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換親後,夫君又登基成帝了!

第160章 心儀了很多年

溫瑤玥學不來祁司南明明壞透了骨,還能溫和如謙謙君子的模樣,是以直奔主題,展開第一幅畫:畫卷中,是一位背逆著光,身穿雪白束腰騎裝的小公子,立在紛飛的枯葉間,低頭拭淚。

光影斑駁下的小公子,翩翩挺拔。

小公子身後,是一身襦裙明豔的小芳華。

祁司南瞳孔炸裂,所有過往如潮水湧來。

自從他五歲親眼看見大哥為了救他而慘死後,他懇求爹為大哥報仇。

爹不肯,還跟他講偽善大道理。

他陷在大哥死去的慘狀裏,夜夜噩夢纏身。

他趴在娘懷裏哭訴,請夫子寫訴狀,去府衙告狀申冤,跟遇見的每一個南辰百姓說他大哥是被曲焰害死的。

結果,他被爹訓誡了一次又一次,被娘勸了一次又一次,被府衙差役攔在門外無數次,被一群群百姓謾罵他惡毒,竟然恩將仇報指摘曲將軍這位‘救命恩人。’他被夫子當眾訓誡不堪造就的朽木。

他從五歲到十一歲,六年的掙紮,得到的是所有人的唾棄。

公道被所有人忽視。

在十一歲的生辰宴上,他鼓足勇氣,當著爹、娘、二哥和弟弟,還有一眾姨娘,以及學堂裏的同窗和夫子的麵,再次申訴,請他們幫他,幫大哥,討一個公道。

當時全場靜默,片刻後,父親當著眾人的麵離開,母親尷尬地招呼客人,他像一個笑話被忽視,所有人都忘記了他才是那日的小壽星。

等到賓客散去,父親拿著一根比他腿還粗壯的木頭,對他當頭一棒,氣狠狠地說打死他算了。

是大他三歲的二哥,抱住了他,棍棒落下,二哥當場口吐鮮血,噴了他滿臉滿身。

是娘跪著對爹說,絕不讓他再說報仇之類的話,爹才丟了木棍離去。

二哥傷重昏迷之前跟他說了一句話:“三弟你沒錯,但要把事藏在心裏。”

他娘也哭求他藏在心裏。

他看著狼藉又空落的酒宴,心冷得打顫。

他將髒汙的衣服換下,穿了雪白如守孝的衣服,去了大哥墓地,哭得痛徹心扉。

他忘不掉大哥慘死的樣子,不明白爹和娘為什麽選擇隱忍,不明白為什麽事要藏在心裏,為什麽人命冤案官府不管,為什麽百姓不辨是非。

他的哭聲,被林中一聲野獸的嘶吼和女孩的驚恐聲打斷。

從小習武的他折斷身邊的樹枝,投射向那隻野獸,野獸受傷,無法再行走,女孩因此被救。

見女孩走過來,他忙背過臉去,瘋狂擦眼淚。

他沒有在家中眾人麵前哭,又怎會讓女孩看見他哭。

女孩看出了他的難為情,止了步伐,脆響如銀鈴道:“我的父親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我娘親說父親不會離開我,父親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所以我經常來掃墓看父親。

果然,我總會在看父親的途中,遇見動物。

娘親說我遇見的動物,正是我父親變成的。

娘親說我父親被燒成了灰,所以一直以來,父親隻能變成小動物來看我。

我父親這次是被一隻大山貓咬斷了腿的小野貓,我會將小野貓帶回家。

而你死去的親人,一定很強壯高大,所以變成了大山貓。你將山貓帶回去養著,你就能感受到你的親人還在。”

他當時孩子心性,覺得大哥強壯如大公山貓,選擇了相信。

於是他養了山貓。

大概是心裏得到了慰藉,他不再做噩夢。也聽二哥和娘的話,將事藏在心裏。

漸漸地,他發現藏在心裏的好處,是他做什麽都不會被父親盯著了,也不會如之前那般被指責謾罵。

從此,他養成了謙和有禮的偽善麵孔。

每當偽裝得不開心的時候,他都會去大哥墓前掃墓。在那裏,他能做真正的自己。

那個女孩時不時會出現在他身後,聽他傾訴那些不愉快的偽裝。

他從未轉過身,女孩也從未上過前。

六年的相識,他們成了交淺言深的知心朋友。

女孩說她要及笄了,可以選夫君了,請他去參加女孩的及笄禮。

回憶被溫瑤玥接連展開了六幅畫拽住,每一幅畫中的祁司南,都不同。從孩童到少年,從少年到青年,從可愛到超凡脫塵。

雖都是背影,然畫中的每一筆每一勾,都透著作畫之人清澈的愛意。

祁司南不可置信地呢喃:“不,不,這些畫不可能是師妹畫的。”

“是嗎?祁世子為什麽覺得不是芳華畫的呢?”

“因為,因為,”祁司南的聲音溺在火光裏,整個人如墜入地獄般掙紮。

他記得很清楚,女孩邀請他去參加及笄禮。

他欣喜地同意了,因為被邀請,心間甜甜的。

女孩因為他的同意參加,也很開懷,笑聲如春風飛揚:“祁三公子明日在這裏等我送請帖給你。”

他當時驚疑:“你知道我是祁三公子?”

“當然知道。”

他如泡在花蜜裏開心:“那我也要知道你是誰。”

女孩笑著阻止:“別回頭,等我明日打扮一番,你再回頭。我娘說了,我長大了,要注重儀態,尤其是在心儀之人的麵前。”

“你心儀我?”

女孩爽朗笑著承認:“嗯,心儀了很多年。”

他第一次體會到嘴角的笑意難以壓製的喜悅,揶揄道:“小花癡。”

女孩沒有惱怒,笑聲反而更加悅耳:“你要不要我的請帖嘛?你,來不來?”

他故意延緩了片刻,聽女孩聲音失落地小了下去,他忙鄭重道:“去,我明日在這裏等你的請帖,我一定去。”

“好,我這就回去準備。”

女孩清脆的笑聲遊**在森林,經久不散。

他回轉身,看見了女孩俏麗輕快的背影如燕雀滑翔,心道這定是個很明豔的女孩。

第二日,他起得很早,精心打扮了一番,興高采烈地去了大哥墓前。

太陽越來越火熱,他雖然等了近兩個時辰,但他一點也不生氣,滿心期待看見女孩。

太陽火熱退去,斜落下山,林中視線變得暗淡,他等了一日的心情,也跟著灰白。

可他依舊不想錯過女孩,腦中想了一千種女孩遲到的借口。

很快,天黑得幾乎看不見路了。

他不得不回去。

沒走多久,他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他的心緊繃得不敢呼吸,飛快地朝血腥味奔去。他看見了一大群狼趴在兩個人身上。

他縱身躍進狼群中,將黑夜裏那些閃著綠光的眼睛全部打倒、打跑。

月亮升起,狼群退卻,讓他看見了月下兩具被咬去了頭和肩膀的屍體。

一個衣著華麗,一個穿著丫鬟裝。

他在月色下哭得不能自抑,徒手將兩具屍體埋了。

女孩就這樣死在了他的心裏,成了他心底最大的遺憾。

所以,活著的芳華,怎麽會是他死去的那個女孩呢?

若女孩沒死,為什麽不去找他?

若女孩沒死,那林中死去的兩人,又會是誰呢?

回憶與現實交接,真相迷離交錯,又呼之欲出。

溫瑤玥展開了下一幅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