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失去
站在【神奇女俠】旁邊的黑袍人舉著一根蠟燭，那燭火稍稍照亮了她在寬大的袍子下麵隱隱約約露出的下巴，那裏的皮膚漆黑如墨，上麵用不同的語言寫著各種各樣地文字。
在飄**的亮光下，寫在她皮膚上的文字宛如小小的螞蟻，跟著火光在她的皮膚上蠕動，像是有生命般上下起伏。
黑袍人的話讓【神奇女俠】攥緊了拳頭，她說：“你沒和我說過這個還有時限。”哪怕再給她十秒，她都可以殺死【克拉克·肯特】，將這一切都結束。
黑袍人輕笑一聲：“倒是我忘記和你說明這件事了，但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交易總是要麵臨各種各樣的意外的，不是嗎？”
“倘若你真的被那位存在注視到，隻要付出代價，你的願望就一定會實現，”黑袍人的聲音充滿了遺憾，“可惜的是這個世
界未被那位存在青睞，你剛剛經曆的那些也隻是那位存在在多元宇宙中穿梭時殘留下的力量在不經意間實現的。”
【神奇女俠】看著腳下的魔法陣，最外麵的那一圈刻著她從未見過的像是爬蟲一樣的文字，而在文字中間，在兩個矩形的框中有一隻睜開的眼睛。她移開視線，用劍指著黑袍人說道：“再來一次。”
但黑袍人拒絕了她，麵對威脅自己生命的利劍她也毫不驚慌，緩緩說道：“你的身上已經沒有故事的味道了，哪怕再來一次，儀式也不會成功的。”
她伸出手，用指尖親戳著劍尖，那裏並沒有血流下來，在那劍刺中她的皮膚時，握著劍的公主卻沒感到任何的阻礙，仿佛她前方的人的血肉之軀根本沒有實體，漂浮在空氣之中。
下一秒，黑袍人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下化成一片黑色的陰影，那團湧動的黑色文字以驚人的速度從地板跳到了牆壁上，在燭火的亮光下從牆壁上爬了下來，來到了【神奇女俠】的身後。
黑色的文字團從地上站了起來，在她的視線下再次組成了黑袍人的身軀。
黑袍人說：“偉大的神明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但你沒抓住，這可怪不了誰，公主。”
眼前的人實力莫測，【神奇女俠】這次出行本就是秘密行動，如果在這裏和黑袍人打起來得不償失，而且她更偏向對方說的是實話。如
果黑袍人不想幫助她，早在她找來這裏的時候就直言拒絕了，何必用儀式幫助她回到過去呢？
黑袍人見她收起了劍，就知道遠道而來的公主已經放棄了回到過去的想法。她說：“所以你為什麽沒有直接下手呢？”
“我的家族有記錄，像你這樣穿梭時空的人一般能在那個時間呆上半個小時，這個時間點已經足夠你將過去的領主超人殺了幾十次了吧。”
【神奇女俠】吐出一口濁氣，她盯著手中的劍柄：“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著在臨死前不要給他留下什麽遺憾，那個孩子畢竟還不是領主……”甚至和領主相比，他更像是【超人】。
亞馬遜戰士諷刺地笑了笑，她搖頭說道：“我終究沒有他果決。”
她想起回來之後黑袍人說的話忍不住皺起了眉，她說：“至於你說的婚姻，那隻是場政治作秀而已，我與【卡爾·艾爾】並不相愛，我並不會因為這虛假的關係而對他留手。”
黑袍人說：“但你也沒因為【布魯斯·韋恩】的死而對他下手。”
她這句話戳到了【神奇女俠】的痛點，她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在黑袍人給四周的牆上的蠟燭重新點上火後才聽到身後的公主開口，她說：“【布魯斯】……我是說灰蝙蝠，他之前也來過這裏。”
“沒來過這個地方，”黑袍人說，“但在他被領主超人殺死前，他參加過我在其他地方舉行的儀式。”
她正是追隨著灰蝙蝠之前留下的記錄才找到埃爾皮斯的，【神奇女俠】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黑袍人說：“如果不是領主頒布了宗教限製令和魔法登記法案，我們也不至於每過幾個月就要換個地方。”
【神奇女俠】若有所思，她這些年浸泡了不少人情社會的肮髒交易，使用起來比過去更信手沾來了，她說：“你的教派行事太過囂張了，若是你願意收斂一些動作的話，可以在我管轄的16區舉行偶爾舉行一次小型活動。”
“這是你作為正義領主的承諾嗎，公主？”
“是的。”
