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你治愈我

第73章 登堂入室

第七十三章 登堂入室

沈冽並未理會溫岫的冷嘲熱諷。

麵對眾人攢射過來看熱鬧的視線,他單手插在褲袋裏,麵無表情地道:“都看我幹什麽?”

沈冽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他言下之意就是,有充分的自信認為那幾幅被柳談先生貶得一文不值的畫,不是他畫的。

“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麽底氣,竟學得這麽猖狂。”溫岫聽了沈冽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便用刻薄的語氣說道:“在場被挑選過來聆聽柳談先生垂訓的,都是從各大美術高校裏挑選出來的高材生。他們從小接受美術訓練,在各大美術比賽中都有斬獲。惟獨你……”溫岫輕蔑地笑笑:“是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一名不文的家夥。人貴有自知之明,你再裝腔作勢下去,到頭來也隻不過是自取其辱,還是趁早滾蛋吧!”

溫岫這番話說得我心裏愈發不痛快,我忍不住出口維護沈冽:“你怎麽知道柳談先生說的是沈冽?拿幾個獎又有什麽了不起?如果沈冽去參賽的話,恐怕你口中所謂的高材生連獎杯的邊都摸不著。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句話我還給你,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再來我麵前叫囂。”

我相信沈冽的水平。

雖然他才剛進行了半年的集訓,但他之前就已經有著不俗的美術基礎。要知道在他還沒受過正規美術培訓的時候,畫作就已經驚豔到讓我眼前一亮了,這樣的人,他的畫又能差到哪裏去?

“我有幾斤幾兩?”溫岫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立刻陰陽怪氣地高聲反問道:“蘇荇,你以為你又是個什麽人物?如果不是陳先生,你在b市的美術圈子根本連名號都排不上!”

聽說我要和陳置玉離婚了,這些牛鬼蛇神竟也開始欺到我的頭上,我當下便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了回去:“我雖然排不上什麽名號,但繪畫水平也穩壓你一頭!不服你就把你的畫拿出來比比,看到底誰才不入流!”

“不用你親自出馬。”站在旁邊的沈冽忽然雲淡風輕地開口:“我壓他足矣。”看樣子,沈冽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氣死溫岫了。

“你!”溫岫勃然作色,“你個沒有教養的小兔崽子,今天我就來教教你要怎麽做人!”說完這句,溫岫便三步並作兩步揮拳上前,他竟是被沈冽一語刺激得惱羞成怒,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沈冽冷冷地盯著他,一個閃身錯開了他的拳頭。沈冽特別討厭和陌生人有肢體接觸,更別說是這樣帶有侵略性的拳頭了,他厭惡地看著溫岫,似是嫌棄和這樣掉檔次的人站在一起。

不僅僅是我和沈冽,就連周圍的人也覺得溫岫太沒有素質了。口頭上的諷刺已是無禮,現在竟然升級到揮拳頭的程度,這人難道是什麽街頭混混嗎?竟惡劣至此。

柳蕊看不下去了,她身為東道主不能眼看著事情鬧大,於是快步上前橫在沈冽和溫岫之間,笑著打了個圓場:“各位有話好說,何須動怒?想必各位來這裏是來探討藝術的,不是討教拳腳的。”

“哼!”溫岫重重冷哼一聲,轉身回去。

柳蕊見溫岫退了一步,也不再多說,轉而向我和沈冽道:“我記起來青弋哥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還請你們跟我進來一下。”

我驚異地看了她一眼,他們柳家把b市這麽多名流都擋在外麵,讓他們喝西北風。現在她卻假借名義請我們進去,這樣明顯偏袒性的舉動,難道不怕引起外麵這些人的不滿嗎?

那些人都不是個省油的燈,當即有人高聲地抱怨道:“柳小姐,我們也在外麵等了這麽久了,什麽時候能夠見到柳談先生?就算他老人家沒空見我們,你讓我們進去喝一口熱水也好啊。”

麵對這些打蛇隨棍上的無賴,柳蕊偏頭想了一會兒,嫣然笑道:“那就請大家一起進去吧。”

看門的聽了柳蕊的話臉色一變,忍不住開口勸阻:“小姐,就這麽讓他們進去似乎不妥。先生說了讓他們在外麵等著的,要是他們打擾到先生看畫,先生會生氣的。”

柳蕊擺了擺手,“不要緊,大家既然來我柳家就都是客,如此怠慢客人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爺爺那裏回頭我親自去說,不會讓他老人家怪你的,你放心。”

說著,她又轉向在場的眾人,熟稔地招呼道:“我帶大家到偏廳裏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爺爺就在大堂裏看畫,一會兒大家進去的時候還請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到他。”

