性,這四個人的DNA信息都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而且我查閱了我們市十年以內所有的失蹤人口的報案記錄,沒有符合條件的報案。”

“那具腐敗不嚴重的屍體也沒有發現?”

“沒有,我沒有發現她有遭受性侵害的跡象,也沒有在她的身上提取到除她自身DNA以外的信息。”

“這……”明哥麵露苦色,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

“這個是什麽?”此時我注意到了老賢手裏的一份印著許多“蟲”形圖案的報告。

“這是那具還有人體組織的死者的一份關於人體寄生蟲的報告。”

“寄生蟲的報告?”

“對,我在觀察死者的人體組織時,發現在她的身上有很多寄生蟲,所以就特意做了一個檢驗,不過這些寄生蟲都是些常規的蟲子,死者的身上隻是比一般人的含量大而已,我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都是什麽蟲子?”

“有兩種,蛔蟲和牛肉絛蟲。”

“國賢,你下次能不能改掉說半句留半句的毛病?”明哥板著臉從他手中拿過了那份報告仔細地翻閱起來。

“蛔蟲還好,牛肉絛蟲高那麽多!”明哥自言自語地說道。

“難道有發現?”我小心地問道。

“在我們法醫的領域,有專門一門學科介紹寄生蟲,叫法醫寄生蟲學。就目前來看,我們至少有了一點抓手。”

“真的?”我的眼睛瞪得老大。

“但隻是一個方向,我不敢確定。”

“快說來聽聽!”

“根據人體寄生蟲感染的地理分布及流行特點,蛔蟲是我國感染率最高、分布最廣的一種寄生蟲,可以說人人身上都有,這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我接下來要重點說的是牛肉絛蟲。它又叫牛帶絛蟲,比我們熟知的豬肉絛蟲要大,而且長。人是其唯一終宿主,感染這種寄生蟲主要是因為食用了半生或者未熟的牛肉。比如說去吃西餐,點個半生的牛排,就很容易感染這種寄生蟲。但少量的食用,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咱們來看看這個死者的報告,體內的牛肉絛蟲的含量遠遠高於正常的數值,這說明死者有生吃牛肉的習慣,否則不會造成這種情況。”

“生吃牛肉?這個習慣好特別!”葉茜麵露疑色。

“不特別,根據我的了解,廣西、貴州的苗族、侗族和傣族的某些山寨有的還保留著食用新鮮生牛肉的民俗。”

“冷主任,你是說死者是那邊的人?那距離我們這裏也太遠了吧!”

“廣西、貴州那邊距離我們這裏有將近兩千公裏,如果我們這裏是‘北上廣’那樣的一線城市,那裏的人還有可能來我們這裏務工,但現實情況是,我們這裏就是一個三線的小城市,外來人口僅限於周圍的幾個地市,連外省的人都很少過來,別說還是那麽遠的地方。”明哥直接否定道。

“難道是來走親戚的?”葉茜問道。

“來我們這裏走親戚,人都沒有了,還不報案?”我緊接著回答。

“親戚就是凶手?”

“死者來投奔親戚,結果被親戚給殺掉了,那死者的家裏人不會報案?”

“死者是孤兒?”

“你說的這種可能性有,但是太刻意了,從屍體的切割痕跡上看,這四個人的分屍手法應該出自一個人之手,也就是說,殺害這四個人的是同一個或者同一群人(目前還判斷不了嫌疑人的數量),按照你說的,難道這四個死者都是孤兒?”

“這……”

“外省的可能性不大,我懷疑這名死者是我們省的洞山市人。”

“什麽?”明哥的一句話把我們在場的人都驚住了。

明哥放下手中的報告回憶道:

“早年我在辦案的時候,知道洞山市有個很小的村落,裏麵都是苗族人,他們稱之為苗鄉。在苗鄉肯定保留著一些屬於他們自己的風俗習慣,生吃牛肉或許就是其中的一種。你們想想會不會有這種情況,死者來我們雲汐市打工,後來失蹤,家裏人聯係不上,那他們會怎麽樣?”

“肯定會報警啊!”我張口便來。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會選擇在哪裏報警?”

“肯定是在當地報警啊!”