黑袍人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同意，她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當初你放棄領導反抗軍和領主超人結婚的新聞可是充滿了戲劇性，我還以為過上幾天就能聽到領主超人用熱視線
把你殺死或者你用劍砍斷他腦袋的消息。但如今看來，你和他相處得不錯。”
“我厭惡戰爭，”【神奇女俠】眼神黯然，“在我最初背井離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以為我能拯救他們。”
她放棄了另一個世界的一切，告別了自己世界的正義聯盟，最後擁抱了她的朋友，黑暗騎士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部。
明日之子則笑著看著她，他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戴安娜】。”
【神奇女俠】在一片告別聲中勇敢地來到了正義領主的世界，企圖用自己的力量幫助灰蝙蝠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但事與願違。
“我以為我能幫助灰蝙蝠打倒正義領主，但對方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難對付，”她說，“我們之間的戰爭持續了很久，在這之中，有很多人死了。”
“灰蝙蝠死了，這個世界的我的同位體也死去了，還有更多被卷入戰爭的民眾，”【神奇女俠】說，“我和【卡爾·艾爾】意識到我們之間的爭鬥隻會帶來更多的痛苦與混亂，而我們的聯姻則可以讓世界恢複表麵的和平。”
他們的聯姻是一場沒有感情的表演，一直飽受戰火的民眾得到了貨真價實的和平，本是反抗軍首領的【神奇女俠】得到正式插手領主決策的權利，而領主超人的統治也穩定了下來。
黑袍人笑著說：“在你們聯姻之前，來自平行世界的你殺死了這個世界選擇追隨領主的同位體，而你的同位體領主女俠殺死了灰蝙蝠。最巧妙的是，你和灰蝙蝠是一對苦命鳥，而領主女俠和領主超人在那時也產生了可笑的愛情。”
“這個故事實在是太精彩了，”黑袍人的笑聲像是在黑暗中鳴叫的貓頭鷹，她說，“能參與到你們的故事中是我的榮幸。”
【神奇女俠】不喜她說的話，但也不想在這方麵和黑袍人糾纏，從她找到灰蝙蝠搜集到的信息後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會是什麽人。在離開的時候，她說：“你還記得19X5年夏天發生了什麽嗎，娜奧米？”
帶著神奇女俠走出密道的黑袍人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記得清清楚楚，公主。”
她手中的燭火照亮了她寫滿文字的手背，【神奇女俠】的視力很好，足以看到她手背上凹凸不平的痕跡
，那是被利劍留下的傷疤。
被正義領主的軍隊追查著下落的邪|教教主將她引到密道之外就說出了告別的話，她說：“今晚我的教派還有一場小型聚會，就不送你了，公主。”
她行了一個禮：“如果你在某一天擁有了美味的故事，請再來找我吧，我會幫助你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神奇女俠】頭也不回地走了，臨走前她問：“【卡爾】也記得那個夏天嗎？”
黑袍人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夏日的夜滿是蟲鳴聲，在【神奇女俠】的身影越飛越高，化作一隻鳥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後，黑袍人微微一笑，她扭過頭，眼神好像落在了那19X5年的夏天。
那個時候，她還沒正式成為教派的教主，也沒上正義領主的邪|教通緝名單。而那個白色披風的頒布各種法令的領主超人，在那時也是一個看著追殺自己的人突然消失後會露出迷茫麵色的男孩。
【克拉克】的臉再次出現在屏幕上，他看著眼前的空地發出疑問：“……怎麽會突然不見了？人呢？”
在娜奧米解答他的疑問時，屏幕前的眾人覺得他們也需要人來解答一下他們肚子裏麵的疑惑。
特別是坐在後麵的三隻小鳥。
這三個人因為長大後的娜奧米和【神奇女俠】的對話遭到了不同類型的攻擊。
在聽到【神奇女俠】和領主超人時，表情變得糟糕的人隻有傑森，他無法接受這個不知道怎麽湊在一起的CP。
那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提姆還試圖寬慰他：“隻是平行世界而已，傑森，別激動——”
