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散布全城的碎屍
野良一邊往回走著,心裏一邊重演著剛才和丐幫的那場巷戰:自己明明是三個人之中戰力最強的,可丐幫幫眾卻既不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孟得鹿下手,也不主攻戰力稍弱的蔣沉,反而得了什麽命令似的專心圍攻自己,招招致命,仿佛是想以“誤會”為借口,成心置自己於死地……
從出生的那日起,他的人生便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
聽義父說,他阿爺是位胡商,娘是大唐女子,依照大唐律法,前來大唐經商的胡商可以在大唐置田購地,娶妻納妾,卻不可以將大唐妻室帶回本國,所以在他出生時,阿爺就拋下他們母子獨自回國了,娘為了擺脫累贅,就把繈褓之中的他扔在野外,自己改嫁他人,幸虧被義父無意救下,他才撿回一條小命。
從那以後,他便跟在義父身邊摸爬滾打地長大,繼任鬼市之主的一路上,他躲過了太多明槍暗箭,但這一次,他心底的不安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強烈……
“極夢之舞!”他腦中沒來由地想到了這件一直困擾自己的毒物,“會不會,這一切都跟‘極夢之舞’有關?”
蔣沉匆忙趕回藍宅,卻發現屋內院外都已經空無一人,就連小瞳娘也不見了去向。
他無處可尋,隻得暫且回家,等明日稟報過縣令再作決斷。
天蒙蒙亮,“雍記”藥鋪的小學徒就抻著懶腰打著哈欠從門板中鑽了出來,作為店鋪裏年紀最小的學徒,師兄們總是把每日清晨灑掃的苦差事都推給他,他敢怒不敢言,隻得一邊懶洋洋地係著褲腰帶,一邊慢吞吞地舀水,拿掃帚。
一隻大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頭上,他半醒未醒,正憋著一肚子悶氣,以為是師兄成心捉弄他,便不耐煩地伸手去扒拉,不想那落在頭上的手掌卻沒有一絲力道,輕飄飄地被他抓到了眼前。
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小學徒剛揉開了惺忪的雙眼,困意立時嚇得煙消雲散——他手中緊緊握著的竟是一隻血淋淋的斷掌!
頭頂傳來幾聲烏鴉憤怒的鳴叫,他驚得一激靈,抬頭望去,隻見自家招牌上淋著斑斑血跡,幾隻烏鴉瞪著烏黑的眼珠壓著他的頭頂低低地盤旋,抗議著他奪走了它們剛到口邊的美食!
看起來,這半腐的斷掌原來是掛在自家招牌上的,被那饞嘴的烏鴉一啄,才落到了自己頭上!
“不好了!快來人啊!死人啦!”
尖叫聲一聲接著一聲,像在烽火台間傳遞的軍令,在整個長安城內大大小小的藥鋪間傳遞開來,驚醒了全城還在酣睡的人們!
昨夜一夜之間,全城許多家藥鋪的招牌上都被同樣地懸掛上了碎屍塊,引得蚊蠅亂叮,人人避之不及,近郊一座寺廟外的旗杆上更是被掛上了一隻男子的頭顱!
蔣沉等人不敢怠慢,兵分幾路,強壓著胸中的恐懼和惡心,足足跑了大半天才把掛滿全城的碎屍塊全部運回殮房。
經驗老到的老法麵對這樣的慘狀也難免犯難,帶著幾名小徒弟拚一會兒吐一陣,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碎屍拚湊出八成模樣,隻是死者的頭顱早被飛鳥啄食得麵目全非,辨不清模樣了。
蔣沉懷疑死者是小瞳的父親,藍達水,但他的娘子下落不明,蔣沉隻得央求街坊四鄰前來認屍。
鄰裏們得了消息,嚇得退避三舍,家家院門緊閉,鐵將軍把門!
蔣沉等人連吃了一串閉門羹,隻好再去蕉芸軒找小瞳認屍。
小瞳昨夜雖然撿回一條性命,人卻嚇壞了,如同驚弓之鳥,一夜之間從夢中驚醒數回,尖叫不止,漫香連給她灌了兩碗安神湯也不管用。
孟得鹿擔心小瞳再受刺激,自然不敢放她前去認屍。
“我去!”
