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玩偶
蘇珊的表現和每天晚上在電視機前蹲守正義聯盟動畫片的孩子一樣，手裏拎著超人玩偶在各個景點打開已經不能把她糊弄過去了。本就對見到超人這件事抱著極高期待的女孩搖晃著母親的衣角問：“我們今天還能見到超人嗎，媽媽？”
恰好這時，她們所在的家庭餐廳放在吧台上的電視機裏正好閃過一則和超人相關的報道，聽到那個S開頭的名字後蘇珊就把腦袋轉了過去，電視機上說超人正在某個半島阻止火山爆發。把她們點的超人套餐放在桌上，恰好將女孩的話收入耳中的服務員說：“今天看來有些困難了，超人有些時候並不在大都會，他會出現在任何有人呼救的地方。”
蘇珊情緒有些低落，她說：“我還以為來到大都會之後就能見到他了。”
“根據我的經驗，你會見到他的，孩子，”服務員笑著安慰她，大都會本身就是座適合旅遊的城市，在加上超人的作用，這些年來，他已經和不少被超人吸引而來的遊客說過這句話了，“超人總是會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蘇珊咬了一口薯條之後就接受了服務員的安慰，她臉上寫滿對明天的憧憬。
但超人在第二天也沒出現。
蘇珊在母親貝琳達的手機中看到了《星球日報》的報道，報道顯示他和綠燈俠一起在海濱城擊敗了不知道從哪個星係到來的敵人，照片上的超人單手拉起廢墟中遮擋在民眾頭頂的磚塊，將裏麵的人救了出來。
“超級英雄總是那麽忙嗎，”正在大都會公園裏麵玩耍的蘇珊和旁邊的孩子搭話，“超人好像總是在天上飛來飛去。”
“像鳥一樣，”坐在秋千上的大都會男孩說，公園裏麵的孩子一旦接受了對方的邀請，就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建立深厚的友誼，男孩和蘇珊也不例外，他說，“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話，超人會出現的。”
連續幾l天沒遇上超人已經讓蘇珊有些失望了，她說：“真的嗎？”
從小就在大都會長大的男孩點點頭：“當然。超人就曾幫過我。”
“真的嗎？”蘇珊好奇地問，“你遇到過大壞蛋嗎？是不是在大壞蛋出現之後超人就把你們救下來了？”
“沒有，”男孩
從秋千上跳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承認道，“我沒遇到大壞蛋。我隻是出去玩的時候迷路了，那裏的人太多了，要是你在的話也會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他為自己迷路的行為找好了充足的借口才繼續說下去：“就在我很害怕的時候，超人聽到了我的呼救聲，然後從高空慢慢飄下來，一邊安慰我一邊幫我找到了爸爸。”
蘇珊有些驚訝：“這和電視機上不一樣，電視機裏麵的超人每天都在打壞蛋。”
一直在他們倆附近玩耍的孩子聽見他們的話湊了過來，矮個子的孩子想被種下去的胡蘿卜一樣蹲在草地上討論著這個話題。
“現實裏麵超人和電視機裏麵的超人是不一樣的，”個子最高的那個女孩說，“電視機裏麵隻會有超人和大壞蛋的報道，他們大人更在意這個。”
“超人昨天還幫我把走丟的小狗找了回來，但電視機裏麵也沒報道。”
超人每天做的事情太多，哪怕是《星球日報》也不會讓全部版塊都寫滿“超人”，他們會進行適當地挑選，選出最適合的新聞報道。
在公園玩耍的孩子一言一語拚湊著他們記憶中的超人，蘇珊努力轉動腦子將他們說的話全部記了下來。
他們口中的超人為蘇珊在電視機上看到的那個超人填補了更多的細節，她之前認識到的超人好像隻是玩偶外麵最漂亮的那層布料，而她新交的朋友口中的話變成柔軟的棉花塞進裏麵，讓那個幹癟的玩偶在蘇珊的眼中一點點充實起來。
蘇珊聽見那個曾經迷路過的男孩說，他當時被超人找到的時候已經哭得睜不開眼了，但超人並沒有立刻製止他的哭泣或者說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子漢。
超人隻是用溫暖的雙手拍打著他的後背，等到他自己停下哭泣後，抱著他穿過大都會的街道，用一個剛編出的笑話讓他記住了這條街道到家該怎麽走，然後將他送回了家。
比起電視機裏麵總是在和各種大壞蛋打來打去的超人，孩子口中的超人仿佛是他們在大都會認識許久的朋友。他並沒有像蘇珊想的那樣每天都在打壞蛋，隻有在外星人威脅地球的時候才會出現，他會出現在迷路男孩的身旁、走丟的小狗的前方……