隻可惜一臉冷靜的提姆在娜奧米說完【神奇女俠】過去的愛人是平行世界的【蝙蝠俠】，而那個【蝙蝠俠】又在他們和領主超人的戰爭中死去的時候也喪失了表情管理能力。
這潑天的狗血終於隔著屏幕砸到了他們身上。
分別是神奇女俠粉絲、超人粉絲、蝙蝠俠粉絲的三隻小鳥同時失去了光亮的色彩。
他們的表情比坐在前麵的正主同位體還糟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變成這種混亂關係的是他們三個人。
迪克掰著指頭，他此刻混亂的大腦試圖理清楚平行世界那幾人
的關係：“所以平行世界中的領主超人和【神奇女俠】是一對？是這個意思對吧，他們都結婚了。”
“笨！”傑森一掌拍在迪克後背上，他夾住三個刺球狀的零食給迪克解釋道，“平行世界的老頭和【神奇女俠】才是一對，那個一聽就走上歪路的【超人】和【女俠】隻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
一邊說著，他還把其中兩個刺球放在了一塊，把額外的那個丟在了一米外的垃圾桶中。
提姆冷不丁地來了一句：“灰蝙蝠死了。”
他從零食桶裏麵再次拿出兩個小刺球，紅羅賓說：“一開始和灰蝙蝠在一起的是【神奇女俠】，她並不是領主世界的人，而是來自平行世界。”
“而領主世界的那個女俠，她選擇的是領主超人，”提姆將四個刺球兩兩配對，“但在戰爭中，領主女俠和灰蝙蝠死去了。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哪怕領主超人和【神奇女俠】之間隔著屍山血海的仇恨，他們也選擇握手言和，並進行了政治聯姻。”
說完，他就把代表灰蝙蝠和領主女俠的兩個刺球吃進去了。
不愧是提姆，迪克對他肅然起敬，沒想到他居然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把這複雜的關係理得那麽清楚，他很是感動地看著提姆說：“你都可以去當好萊塢編輯了，提姆。”這狗血關係始末分分鍾出爐，比烤小甜餅都快。
但提姆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他又重複了一遍：“灰蝙蝠死了。”
意識到提姆以某種詭異的方式來表達他受到重創後的崩潰的感情，原本想要咆哮的傑森卡殼了一下，他還是先不要折磨提姆了。
他將目光投向前方的座位，連他們三個都被那複雜的關係搞得那麽混亂了，坐在前麵的三巨頭看著自己的同位體搞在一起豈不是很尷尬？傑森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是當事人會有多尷尬，抱著看到別人的尷尬自己的尷尬就會轉移的心態，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麵。
但出乎他的意料，正義聯盟三巨頭以異常純潔的姿態坐在前方的座椅上，他們並沒有因為平行世界同位體混亂的關係而產生的羞澀的情緒，表現和之前一樣。
隻是他們眉頭緊皺，因為他們嘴中正談論著關於“正義領主”“統治世界”“埃爾皮斯家族”的話題。
傑森大為震撼。
不是，這三人到底是怎麽做到如此坦然就接受包含著四角戀、替身梗（？）、你死我活、相愛相殺等等這種狗血淋頭的關係的。
察覺到他的視線，克拉克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道：“有什麽問題嗎，傑森？”
傑森深吸一口氣，他指著屏幕的手指有些顫抖：“你們不對那個世界的混亂關係發表任何看法嗎？”
“你說那個啊，”克拉克好像此刻才反應過來他身後的年輕人在震驚什麽，他笑著說，“那隻是平行世界發生的事情而已，你們不必當真。”
他看了一下坐在自己兩邊的戴安娜和布魯斯，朝傑森說：“我們都是老朋友了，這點事不算什麽。”
在見識過大風大浪的正義聯盟三巨頭前，他們三個還是太年輕了一些。
“所以——”
迪克還想問什麽，但被機智的傑森捂住了嘴，他可不能讓現在腦子亂成一鍋粥的迪克用他的那些蠢問題汙染三巨頭純潔的友誼。
迪克被迫閉上了嘴巴，但他旁邊還有一個人，提姆堅定地看向布魯斯，他嘴巴張開又合上，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當著他們的麵直接問道：“布魯斯，你對——”
“你也閉上嘴！”
傑森果斷站了起來，他不想知道提姆想問【神奇女俠】還是領主超人，這兩人的疑問還是全部先去垃圾桶裏麵吧。他以一種扭曲的姿勢一手捂住了自己兩個兄弟的嘴巴，快速和他們進行了眼神交流。