“我知道怎麽做了!”老賢恍然大悟,轉身朝自己的實驗室走去。

我跟老賢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明白了過來,死者有生吃牛肉的習慣,這種習慣對於我們雲汐市當地人來說,可能很少有人會去嚐試,除非偶爾奢侈一下吃個牛排啥的。從這一點就能分析出死者很有可能是有某種風俗習慣的少數民族。

根據明哥的推測,死者是苗族人的可能性很大。而洞山市距離我們這裏就百十公裏,她來我們這三線城市打工,也能說得通。死者失蹤,家人聯係不上,所以他們不可能來我們市報案,唯一的情況就是選擇在當地報案,所以在我們市並不會出現死者家人的報案記錄。但如果去聯係洞山市公安局尋找,那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但願我的想法沒有錯!”明哥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

除了他以外,我們其他三個人都焦急地在老賢的實驗室外等待結果。半盒煙已經被我跟胖磊消滅光了,實驗室裏響起了嘀嘀嘀的打印機的聲響。

“在打報告,真的有情況了?”我無比興奮地把站在我身邊的胖磊和葉茜一把摟在了懷裏。

“流氓!”葉茜本能地一個勾拳打在了我的肋骨之上,這一拳差點把我的晚飯給頂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老賢捏著一份報告走了出來。

“賢哥,什麽情況?”我漲紅著臉,忍著疼痛問道。

“死者叫石玉花,二十四歲,洞山市太平街道人,戶籍地址就是在苗鄉,是去年七月十號失蹤的。”

“什麽?真的比上了?”

“嗯!”

“那其他三個人呢?她們有沒有情況?”

“這次我吸取了教訓,我把這幾人的DNA在全省都查了一遍,隻發現了這一個信息。”

“你是說,其他三個人不是我們灣南省的人?”

“對!要麽就是她們三個人的家人都沒有報人口失蹤!”

“怎麽說已經有了一個突破口,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明哥再說!”

我們四個人帶著還有溫度的檢驗報告,擁入了明哥的辦公室。

“比上了?”明哥瞟了一眼報告。

“給!”老賢直接遞了過去。

“嗯,看來我的分析沒有錯!其他三個人沒有比中?”

“沒有,全省的都找了,都沒有發現。”

明哥點了點頭,接著他把目光對著葉茜:“告訴徐大隊,連夜把石玉花的家人給帶回來,我要問清楚事情的原委。”

“明白!”葉茜瀟灑地一個轉身,掏出了手機。

目前已經是深夜一點多,路麵上的車輛比較少,在拉開警報無視紅綠燈的情況下,從我們這裏到洞山市最多隻需要四十分鍾。我們隻是稍微眯了一小會兒,死者的丈夫和父母就焦急地趕了過來。

這一行人中,估計也隻有死者的丈夫最了解情況,所以明哥直接把他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按照他自己所提供的身份證,他的名字叫鄭翔,二十八歲,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較胖,漢族人,身上穿了一件髒兮兮的黑色棉襖。

“警官,玉花怎麽了?”鄭翔結結巴巴地問道。很顯然他們還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然後再回答你!”明哥生怕他知道結果以後,會情緒失控,這樣對下麵的問話十分不利。

“嗯。你問吧!”他依舊是結結巴巴地說道。

“原來不是因為緊張,可能有些口吃!”我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你老婆石玉花在雲汐市是做什麽的?”

“是這樣的,警官,我從頭把事情說一遍!”鄭翔很不見外地自己搬了一個板凳,坐在了明哥的麵前,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明哥的臉。

“這家夥不光有口吃,難道智商也有問題?”我在心裏泛起了疑惑。

吱——,明哥也被他盯得有些別扭,用腳蹬地,把自己連人帶椅子往後推了推。

沒想到這個鄭翔緊跟著又把自己的板凳往前搬了搬,始終保持著跟明哥之間隻有兩拳的距離。

“這家夥腦子絕對有問題!”我在心裏給出了結論。

“嗯,那你說吧!”明哥徹底妥協了。

“我老婆是我大姨給介紹的,我們去年過年的時候剛結的婚,結婚之後她總是嫌我這,嫌我那,還說我傻,要跟我離婚。當時結婚的時候,我們家可是給了彩禮的,她哪能說離婚就離婚!後來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爸,我爸就給我買了條鏈子把她拴在家裏,不要讓她跑了!可拴了沒有一個月,她就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鑰匙,自己跑了。走的時候,她還給我留了個字條,說自己去打工了,以後自己單過,不會回來了,如果我要找她父母的麻煩,就跟我沒完。”

“後來你就報警了?”

