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惹那隻龜

第286章 七十三萬年

應該不會!

蘇禾搖了搖頭。有些東西即便抹的再徹底,也會有痕跡留下。就像普通修士不知道卦象,但對大能而言卦象卻是必爭之物。

鳳朝飛的陣法傳承高屋建瓴,隱隱也能看到卦象的痕跡。

四聖獸旁人不知,但紀妃雪早就知道,鳳朝飛也一樣知道。甚至按照紀妃雪所言,泰祖當是知曉的。

倘若真有猴哥,那就太多東西都得存在了,抹不掉的!

蛛絲馬跡必有遺漏。

蘇禾繞著雕像轉了幾圈,卻是沒有任何發現,就是一塊玉石罷了!放在凡人中還值幾個錢。在修士中,連祭煉法寶都嫌它靈氣不足。

搖了搖昏沉的腦袋。不再想大聖的事情。

蘇禾循著感覺,向池塘爬去。進了秘境,召喚反而消失。隻是一種貼心的感覺傳來,池塘裏有東西在吸引他,就像曾經做草龜時,看到化妖果的感覺。

蘇禾爬行而至,看著池塘,這池塘在蘇禾眼中仿若一麵雙麵鏡,一層水麵隔開兩個世界。

“媳婦,抓緊。”

蘇華年側坐龜殼上,扶住外相龜山,蘇禾一個猛子紮了下去,雙爪一劃破水而出,登岸已在另一片空間。

著實奇妙!

蘇禾練了蠻王煉界術,對空間、世界的理解與日俱增,但這兩個秘境,恍惚鏡像世界一般的構造,卻讓他連點兒頭緒都理不出來。

渾沌中事了之後,來這兒閉關一段時間,突擊一下空間知識。

蘇禾覺得搞明白這兒的空間手段,破開空間穿梭應該就不是大問題了。

冉候眨眼看著龍龜行動,這會兒心裏確信了。這頭龍龜必然就是門中老祖了。

不然能把禁地當後花園似的?

他縱身而入,撞碎水麵來到另一邊,便見龍龜身下水浪翻滾,托舉而起正在同龍龜石像對視著。

蘇華年正立於一旁。

蘇禾閉著眼睛,龍角前頂仔細感受著石像,雕像抬頭看著天空不聞不動。

天上隻有一輪明月。

蘇禾望著雕像,沉浸半晌。忽然一枚山神印吐出,將雕像砸的粉碎。雕像內叮鈴咚掉下一件事物。

一枚比前世飯卡略小的小銀牌。

那銀牌一落出來,立刻漂浮起來向蘇禾衝來,銀牌上竟然散發著歡快的氣息。

是它!

蘇禾眼睛一亮。

這是前世武當山遊玩時,求來的一塊神牌。其實不是純銀,是合金。

正麵是真武大帝被發跣足,拄劍踏龜之像。背麵刻著三行字:“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

這銀牌衝來,帶著歡喜咚一聲撞進蘇禾腦海,好似魂獸一般就那麽鑽進意竅識海。

秘境中吸引力忽然就沒了。

歡喜過後,蘇禾猛地震驚了。前世一枚普通神牌,怎的就有這般神異了?

神牌一入意竅,便懸浮在半空中,底層神識成還波濤洶湧,中間急羽大陣懸浮,上麵真武神牌,組合看起來頗為神異,好似修士的觀想圖。

淡淡的道韻從真武神牌上散發出來,一陣舒爽。

蘇禾看著神牌,靜住了。

他忽然發現前世的東西,都有毛病。鎮邪道宮下屍身不曾歸來時,諸般道經便不曾想起。

真武神牌不曾歸來時候,他也不曾想起這枚神牌!

甚至此刻再去回憶穿越前的衣著打扮,竟真的想不起來似的。好似一道迷霧遮掩在腦海裏。

蘇禾退出意竅,緩緩睜開眼。

蘇華年已經站在他身旁,仙劍出鞘似乎隨時要斬向什麽。

見他醒來抬頭問道:“那是什麽?”

那道射入蘇禾腦海的銀光,給她一種那就是蘇禾本身,就是蘇禾身體一部分的感覺。

就像她的本命仙劍!

那銀牌好似便是蘇禾的本命法器,但蘇禾沒有本命法器,便是真有如何會留在從未接觸過的幻雪門?

此禁地已經不知存在多少萬年!