看到他們像互相嗅著味道的小狗一樣組成了一個莫比烏斯圈，前方的三巨頭在心中感歎，他們三人的關係真好。
並不知道正義聯盟的三巨頭在想些什麽的三隻小鳥用眼神嘰嘰喳喳地交流完了感想，他們無聲地互相指了指對方，然後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看著前方完全不把那混亂關係當一回事的三巨頭，各有各的粉籍和想法的小鳥腦子裏麵同時浮現了一個念頭——他們三個的友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堅固地有些可怕了。
“他們口中的正義領主和之前萊拉世界的那個最高首領不太一樣，”布魯斯說，“那個世界的【神奇女俠】口中提到了‘管轄’，他們應該是讓每個領主管轄幾個區域的方式。”
戴安娜讚同地點頭說道：“長大之後的娜奧米還提到了正義領主頒布的法案，看來那個世界的統治者已經有一套較為完整的法律體係了。”
針對宗教和魔法的法案不可能是統治世界後第一批出台的政策，在這套法案出來之前，正義領主想必頒布了更多利於他們統治的法案。
“比那個最高元首還要麻煩。”布魯斯一眼就看破了正義領主的麻煩程度。他聽著克拉克和戴安娜的討論，心裏麵思考著娜奧米·埃爾皮斯的事情，他想到那些所謂的“交易”、“故事”與記錄在蝙蝠洞中的檔案，對於埃爾皮斯家族信仰的那個存在的身份也有了猜測。
進入工作狀態的三人先把正義領主的事情討論完畢後才說起其他的事情。他們默契地跳過了那遠超在座三人的情史（狗血程度層麵超過了哥譚甜心）的複雜關係，而是說起了那個【神奇女俠】和【克拉克】的事情。
戴安娜的眉頭從那個女人準備殺死【克拉克】的那刻就是皺起來的，她早在之前看電影的時候就說：“她應該勇敢地直麵未來的那個【超人】，而不是回到遙遠的過去殺死什麽都沒做錯的【克拉克】。”
但理清楚那個【神奇女俠】和領主們的關係後，哪怕是見識多廣的戴安娜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那個世界的【神奇女俠】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拯救那個世界，她確實在這條布滿荊棘的路上前進著，但是使用的方法和她最初的想法已經完全不同了。
她已經漸漸變成了領主，甚至在和娜奧米做出承諾的時候使用的都是領主的身份。
可悲的是【神奇女俠】還沒發現這件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戴安娜的手摩挲著真言套索，她說：“這個世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那樣的？”
從19X5年的過去看，那個叫【克拉克·肯特】的孩子是他們所有人熟悉的【超人】模樣，正直善良，樂於助人，完全看不出來他長大之後會統治世界。
而從20X9年的未來看，領主超人雖然從未出現過，但他的陰影一直籠罩在她們身上。
因為痛恨他所以想方設法殺死他、甚至不惜回到過去的【神奇女俠】，曾經和他是朋友、但如今被領主通緝的娜奧米……她們的話語漸漸組成了天空之上的那個身影，足以讓屏幕前的人窺
見領主的披風一角。
比起最高元首更有政治遠見的、不擇手段的統治者。哪怕身邊沒有一個人留下，和眾人漸行漸遠也不後悔，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權力會露出滿足神色的利益生物。
與那個擋在娜奧米麵前，主動赴死的【克拉克】完全不是一個人。
也難怪她的同位體會有片刻的猶豫，戴安娜明白——
當【神奇女俠】看到【克拉克】的那一刻，她想到的絕對不是冰冷的領主，而是金黃的麥田、風吹來的溫暖、與站在那中間對她揮手的朋友。
被她拋棄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那個真正會讓她露出微笑的朋友。
她永遠不會用利劍指向的朋友。
於是她鋒利的劍在空中停滯了一秒，等到【神奇女俠】緩過神來的時候，她的劍已經無法殺死那個人了。
她並不會為此對【克拉克】產生什麽情緒，她隻會自嘲：“我遠比不上領主那樣果決。”
哪怕是她，在殺死【克拉克】的時候也會猶豫。那領主女俠和領主超人呢？
他們將灰蝙蝠殺死的時候，可有過半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