“不是我報的警,是她父母報的警。”

“她走的時候,身上有沒有帶錢?”

“我媽說了,一定不能給她錢,她怎麽可能帶錢!錢都讓我給藏起來了!”

明哥聽到這裏,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轉身朝會議室走去,那裏正坐著一對老年夫婦,他們正是死者的親生父母。

“石玉花從家裏出走之後,有沒有跟你們聯係過?”明哥直截了當地問道。

“聯係過。”

“她有沒有告訴你們她在哪裏?”

“隻說是電子廠,並沒有說在哪裏,她估計是怕鄭翔家裏找到她,所以打電話隻報平安。”

“電子廠叫什麽名字,她跟你們說了沒有?”

“沒有。”

“她是用什麽跟你們聯係的?”

“手機,可現在怎麽都打不通。”

“什麽時候聯係不上的?”

“我們平時打都還能打通,我記得是從去年七月十日開始打就聯係不上了,我一直連續撥了十幾天,怎麽都聯係不上,我擔心出什麽事,就到派出所報了警。警官,我女兒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

“徐大隊,這裏留給你解釋吧!”

明哥說完轉身出門,我們的腳剛踏出門框,就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送走了一行人,我們五個人又坐在一起開了一個小型的碰頭會。

“死者是因為受不了丈夫的虐待而匆忙離家出走的,身上不會帶多少錢,她極有可能會選擇我們這裏為暫時的落腳點,因為從洞山市到我們這裏隻需要五塊錢的車票。從死者父母嘴裏得知,她是在電子廠工作,可我好像並沒有聽說我們市有電子廠啊!”明哥有些疑惑。

“電子廠很有可能是受害人自己的泛指,你比如生產電子元件的廠、生產數碼芯片的廠,一些務工人員都稱之為‘電子廠’。”胖磊在一邊解釋道。

“眾泰數碼芯片有限公司!”聽胖磊這麽說,我跟明哥忽然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個名字。

如果按照胖磊的說法,我們市隻有這一家符合這個條件,這家公司在我們市也算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原因很簡單,我們這裏是能源城市,整個城市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靠深埋在地下的煤炭,城市的很多企業都是圍著“煤炭”在打轉,很少有其他的企業在我們這裏建廠。

眾泰數碼芯片有限公司就是一個另類,據說這家公司是我們市招商引資的重點建設項目。有了政府的支持,這個公司的規模自然不小,公司主要生產的是各種高科技芯片,裏麵招聘的都是一些流水線工人。每天的基本工作時間在十個小時以上,中午無休息,一周工作六天,月薪隻有一千五百元。說白了,這個廠就是在過度地壓榨人的勞動價值。

可就算是這種工作環境,還是有不少人在這個公司的廠房裏工作,根據我的估算,這個廠最少也有兩三千名工人。

我之所以能一下子就說出這個廠的名字,主要還是因為這幾年在這裏員工跳樓事件頻發!光我跟明哥幫助排疑的跳樓現場就應該有五起以上,真是想不記住都難。

“明哥,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

“你是說其他三名死者也是這公司的員工?”很顯然,明哥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

“那還不簡單,去廠裏調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葉茜打了一個響指。

為了節省時間,我們駕車直奔那裏而去。

“各位警官好。”接待我們的是他們公司的人力資源部副部長,姓姚,曾經因為員工跳樓事件,我們可沒少打過交道。

“不知道你們公司有沒有這個人的信息?”明哥把一張印著石玉華身份信息的A4紙遞到了他的手中。

姚部長並沒有瀏覽死者的信息,而是直接按動了桌子上固定電話的免提鍵。

“文娟,你進來一下!”

趁著這個工夫,姚部長很客氣地向我們解釋道:“隻要是曾經在我們公司務工的人員,在公司的電腦中都有記錄,我讓文主任帶你們去查。”

沒過一會兒,一個穿著標準OL裝的女士推門走進了房間。

“他們是公安局的同誌,你幫他們查一下我們公司以前是否有這個員工!”姚部長把那張A4紙又遞到了她的手裏。

“請隨我來!”文主任側身閃開一個空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一行人隨著她進入了隔壁的房間。

啪嗒,啪嗒。隨著死者的身份證號碼被輸入到一個他們公司專用的軟件中,一張用人單位職工表的掃描件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職工表上包含了死者的所有個人信息,另外還有一張兩寸的半身照片。

“真的有!”葉茜驚呼道。

“這標記是什麽意思?”明哥指著一個像郵戳似的紅色標記問道。

“這說明這個員工臨走時並沒有跟我們打招呼,也沒有辦理離職手續,對於這樣的員工,我們都會打上這種標記,永不錄用!”

