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新聞
林憶雖然是侍禦醫,但是醫官最高官階也隻是五品,相當於正地級,這樣的級別也隻能算是中層幹部,是不能參加內閣這樣高層次會議的,但是由於這是專題會議,涉及到瘟疫救治這些專業問題,所以仁宗特別準許他列席旁聽。他本來一直默默聽著,他參加會議的任務也是旁聽,隻帶耳朵不帶嘴,但是說到葉知秋的事情,聽了樞密使高若訥的話之後,他忍不住說了:“知秋國舅醫術有他獨到之處,在他還沒有過繼吳王之前,他就曾經治愈過至少三個我治不好的病案!”
一聽這話,這些王公大臣們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一個半大的孩子能治好號稱國手的侍禦醫都治不好的病,而且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一個還可以說是碰巧,但是三個,再說碰巧,隻怕就說不過去了,這件事情是從人家侍禦醫自己口中說出來,那還有假嗎?
這可是個特大新聞,一時間,大殿裏跟菜市場一般熱鬧。
仁宗也很是驚訝,瞧著林憶,不用問這一定是真的,這事對林憶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他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葉知秋治好了福康等公主,還有趙曙的兒子,他還不是很驚訝,因為他一直以為,他是因他得到了藥神壺翁托夢指點,是他的仙緣,與他的醫術無關,但是現在聽林憶說了,他又聯想起葉知秋告訴林憶方子,治好永康公主的事情,才知道,這小子醫術也不簡單!難道,他治好福康公主等人,不是靠神仙,而是靠他自己的醫術?那也太過匪夷所思了,不過,他寧願相信葉知秋到目前創造的奇跡,來自於藥神壺翁,對他來說,現在拯救麵臨瘟疫的整個京城,一個半大孩子的肩膀還是太脆弱了,隻有神仙,才能給他以強有力的精神支撐。
他的擔憂其實也是這些王公大臣們的擔憂,龐籍問道:“這麽說,他根本沒有夢見過藥神壺翁了,這些方子其實是他們孫家,啊不,他以前的孫老太醫家的方子了?”
林憶搖頭道“他是否夢見藥神壺翁,這個我沒辦法知道,但是,他治療福康等公主的方子,絕對不是孫老太醫他們家傳的!”
“你怎麽知道?”
“很簡單,因為他給福康公主他們治療的時候,孫奇也在場學,他也很驚訝和興奮,連他都不知道,顯然不是他們家學了。”
眾人連連點頭,龐籍又道:“這麽說來,你們三個也知道這些方子了?那就簡單了,我還擔心,那孩子不肯說,或者漫天要價,讓官家為難呢,既然你們知道,直接寫出來,分送大家作為治病參考,不就行了嗎?免了勞師動眾的,出錯了讓人笑話!”
仁宗微微點頭,這個主意深得他的讚許,不禁撚著胡須微笑。
不料林憶搖頭道:“這個不妥,仲景醫聖和藥王孫思逸的方子,不可謂不神奇,但是這一次,隻有十之一二有效,絕大部分無效,不是方子的問題,而是用方的人,方子是死的,必須隨證加減,視情況調整用方,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這次給福康公主治病就是最好的證明,對其他人有效的方子,用在福康公主身上就沒有效果,最後是四國舅爺調整用方,這才建功!仲景醫聖和藥王孫思逸的方子也是這樣,我在想,如果他們兩位在,當場醫治,能隨證調整用方,肯定不是現在這種效果。”
仁宗眉頭微皺,問道:“這麽說,你們沒有學會如何隨證調整用方了?”
“沒有!”
“他不肯教你們嗎?”
“不是”,林憶道。”
“那是為何?”
林憶苦笑:“因為丹毒是溫病,而四國舅所說的溫痔,是不同於傷寒的,關於這種病的病因、病機和基本治療原則,都不同於傷寒,所以,他說的我們聽不懂,更準確一點說,與我們平生所學大相徑庭,所以聽懂了也無法接受!”