蘇珊之前接觸到的超人信息全部來自電視機裏的動畫或者
新聞，但她現在聽公園裏麵的新朋友說起這個沒有打壞蛋的超人時也聽得津津有味。
超人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漸漸清晰，那個卡通形象的超人玩偶邊緣融入到四周，他還有幾l根線頭沾著的紅色布料慢慢變成了很有質感的紅披風，貼在蘇珊臉頰上的時候卻依然和以前一樣柔軟。
討厭超人的人總說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帶著自以為是的仁慈來幹擾人類的生活。
可自詡高人一等的神明會因為迷路男孩的哭泣停下步伐，會關注出現在街道上的流浪貓狗嗎？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紅羅賓把視線從天空轉移到自己手中的微型電腦上，但這麽簡單易懂的事情對於某個執著的超人頭號黑子來說是比歐米伽效應還更難理解的東西。
隨便看了一眼論壇裏麵超人相關的帖子，哪怕是一向冷靜的紅羅賓此刻都有些無語。萊克斯·盧瑟就那麽無聊嗎，這個禿頭是怎麽做到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麵就把《記錄1》的熱門前十占了七個的。
而且他發的每個帖子要不就是在釣魚就不就是明目張膽地在黑超人，下麵的人對他的咒罵對於這禿頭來說就是下在頭頂上的雨，根本難不倒他。盧瑟嘴巴毒，在吵架方麵幾l乎沒輸過，遇到素質低的他就直接把對方電腦給黑了。
……這個論壇在開發的時候就應該寫上“盧瑟和罪犯不能入內”的，紅羅賓的手快速移動，他有論壇的權限，分分鍾就把盧瑟開的小號全部關進去了禁閉舞。沒有一直在引戰的老鼠屎，超人主題下麵的帖子一下子就變幹淨了許多。
以防萬一，紅羅賓查了一下熱度前三帖子背後的人。熱度第一的貼主是露易絲·萊恩，標題是《為什麽我們需要超人？》*。熱度第二的貼主一個普通的大都會市民，標題是《回顧曆史，超人曾做過什麽事？》，這個帖子之前熱度就很高，有很多大都會市民在裏麵分享了他們和超人的故事，現在電影一播放又被頂了上來。
至於熱度第三……看著這熟悉的披馬甲手法，紅羅賓打開和夜翼的私人通訊頻道，他問：“你在哥譚巡邏不忙嗎，夜翼？”
坐在蝙蝠戰機上掃描著下方城市出現的空間裂縫的夜翼：“我就說誰黑我的賬號，原來是你，紅羅賓。”
“還行，”夜翼駕駛著戰機
在天空轉了一個圈，“目前出現的空間裂縫還不穩定，那邊的人過不來，所以我還有時間關注一下頭頂的事情。”
熱度第三正是夜翼，寫的帖子是《記錄1》的純劇情分析。他的賬號之前就有很多粉絲，一發帖子就有很多熱度。
讓在哥譚摸魚的夜翼小心一些，紅羅賓看了一眼康納。他的老搭檔在看電影的時候一直都很專注，連眼睛都沒眨。也幸好他專注於電影，紅羅賓心想，要是康納看到論壇上盧瑟發的那些帖子估計又想往他血緣意義上的父親的腦袋來上兩拳了。
康納並不知道他的好友在想些什麽，他認真地跟著鏡頭中的蘇珊，仿佛他跨過了屏幕，來到了電影之中。蘇珊自那天在公園裏麵聽完新朋友的故事之後，想要見到超人的念頭更加熱烈了。
可是超人的耳朵裏麵好像有一個自動識別器，他能夠識別世界各地呼喚他的聲音哪些是真的需要幫助的，哪些是來自他的粉絲的。蘇珊對他的呼喚被篩了出去。
她抱著超人玩偶參觀了大都會的科技館，正好遇上受邀來那裏參加活動的大都會知名企業家。
盧瑟看到路邊女孩手中抱著紅藍色玩偶的時候皺了一下眉，但他好歹還記著自己的身份，這附近的人也不少，他也不會自降身價去為難一個個子還沒到他腰部的小女孩。
但看著那個顏色鮮豔的玩偶他就不舒服，盧瑟走過去和貝琳達聊了幾l句。除去他和超人的那段恩怨，盧瑟在民眾間的傳聞還算正常，不要多會，他就從貝琳達那裏得知了蘇珊的願望。
他俯視著蘇珊毛茸茸的頭頂：“你是超人粉絲？”
蘇珊點了點頭，她堅定地說：“是的，先生。我來大都會就是想見到超人。”
“你喜歡他什麽？”盧瑟問，考慮到對方的年齡，他還稍微克製了點自己的言辭，避免這個女孩直接在這裏哭出來，“喜歡正義戰勝邪惡？喜歡超人的無所不能？喜歡他打倒電視機裏麵怪獸的樣子？”
他一連串問題快要把女孩的腦子給弄暈了，她思考了一會也無法說出準確答案，隻能順著大人的話說下去：“應該……是的。”
盧瑟輕笑了一聲：“首先你應該搞清楚‘正義’和‘邪惡’的定義，蘇珊。是誰告訴你超人是正義的一方呢？”