“你們公司這種情況的員工是不是很多?”

“確實有不少,最少有上千人,我們公司建廠到現在已經有十年的時間,這也屬於正常現象。”文主任並不否認。

聽到“上千人”,我心裏咯噔一下,如果其他的三名死者也是他們公司的員工的話,被殺害後肯定也是被蓋上了這種紅色的戳,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上千人”裏把這三名我們什麽情況都不掌握的人給翻出來,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困難。

“對了,你們公司有沒有招聘過外省的工人?”明哥又問道。

聽到他問這個問題,我眼前一亮,其他三名死者的DNA信息在我們省沒有,不能說明在別的省沒有,如果這個公司招聘過外省的務工人員,我們隻要知道是哪幾個省,那麽帶著DNA信息直接去這幾個省查詢,就很有可能查明其他幾人的真實身份。

那有的人會問,幹嗎不把這幾個人的DNA信息鋪到全國查詢,這豈不是效果來得更快?其實不然。大家可能在一些偵探影視劇中常常看到這樣的場景,隨便輸入一個嫌疑人的信息,電腦屏幕上就唰唰地出現關於這個人的所有信息。其實在現實中,這種情況不存在。咱們來換個思維想想,如果都像電影裏麵的那樣,那還有什麽秘密可言?任何隊伍都有“老鼠屎”,公安隊伍也不例外。如果這種終端被這些“老鼠屎”利用來做違法的事,又該怎麽辦?

所以,別看是一個小小的DNA信息查詢,這裏麵要經過層層審批,同省的查詢還好說一些,但如果牽涉到外省,從分縣局一把手,到市局相關領導的簽字,一個都不能少。

“我們從來不招外省的人,因為家住得遠的員工容易跳槽。再說,我們這三線的小城市,工資待遇那麽低,也不會有外省的人來這裏,在我們這邊務工的人員,都是周圍距離比較近的幾個城市的人。”

文主任的一番話,就像是一盆透心涼的冰水,把我從幻想中澆醒。其他三名死者的DNA信息,我們已經在本省比對過,沒有找到相關的失蹤報案,說明她們三個很有可能是外省的人。而這家公司隻招聘本省的員工,這就表明,其他三名死者不是他們公司的人,那她們的信息,自然也就不清楚。

“你們公司有沒有員工宿舍?”明哥沒有遲疑,接著問道。

“有。”

“這個石玉花住在哪裏?”

對啊,如果知道石玉花住在哪個員工宿舍,直接找她的室友詢問一下,說不定能問出一點情況。

“住在濱湖小區3號樓102室!”

“什麽?住在濱湖小區?”我失聲喊了出來!

“對,我們公司的大多數員工都住在那裏,那個小區的很多空房子,我們是常年租的。”

“她住的是幾人間?”

“十二人間!”

“一個屋子裏住十二個人?”

“對,小的住十二個人,大一點的還有二十多人的!畢竟她們隻回去睡一覺,吃飯什麽的都在廠裏。”文主任很平靜地回答道。

“跟石玉華同住的室友現在還在不在你們的廠裏務工?”

文主任聽言,把住址複製下來,輸入到了另外一個係統之中,點擊回車,一串人員信息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在,她們在廠裏上工。”

“葉茜,現在給刑警隊打電話,讓他們給這十一個人做細致的詢問,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葉茜點了點頭,便開始記錄這十一個人的身份信息。除了她以外,我們四人則回到科室等待調查的結果。由於案情重大,所以信息反饋的時間也相當迅速,很快,葉茜便拿著一疊問話筆錄回到了我們科室的會議室內。

明哥迫不及待地接過仔細閱讀起來。

“事情經過不清楚。”

“下班晚,沒注意。”

“不知道,跟她不熟悉。”

明哥邊看邊搖頭,葉茜則耷拉著腦袋趴在了桌子上,很顯然,她已經知道了結果。

我們其他人都屏息凝視,看著明哥的一舉一動。

啪!最後一份問話筆錄被他拍在了桌子上。

“沒有頭緒。”這是他對這些材料的總結性發言。

此時距離年關還有幾天的時間,麵對這種結果,我真的是心急如焚。

“目前已經查實了一名死者的身份,我們對她職業的分析也沒有偏差。”