大殿之上王公大臣們又炸鍋了,堂堂侍禦醫居然聽不懂一個半大孩子說的醫理!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仁宗更是哭笑不得,神情十分尷尬。在場有知道一些內幕的,了解這關係到孫老太醫的一莊公案,孫家口口聲聲說,溫病不同於傷寒,《黃帝內經》和《難經》等傳世經典在這上麵都燦苛了,而孫老太醫按照錯的醫術治療,所以這才治死了二皇子,錯不在孫老太醫。但是官家最終還是根據翰林醫官院的意見,認定孫老太醫有罪,將孫家株連入獄,判了孫兆等人死罪。現在治療丹毒,那原先孫家孫兒說個病治療不同於傷寒,要按照溫病的法子治療才行,如果按照他說的,那無異於承認孫家的觀點,等於宣告孫家案子是錯案,可要是按照他說的,又不能學會他治療丹毒的法子!難怪官家神情尷尬了。
樞密使高若訥不懂醫術,又不知道內情,傻乎乎問道:“什麽溫病不同於傷寒?既然他說了不同,那就按照他說的辦不就行了嘛,有什麽不好理解的,我看你們這些人也是學醫學傻了,管那麽多作什麽,這看病說到底,還得治好病才是正理!人家會治,能把人治好,人家就說得對,你不會治,你治不好病,你就算是說破天,也是無用!”
知道內幕的,見官家臉色不好看,使勁朝他使眼色咳嗽,他還傻乎乎道:“怎麽了?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這樣嘛,如果人家四國舅不是個半大孩子,而是什麽國手名家說的,又或者根本就是藥神壺翁在夢中告訴他的,那林憶他們還會因為跟他們所學不一樣而聽不進去嗎?”
林憶心頭一凜,躬身道:“高大人教訓得是,卑職錯了。”
仁宗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對啊,說不定是藥神壺翁教授他這些醫理,要不然,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出這些從來沒人聽說過的東西來呢?
龐籍道:“既然隻能讓這四國舅教控,那他可就可以漫天要價了!”
高若訥道:“若他教授大家的方子真的有效,能拯救萬千百姓,便是給他十萬貫,卻也是值得的!”
“他要是要的不是錢財呢?”
“不要錢財還要什麽?他個半大的孩子,莫非還要高官厚祿、美女嬌娃不成?哈哈哈,便是這些,卻也不是什麽難事嘛,給他又有何妨?”
宰相龐籍冷笑:“他若要這些,自然無妨,可是,隻怕他要的,不好給啊!”
樞密使高若訥一愣:“不要這些,那他要什麽?”
龐籍望向仁宗,笑而不答。
仁宗自然知道龐籍所說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孫家的案子,他也不是一定要殺了孫兆他們給兒子報仇,他隻是要一明白,兒子究竟是怎麽死的,如果真是孫老太醫的過錯,他是一定要依法處決的,不過,現在出現了一個讓他很為難的事情,他能估計到,那孩子一定會提出赦免他二伯父的要求的,但如果真是孫用和的原因導致兒子死亡,他心裏還是希望為兒子報仇,現在是個兩難選擇,除非能讓那孩子放棄赦免他二伯父的主意,這就考驗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了!
沒等盤算如何說服葉知秋,仁宗已經為自己不得不有求於一個半大的孩子而感到難堪。
散會之後,仁宗回到寢宮,想了一會,讓人把曹皇後請來,說了這件事。
曹皇後剛剛得到母親傳來的消息,說家裏也發生了丹毒,曹皇後的二弟和三弟都染病了,三弟已經病死,二弟奄奄一息,連她自己都染上了,多虧四弟知秋得了藥神壺翁托夢傳授仙方,進宮之前開了方子給他們治病,現在已經治好了,家裏沒有人新得這種病。讓她放心。
曹皇後又是欣慰又是後怕,同時也很慶幸,當初自己為了報答孫老太醫救命之恩,讓孫老太醫的孫子葉知秋過繼到父母家為嗣子,沒想到,父母家在這次京城瘟疫中,全靠他救命,才躲過了這一劫。看來命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現在聽仁宗說了這事之後,更很是驚訝,想不到最後拯救京城百姓的,還是自己這個剛剛過繼來的弟弟。曹皇後知道,官家告訴自己這件事情,肯定是不想赦免之孫兆一家的罪,所以才故意這麽問自己,相讓自己說服弟弟不要提作為條件,以免他到時候為難。便道:“知秋應該不是這種討價還價的人,他肯定會提出要求官家赦免孫兆太醫一家,但是,如果官家明確說了,不能提這個要求,臣妾相信,他是不會用不傳授仙方來要挾的,他雖然年紀還小,卻是一極懂事的孩子。就算官家什麽都不給他,臣妾相信,他也不會說什麽,一樣會盡心竭力傳授仙方給大家治病救人的,這是一個仁醫的本色。
仁宗笑了笑:“他已經算得上仁醫了?”
曹皇後也笑了:“他出身醫術世家,一門三個太醫,家學淵源,現在又得藥神壺翁傳授醫術,更是不可小視。他現在還小,醫術就已經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必然成為國醫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