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屯土山關羽約三事 救白馬曹操解重圍

程昱獻出計策，說：“關羽是萬人敵，隻能靠車輪戰法。”曹操讚同。第二天，夏侯惇領兵去挑戰，關羽帶兵出城，跟夏侯惇交戰。打了十幾回合，夏侯惇撥馬就走。關羽一直追去，追了二十多裏，怕下邳城有閃失，於是掉頭往回跑。這時候，一聲炮響，左有徐晃、右有許褚，兩軍攔住去路。關羽奮力殺退二將。剛要帶兵回下邳，夏侯惇又截住去路。關羽打到了晚上，隻得到一座土山上，暫時休息。曹兵把土山團團圍住。關羽帶兵幾次突圍，都被亂箭射住，不能前進。這時候，就見一馬跑上山來，一看是張遼。

關羽對張遼說：“文遠來是要交戰嗎？”張遼說：“不是，我是你的朋友，特來看看你。”於是棄刀下馬，向關羽施禮，倆人坐在山頂說話。張遼說道：現在曹操已經派兵奪取了下邳，城中有劉備的兩位夫人，都被曹操派兵保護好了，特來告訴兄長。關羽生氣地說：“你這話就是勸我投降的。我雖然身處死地，但是視死如歸。你快回去，我這就下山迎戰。”

張遼說：“兄長這樣死了，但兩位夫人沒了依賴，這就對不起劉使君的托付啊。兄長武藝超群，又熟讀經書，不想著幫扶漢室，卻隻知道拚命，這隻是匹夫之勇啊。”關羽沉思了一下，說：“那你覺得我怎麽辦？”張遼說：“現在四麵都是曹操的軍兵，不投降就是死。兄長不如暫時投降，等以後打聽到劉備的下落，再去找他。這樣可以保全住兩位夫人。”關羽說：“那我有三個約定，能接受我就放下武器，否則寧肯戰死。”張遼說：“哪三個約定。”關羽說：“第一，我和劉備從前發誓，共扶漢室，所以我隻降漢帝，不降曹操。第二，需要把劉皇叔的俸祿發給兩位嫂子用，曹操手下各種人，都不許上門。第三，隻要知道劉皇叔的去向，不管千裏萬裏，我就要去投奔他。這三個約定，你快去回報給曹操吧。”

張遼上馬，下山去見曹操，先說了降漢不降曹的事情。曹操笑說：“我是漢朝丞相，漢就是我，這條可以接受。”張遼又說：“要把劉備的俸祿發給劉備的兩位夫人，而且外人不許上門。”曹操說：“我按劉備的俸祿，加倍給他們。”張遼又說：“他得知劉備的消息，不管多遠，他都去投奔。”曹操搖頭說：“那我留關羽有什麽用？這個不能接受。”張遼說：“劉備對關羽有情義，隻要丞相對他更有情義恩德，那還怕他不留下？”曹操說：“這有道理，那我就都同意。”

張遼上山告訴關羽以後，關羽就下山，來見曹操，說道：“敗兵之將，深荷不殺之恩。”曹操說：“我知道雲長忠義，今天一見，實在有幸。”關羽說：“關某如果知道了皇叔在哪裏，雖然赴湯蹈火，也要去找他。”曹操說：“劉備如果在，一定叫你去。就怕他已經死在亂軍之中了，你先不要著急，我派人去打聽。”關羽拜謝。隨即關羽進下邳城，把劉備的兩位夫人——甘夫人、糜夫人接上，跟著曹操的軍隊，一起回了許都。

曹操上報漢獻帝，封關羽為偏將軍，第二天大設宴席，大會眾謀臣武士，以客人之禮招待關羽，請關羽坐在上座。做拿出綾錦和金銀器皿送給關羽。關羽都轉送給兩位嫂子，存起來。曹操對關羽非常好：小宴三日，大宴五日；又送十個美女，伺候關羽。關羽把美女都送到內院，讓她們伺候兩位嫂子。每三天關羽就到門外躬身施禮，問候兩位嫂子好。兩位夫人詢問有沒有劉備的消息，談完話之後，說“叔叔自便”，關羽才敢退回。曹操聽說了，對關羽讚歎已。

一天，關羽在府裏，忽然有人來報：“內院兩位夫人在哭，不知什麽事，請將軍趕緊回來。”關羽趕緊正好衣裳，跪在門外，問兩位嫂子為什麽哭泣。甘夫人說：“我夜裏夢見皇叔掉在了坑裏，醒來跟糜夫人說，想是他已經在九泉之下了。所以哭了。”關羽說：“夢這種事，不能當真，這是嫂嫂想念，所以做了這夢。不用憂愁。”

有一天，曹操看見關羽所的綠錦戰袍已經舊了，就按照他的身量，用錦做了一件戰袍贈給關羽。關羽把這件袍子穿在裏層，外麵仍舊罩著舊戰袍。曹操見了，笑說：“雲長為什麽這麽簡樸啊？”關羽說：“我不是簡樸。舊袍是劉皇叔給了，我穿著他就像見到大哥本人，不敢因為丞相新給的袍子就忘記兄長從前給的，所以把他的穿在上麵。”曹操歎說：“真是義士！”曹操看著關羽的胡子，又說：“你的長髯有多少根啊？”關羽說：“大約幾百根。每月會斷掉幾根。冬天我就用黑紗做成囊裹住胡子，怕它斷掉。”曹操就用紗錦做成囊，送給曹操。日次，曹操和關羽去見漢獻帝，漢獻帝見關羽的胡子上罩著紗錦囊，垂在胸前，就叫關羽解下來看看。關羽當殿散開胡子，直過腹部。漢獻帝說：“真美髯公啊！”因此人們都管關羽叫“美髯公”。