“這個是自然。”眾人早就被北風吹得半邊身子都凍麻了,一聽說柳蕊讓他們進去喝茶,哪兒有拒絕的道理,一個個都痛快地應承了下來。

柳蕊帶著眾人進了門,包括我和沈冽在內的大多數人都是頭一次進入柳家的院子裏。這院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清爽利落,在長廊中行走,看著栽種在大甕裏的斷荷殘枝和牆麵上鏤空的屏風畫兒,頗有些觀賞蘇州小園林的美感。

柳蕊帶著我們一行人到偏廳裏休息,很快就有人端著熱乎的茶水鬆了上來。她趁著這些人忙著喝茶暖身、無暇顧及我們的時候,便悄悄地招了招手示意我們過去。

我拉著沈冽隨著柳蕊出了偏廳,卻見她輕手輕腳地一掀簾子,領著我們進了大堂。

隔著一層鏤空的木屏風,我朝裏屋窺了一眼。這屋子裏的擺設乍眼一看簡單至極,甚至稱得上是簡樸,但要留心細看才能發現處處都另有乾坤。那掛在牆上看上去灰頭土臉的一把琵琶乃是個有年份的古董,而擱在柳談老爺子躺椅用來墊腳的木頭墩子,竟是名貴的南海黃花梨。

我們三人進去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有人在了。他在柳談先生的躺椅邊兒上恭敬地坐著,挨個兒拿過桌上成摞的畫給柳談先生看,兩人邊看邊點評著。

柳談先生懶懶地斜靠在一張躺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對著遞過來的畫兒愛答不理的,興致缺缺。

遞畫兒的人頭發也半白了,年紀大概在六十歲上下,卻對輩分高到離譜的柳談先生依舊很恭敬。此人雖然不年輕,但一身的精氣神卻比年輕人還要足,他筆挺地坐在那裏,神韻內斂,好似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劍。我從外麵看著這背影隱隱有些熟悉,卻因為屏風擋著看不真切。

我們三人斂了聲息靜悄悄地走進了屋子裏,柳蕊示意我們先在外屋坐著等候,她一掀簾子走了進去。

我看這光景,猜到柳蕊大概是得了柳青弋的囑咐,想方設法安排著沈冽見上柳談先生一麵。這女孩兒乖巧機靈,社交手腕也熟稔老辣,果然是出身名門,從小**得好。

柳蕊進去後,隻聽的她開口說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畫,惹得爺爺發這麽大的火?我站在門外邊兒大老遠的都聽得到。若是這畫當真這麽不堪,我即刻挑揀出來讓他們直接回去!”

我鼻息凝神地聽著柳蕊的話,覺得這個小丫頭實在機敏得很!她雖然心中揣著柳青弋的囑托,卻也不是貿貿然地就替沈冽引見了。

她之前從未見過沈冽,也不知這個年輕人水平如何,萬一當真是個不入流的角色,恐怕是要惹得柳談先生生氣的。於是先開口試探一番,等她確定了剛才惹得柳先生生氣的確不是沈冽畫的之後,方才肯替沈冽引見。

聽聞柳蕊的話,柳先生果然氣不順地指著地上的一頓畫道:“就是這些,你也不必費那個力氣挑揀出來了,全都扔到火爐子裏燒了就行。你隻管回去告訴偏廳的那些人,如果他們領來的人隻有這個水平,那就讓他們趕緊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柳蕊聞言,視線在地上的那幾張畫上掃了一眼。我看到她的表情,猜測到其中必然沒有沈冽的畫,一顆吊著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原來爺爺已經察覺到他們進了偏廳,我還當您沉心看畫,沒有在意呢。”

柳談先生小啜了一口熱茶,嗤笑一聲:“那麽些個人,那麽大的動靜,我怎麽可能聽不見?照我說讓他們在外麵兒站著就好,古時候不是還有個程門立雪的典故嗎?怎麽到了現在吹這麽一小會兒的風就受不了啦?也就是你心軟,偏偏要把他們領進來。”柳先生話雖是這樣說,但對著柳蕊卻沒有一點兒斥責的語氣,反而是飽含著寵溺。

柳蕊估摸著火候也差不多了,她在那堆畫裏看了一眼,挑挑揀揀地翻出了沈冽的畫作,拿到柳談先生跟前:“之前青弋哥跟我說過,有個年輕人在他的美術工作室裏工作,畫很不錯,是個好苗子,想請您點撥一下。”

“青弋?”柳談先生語氣中透著一絲訝異,他放下手中的茶盞,溫吞地接過柳蕊遞過來的畫,不鹹不淡地置評道:“這小子自己無非也就是個半吊子,哪裏懂得什麽叫做好畫。”

正說著,柳談先生不緊不慢地往手中畫上瞥了一眼。我見他終於要看沈冽的畫了,不由為沈冽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