很顯然,明哥準備對這起案件抽絲剝筍,我們紛紛翻開了筆記本。

明哥接著說:“根據死者的上班考勤記錄,她在去年七月九日還正常上班,她的下班時間是晚上二十二時整。可她在七月十日往後就沒有任何的上班記錄,說明她已經在這個時間段被害。”

“發現屍體的地方就是濱湖小區門口的窨井裏,嫌疑人能把屍體扔在那麽隱蔽的位置,這就表明他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如果是正常使用的窨井,把屍體扔在裏麵,定會造成下水道的堵塞,這樣屍體很快就會被發現。從這一點說明,嫌疑人很顯然知道那個窨井是廢棄的,不會出現問題,才放心地把屍體扔在了裏麵。”

“根據調查,窨井已經廢棄了很久,流動住戶可能不會知道得那麽清楚,所以我懷疑嫌疑人是周圍的固定住戶。”

“死者住的是集體宿舍,室友有十幾個人,而且上下班的時間點都差不多,通過詢問材料不難看出,她們的口供很一致,對死者並不是很熟悉,而且她失蹤的那天也沒有引起室友的注意,所以她與室友之間的矛盾點不明顯,這就基本上排除了室友作案的可能性。”

明哥點了一支煙卷,接著說道:“嫌疑人分屍,不會在大街上進行,他應該有一個住所,所以我懷疑,他很有可能就居住在案發現場附近。”

“完蛋了,我們出警時搞出那麽大的動靜,嫌疑人會不會打草驚蛇跑了?”葉茜有些擔心地說道。

“如果跑了反而好了,那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如果我是嫌疑人,我肯定不會跑!你多慮了!”我解釋道。

“對了,我記得在發現屍體的窨井蓋北邊不遠不是有一個保安室麽。他們之間距離那麽近,而且嫌疑人在掀開金屬井蓋的時候肯定會發出響聲,他難道沒有聽到一點動靜?”明哥看向葉茜。

“那個保安室已經調查過了,裏麵居住了一個老大爺,從小區建成到現在,他一直在那裏當保安,根據他的介紹,他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葉茜簡明扼要地回答。

“不行,為了穩妥起見,這個保安咱們最好還是親自見見他。”明哥打定了主意。

再次回到案發現場時,那個發現屍體的窨井周圍已經被警戒帶圍成了一個圈,在警戒圈的周圍,還立了一個寫有“禁止入內”的警示牌,轄區派出所派駐了一輛警車看守在窨井附近。

我們幾人先是跟戰鬥在一線的兄弟們打了聲招呼,接著便來到了濱湖小區門口的這間保安室。

當距離這間保安室還有五六米的距離時,一陣收音機播放的劣質音效便傳到我們的耳中。

“小二黑,去縣城,小芹站在村口去相送。”

因為我們這裏距離河南省並不是很遠,所以河南豫劇在我們這裏是相當流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聽,當然,這裏麵也包括我的父親。

剛才收音機裏的這段,我已經記不得聽過多少遍,它是豫劇中的經典曲目《小二黑結婚》,它在豫劇中的地位,相當於《泰坦尼克號》在電影中的地位。

伴著豫劇的唱腔,我們走到了保安室的門口。屋內的搖椅上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穿著保安製服的老大爺。老大爺眯著眼睛,右手跟著唱段在很有節奏地打著節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大爺!”我被這收音機嘈雜的聲音吵得有點受不了,大聲喊道。

大爺麵對我如此大的喊叫聲竟沒有任何反應。

啪嗒!葉茜直接走到收音機前,按下了開關按鈕,我的耳朵終於得到了一絲安寧。

“嗯!”沒有了豫劇的唱段,大爺這才從沉醉中驚醒過來。

“你們是……?”大爺看到我們幾個全部都穿著製服,有些警惕地問道。

“我們是市局的,來問您幾個問題。”明哥主動介紹道。

“前幾天不都問過了嘛,怎麽還要問啊?”大爺把眼眶上的老花鏡去掉,揉了揉眼睛說道。

“您也知道,這個案件很大,所以我們必須要再問一遍。”明哥很有耐心地解釋。

“你是公安,我是保安,也算是半個同行,行,你問吧!”大爺起身給我們找了幾個塑料凳。我坐在凳子上,開始觀看周圍的環境,這是我平時養成的習慣。

這間保安室不是很大,四十幾個平方,呈東西走向,被一道水泥牆分割成內外兩間,東邊房間是正規的保安室,保安室正對大門的一堵牆上安裝有一個視野很寬闊的玻璃窗,通過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進出小區大門的人員情況。

西邊的房間裏擺放了一張床鋪,還有簡單的家具,從陳列來看,這應該是臥室。

“你們這小區有幾個保安啊?”明哥開始了問話。

“就我一個!”