下朝的時候，關羽上馬，曹操看見他的馬比較瘦，就問為什麽。關羽說：“我比較重，馬就累瘦了。”曹操於是叫人牽來一匹馬，一看這身如火炭，形狀雄偉。曹操指著說：“你認識這馬嗎？”關羽說：“莫非是呂布所騎的赤兔馬？”曹操說：“正是。”於是送給關羽。關羽拜謝。曹操說：“吾以前送給你美女，你沒有下拜，怎麽送馬就下拜？”關羽說：“這馬跑得快，以後如果知道兄長下落，我一天就能跑到。”曹操一愣，有點後悔送馬了。關羽上馬而出。曹操於是叫來張遼，說：“關羽總說要去找劉備，我待他不薄，這是為什麽啊？”張遼說：“等我去問一下關羽。”張遼於是找到關羽，說：“兄長來到這裏後，能長待下去嗎？”關羽說：“我很感謝丞相對我的厚愛，隻是心裏一直想著皇叔。”張遼說：“劉備對你，並不比曹操更好，為什麽總想著走啊？”關羽說：“雖然曹操對我很好，但我跟皇叔曾經發誓，同生共死，不能違背誓言。我還是要走的。但我一定立功報效曹操後，才可以走。”張遼回去把這話告訴曹操，曹操歎說：“關羽真是天下的義士！”

卻說劉備這時候待在袁紹這裏，整天煩惱。袁紹問：“玄德為什麽總不高興。”劉備說：“也不知道二弟的消息，妻子也失散了，所以難過。”袁紹說：“我早就想南下進攻曹操了，現在春天緩和了，正好興兵。”田豐勸諫說：“曹操善於作戰，不如使持久策略，等曹操內部發生叛亂的時候，再進攻。”袁紹就問劉備是什麽意見。劉備說：“曹操欺負皇上，你如果不討伐他，就失去天下的大義。”袁紹說：“玄德說的很對。”於是決定興兵。田豐又勸阻，袁紹大怒，於是把田豐關進監獄。隨即袁紹大軍南下。

袁紹大軍進到黃河以北的黎陽，派大將顏良作先鋒，過河進攻白馬城。東郡太守劉延負責守衛白馬，趕緊向許都告急。曹操於是帶兵五萬，親自去救白馬。到了之後，靠著列出陣勢。就見山前麵的平地之上，顏良帶領精兵十萬，排成陣勢。曹操心中害怕，回頭對呂布的舊將宋憲說：“你是呂布部下猛將，現在去跟顏良廝殺。”宋憲領令，提槍上馬，直出陣前。顏良在門旗下橫刀立馬，見宋憲的馬衝來，顏良大喝一聲，打了不到三個回合，手起刀落，斬殺宋憲於。曹操大驚說：“真是勇將啊。”魏續說：“他殺了我同伴，我去報仇！”於是上馬持矛，跑到陣前，大罵顏良。臉良也不答話，兩馬相交，隻一個回合，照頭一刀，把魏續劈下馬來。曹操說：“現在誰敢出馬？”徐晃應聲殺出，跟顏良戰了二十回合，敗回本陣。諸將都心驚膽寒。曹操收軍回去，顏良也引軍退回。

曹操見一連被斬了兩員將官，心中憂悶。程昱說：“隻有關羽是顏良的對手。”曹操說：“我怕他立了功，就會走掉，所以我沒讓他來。”程昱說：“估計劉備是去投奔了袁紹，如果關羽打敗了袁紹的兵，袁紹一定生劉備的氣而殺了劉備。劉備死了的話，關羽還能去哪裏呢？”

曹操大喜，於是派人去請關羽來。關羽於是提著青龍刀，上赤兔馬，帶著幾個人，從許都來到白馬，見到曹操。忽然探視官來報，顏良來挑戰，曹操就帶著關羽上了土山觀看。曹操說：“顏良連斬二將，勇不可當。”關羽說：“容我看一下。”就見顏良排的陣勢，旗幟鮮明，槍刀森布，嚴整有威。曹操對關羽說：“河北人馬，如此雄壯！”關羽說：“我看他們，就跟土雞瓦犬一樣。”曹操又指著說：“麾蓋下麵穿著繡袍金甲，持刀立馬的，就是顏良。”關羽舉目一望，說：“我看顏良，如插標賣首耳！”曹操說：“不能輕視啊。”關羽說：“某雖不才，願去萬軍中取其首級，來獻丞相。”

說完，關羽奮然上馬，倒提青龍刀，跑下山來，鳳目圓睜，蠶眉直豎，直衝敵陣。河北軍如波開浪裂，關羽直奔顏良。顏良正在麾蓋下，見關羽衝來，剛要問是誰，關羽赤兔馬快，早已跑到麵前。顏良措手不及，被雲長手起一刀，刺於馬下。關羽忽地下馬，割了顏良首級，拴在馬脖子下麵，飛身上馬，提刀出陣，如入無人之境。河北兵將大驚，不戰自亂。曹軍乘勢攻殺，死者不計其數。

關羽騎著馬跑上山，眾將都來慶賀。關羽把首級獻給曹操。曹操說：“將軍真神人也！”關羽說：“我不算什麽，我的三弟張翼德在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一般。”曹操大驚，對左右說：“以後遇到張翼德，不可輕敵。”

敗軍跑回來，報告袁紹，說顏良被一個紅臉長髯使大刀的勇將，獨自衝入陣中，給斬殺了。袁紹驚問：“這人是誰？”沮授說：“一定是劉備的弟弟關羽。”袁紹大怒，手指著劉備說：“你弟弟殺了我的愛將，你一定跟他合謀，留你有什麽用。”就要殺掉劉備。不知劉備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