小瞳不知已經在二樓的欄杆旁站了多久,看起來,她已經聽到了蔣沉和孟得鹿的對話。
孟得鹿擔心地迎上樓來,撫著小瞳瘦弱的肩輕聲安慰,“小瞳,你真的行嗎?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不,得鹿姐姐,我要去!”小瞳雙眼通紅,閃著堅定的光,“我要知道娘去了哪裏,我還要知道……是誰讓我阿爺變得那麽壞的!”
殮房的光線總是昏暗的,似乎是上天垂憐遺屬,才有意在那些逝者身上蓋上一層朦朧的罩紗,讓他們看上去能勉強不那麽慘不忍睹。
當老法揭開蓋在碎屍臉上的白布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孟得鹿緊緊摟著小瞳,生怕她暈厥過去。
小瞳卻努力瞪大了眼睛,每當有淚水不聽話地湧出來,她便使勁地搖搖頭,把它們從眼眶中甩飛,以免影響自己的判斷。
當把那血肉模糊的頭顱上的每一個細節都仔仔細細地審視一遍過後,她才咬牙點了點頭。
死者身份得以證實,孟得鹿和小瞳又被帶去班房盤問線索。
藍達水的屍體七零八碎,也把案件的線索指向四麵八方,眾人決定還是先從“頭”查起。
白鏡率先提出疑問,“像藍達水這種缺德帶冒煙的玩意,肯定是不敬神佛的,他的腦袋怎麽會被掛到寺廟外麵呢?”
孟得鹿想起了什麽,“那家廟裏是不是有一名法號叫做‘無心’的高僧?”
負責盤問寺僧的不良人點了點頭,“正是,你怎麽知道的?”
孟得鹿答道:“當初,就是他替封家小公子操辦的‘借壽’儀式,也隻有他手裏才有我們所有姐妹的八字。”
眾人恍然,“怪不得寺裏的僧人都說‘無心’大師又出去雲遊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這老禿賊,逃得倒快!”
蔣沉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看來,凶手是為了教訓那妖僧搞邪門歪道,蠱惑人心,才故意用這樣的手段報複!”
白鏡又提出疑問,“那老藍的碎屍塊又為什麽會被懸掛在那麽多家藥鋪的外麵?凶手跟他們又有什麽冤仇?”
孟得鹿看了一眼小瞳,想起她阿爺總是逼著她娘喝藥打胎的事情,心中有了八成猜測,“也許,此事跟藍家那些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有關……蔣帥先把那些郎中招來問話,我帶著小瞳躲在屏風後麵,讓小瞳認上一認,自然會有答案。”
錢進岱還沒有鬆口恢複自己的實權,蔣沉隻得看向白鏡,白鏡自然樂得順水推舟,提議兵分兩路,自己帶隊去四處搜尋小瞳娘的下落,蔣沉負責盤問各家藥鋪的郎中。
眾兄弟整裝待發,蔣沉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忙提醒,“小瞳娘是位柔弱的婦人,又神誌不清,憑她一個人絕對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肢解老藍,還把屍塊掛得滿城都是,凶手之所以這樣做,顯然有‘獻祭’的意思,所以小瞳娘說的那位‘仙子’一定是‘熾鳳樞’的成員,你們一定要加點小心!”
白鏡點了頭,率隊出門,蔣沉也很快召齊了各家藥鋪的郎中,不出所料,他們眾口一詞。
“蔣帥,我跟那個老藍沒有半點恩怨,誰知道他的屍塊為什麽會被掛在我家店鋪外麵啊……”
“我也是啊!哎呀蔣帥啊,這麽一鬧,我藥鋪的生意都沒得做了,求你了,趕緊把凶犯給捉住,好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就是,就是……”
躲在屏風後偷看的小瞳卻忍不住叫出聲來,“我認得那個人!他給娘診過脈,娘還喝了他開的怪藥!”
孟得鹿來不及阻攔,小瞳已經衝出了屏風,情緒激動地去揪一位郎中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