“這麽大的小區,就您一個保安?”

“剛建小區的時候還有正規的物業公司在這裏,我也是那時候被招聘過來的,當時跟我一起的有四個保安,現在就隻剩下了我一個。”

“這個小區現在還有沒有物業?”

“早就沒了,你看看小區被弄成這樣就知道了!”大爺撇撇嘴巴回答。

“那您的工資是誰開?”

“本來是物業公司開,可後來物業公司走了,這裏被街道給接手過來了,我的工資就是街道給!”

“街道接手過來?”這還真是一個新鮮事,因為一般情況下小區沒有物業,直接就會變成無人管理的情況,街道接管的事情我還從來沒有聽過。

“其實你們不知道。”大爺打開了話匣子,拍著大腿說道,“別看我們這小區有百十棟樓,可根本不能跟其他的正規小區比。我們這裏全部都是回遷房,政府按照原先的麵積賠償,有的一家都賠一棟樓,居民哪裏能住下那麽多?所以有很多的房子閑置。這些沒人住的房子都被房東給租了出去,漸漸地咱們這個小區全部都是外來人口。這‘出租小區’的名聲也就傳出去了!後來我們這裏就被一些大公司常年租下當員工宿舍。”

“有哪些公司?”

大爺掰著手指頭說道:“也不多,一個眾泰就有一兩千人,剩下的還有富工食品廠、山水食品廠、霞光機床廠、美體服裝廠,另外還有幾家小型的鞋廠。”

這還不多!我在心裏苦笑。

“嗯,大爺,您接著說。”

“那個,我說到哪兒了?”

“說到‘出租小區’。”明哥幫他回憶道。

“對,對,對。咱們這個小區基本都被一些公司給長期租用了,街道就感覺,這麽大的小區沒有一個保安確實不合適,所以就給我在這裏象征性地安了一個位置,最起碼有個保安室在,也能有點威懾作用,治安也能好點。”

“那您平時在不在小區裏巡邏?”明哥好奇地問道。

“他們一個月就給我一千塊錢,從早看到晚,要不是街道讓我在保安室裏住,還給我辦了‘五保戶’,他這點工資,根本招不來人。你想想,就那麽點工資,我還去巡什麽邏,就算是遇到小偷,我這老胳膊老腿也打不過人家啊!”大爺的話說得倒是實誠。

“您是五保戶?”明哥好像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早年當兵,回家的時候年紀大了,就給耽誤了,光了一輩子!”大爺有些無奈地回答。

“五保戶”是咱們國家的一項政策,主要針對的是一些無兒無女的老年人,另外還包括一些殘疾人和未成年人。“五保”的涵蓋內容包括,供給糧油和燃料;供給服裝、被褥;提供符合條件的住房;對生活不能自理者提供照料和醫療;還有妥善辦理喪葬事宜。

前四點可以說都是虛的,對於“五保”老人來說,最後一項才是他們最為看中的一點。中國人都講究“養老送終”,為的就是在死後有一個能夠安心長眠的地方,這個政策著實解決了一些孤寡老人的心頭大事。

“那您無兒無女嘍?”明哥對這個問題又著重問了一遍。

“那肯定沒有啊,要不然怎麽能辦‘五保戶’?”大爺提高嗓門回答道。

“這裏平時就您一個人住?”

“那還能有誰?”

明哥在問話期間,我注意到大爺的手一直在哆嗦。

“您的手……”我張口問道。

“哦,早年打仗的時候落下的病根!”

“您參加過戰爭?”我開始對大爺有些崇拜。

“對啊,七九年的對越自衛反擊戰,我的胳膊當時被子彈擊中,落下的這個毛病。”大爺說完還把上衣領口往下一扒,露出了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傷疤。

從嫌疑人分解屍體的手法上看,他的雙手應該很強壯有力,否則切麵不會那麽均勻,像大爺這種右手晃個不停的情況,他肯定是被排除在嫌疑之外。

明哥肯定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所以問話到了這裏,便匆匆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