他的話雖然收斂了許多，但對於蘇珊來說還是想一把把匕首一樣朝她刺來。盧瑟說：“超人所謂的‘無所不能’正是他邪惡的代表。女孩，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神，如果有，那麽祂絕對是來毀滅人類的……”
“夠了，先生，”總算反應過來的貝琳達打斷了盧瑟的話，她伸出手指著盧瑟，警惕地說道，“如果你再對我的女兒說這種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場鬧劇還是被盧瑟的秘書給製止的，完全沒將貝琳達的威脅放在心上的盧瑟嘲諷地揚起嘴角，朝他們招招手離去了，剩下他的秘書來收拾這爛攤子。
黑色短發的秘書對她老板的性格了如指掌，她以熟練的話術應對了生氣的貝琳達。蘇珊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而她其實也沒怎麽聽懂盧瑟說的話。但盧瑟的反問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跡，當處理完這件事的貝琳達詢問起她狀況的時候，蘇珊說：“我沒事，媽媽。”
她隻是在思考那個問題，她為什麽會成為超人的粉絲呢？是因為他擁有強大的超能力嗎，還是因為他在電視機裏麵總是能把壞蛋打跑？
直到她們在大都會的最後一天假期，蘇珊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最後一天到了，她連超人的影子都沒見到，蘇珊憋著嘴走在路上。貝琳達看著她情緒低落，拉著她去商店裏麵買新的玩偶，還貼心地告訴她今天可以買兩個。
但兩個新玩偶並沒有讓蘇珊的情緒高漲起來，她跟著其他孩子在兒童樂園看完了最新的超人動畫，當卡通超人把怪物打倒的時候孩子們都笑了起來。
可蘇珊沒有，她腦子一片亂糟糟，看著卡通超人有力的拳頭，她想，要是超人沒有這股力量她還會喜歡他嗎？
周圍和她同齡的孩子還在搶著玩樂園裏麵的滑梯，蘇珊覺得他們太吵，便偷偷從後門跑了出去。蘇珊還記得媽媽說過不要亂跑，所以她隻打算在附近待一會，等到樂園裏麵的電視機放完廣告她再進去。
門口有好多孩子，抱著超人玩偶的蘇珊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她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思考著由那個光頭叔叔引起的深奧問題，就在這時，蘇珊看到了一個有著超人標誌的皮球滾到了馬路中間。
這一幕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蘇珊突然想起她前幾l天在超人博物館的紀念照片旁看到過這個故事。一個孩子將皮球落在了路中央，就在他跑去撿球的時候，一輛車朝他呼嘯而來，不要片刻，就會將他卷入車底。
就在這個時候，超人出現了。
眼前的場景和那張照片的故事重合了，蘇珊瞪大了眼睛看向馬路對麵那個朝皮球走進的孩子。超人玩偶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她的手中掉落，蘇珊下意識地往馬路那裏跑去，她呼喚道：“超人——”
超人沒有出現。
車子被人及時地踩下刹車，而那個拿起皮球的孩子也被一個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男人抱了起來。他和司機道歉了幾l句，然後將那個孩子抱回了街道的另一邊，配合著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父母教育了一下到處亂跑的孩子。
在蘇珊的注視下，那個有點駝背的男人穿過斑馬線來到了她的這邊。他走過蘇珊的時候停了一下，將掉在地上的超人玩偶撿了起來，彎下腰說：“這是你掉的東西嗎，小姐？”
“是的，”蘇珊如夢初醒般從他手中接過玩偶，她拍掉手中玩偶沾上的灰說，“……剛剛超人沒有出現。”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好，蘇珊補救道：“你剛剛也很厲害，先生，不比超人差多少。”
被女孩誇讚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這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