蘇禾搖了搖頭,傳音回道:“前世的東西。”

這禁地是那位仙尊建的?蘇禾疑惑升起,卻有立刻否認。

不對!他轉身,抄起蘇華年就走,躍入池塘回到大聖所在禁地。

抬眼向猴子看去,看著看著嗤一聲笑了出來。果然!方才就覺得這塑像親昵。

隻是腦子裏壓著一座大陣,反應遲鈍又看到雕像過於震驚,疏忽了。

這會兒仔細再看,雕像沒什麽可說的,但那棒子上的字跡可太熟悉了!

分明就是他親手所寫!

前世果然醒來過!或者其實前世是活著穿越,然後沒玩明白,死掉了?

蘇禾腦海裏一團亂麻,這些事情他沒有半點兒記憶!

最討厭這個!

不知記憶消失,是自己做的,還是被人動了手腳?前者還好,若是後者,蘇禾想罵娘!

畢竟他和蘇華年不同,蘇華年是投胎轉世,前世記憶全失,隨著修行才化作傳承一般一點一點複蘇。

可他是那段記憶沒有!

而且,為何神牌沒留在前世身上?這兒建一座隻有他才知道的猴子塑像,還留下字跡。不就是告訴他:不用多心,牌子是自己留下的。

為何不多留點兒信息?

蘇禾長出一口氣,莫不是就如紀妃雪說的,有些東西不能說出口,隻能這般暗示?

他沉思著,旁邊蘇華年抬手撫在龜殼上,雖不明蘇禾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在身邊。

另一邊冉候靜靜立著,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不曾說話。

半晌蘇禾回神,看著他認真道:“龍龜內的寶物我拿走了!”

嗯?

冉候看著蘇禾不明所以。

蘇禾歎了一聲,我拿了本就是我的東西,但我怎麽和你說?他牙一咬哼了一聲:“此物與我有緣,殺人奪寶,我亦要取走,或想要什麽,有什麽要求,你盡可提出!”

冉候張了張嘴。老祖回來取走自己東西,不是理所當然的?

但看龍龜架勢,似乎不是老祖。

老祖是另外的龍龜?

他幹咽一口,抬頭看著蘇禾:“能提兩個要求嗎?”

“可!”這門派鎮守禁地,怕不是前世留下來的一門?無論如何同自己有脫不開的關係,莫說兩個,三個五個也無所謂,隻要他做得到。

冉候一拜到底:“請前輩昭告天下,幻雪門中寶物已被前輩取走!幻雪門太弱,承擔不起通天寶貝。”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今兒是龍龜,是蘇仙子。換做歸臧穀,幻雪一門怕是已然滅絕。

說心中沒點而心疼那是假的。

但這寶物幻雪門本就守不住,否則不至於守了禁地不知幾萬載,都沒得到。

就不信曆代前輩沒人想過要打碎猴子和龍龜塑像看一看。便是他冉候,也不知動過多少次手了,但是打不碎!

可在龍龜麵前,塑像一碰即碎,其內寶物也撒歡的投懷送抱,所屬不言而名。

或許物歸其主罷了!

慧劍斬貪念,幻雪門能存在這麽些年,靠的便是一個識時務,一個門中無寶!

“可!”蘇禾爽快答應,事情很簡單,待會兒自幻雪門現身而出,放開氣勢,做出帶走寶物的架勢便好。

稷下學宮離此地不遠,蘇禾放開氣勢,稷下學宮必能發現。稷下學宮知曉,四方宗門自然知曉。

“還有呢?”蘇禾看著他。

冉候舔了一下嘴唇才道:“若可以……晚輩門中可否打出前輩名號?借前輩名號護住宗門?”

蘇禾看他一眼,這家夥大智若愚,看著憨憨傻傻最需要什麽,卻再明白不過。

蘇禾搖了搖頭:“我擋得住稷下學宮,擋得住十大仙門,但是尋常宗門有幾人識得我?”

冉候一愣,反映了過來。幻雪門最大的敵人其實不是頂層的宗門,那些個傳說中的宗門,根本不屑於理他,甚至不知道幻雪門的存在。

就連歸臧穀數千年來都懶得搭理他!

敵人其實一直都是與幻雪門不相上下的小宗門。而那些宗門見識未嚐在他之上。

有幾人認得龍龜?

冉候臉上失落升起。就見對麵龍龜捧著一枚玉簡在查看輿圖,隨後道:“回頭我請千機門送一道標記過來。”

冉候頓時大喜!

學宮地域內,至尊存在自然是稷下學宮。但是稷下學宮高高在上,恍如九天星辰,讓下方門派高不可攀。

底層門派仰望的反而是次於稷下學宮的百門。千機門亦強大無比,宗門內有踏天六重的太上長老,還有踏天五重的掌門。

他們的守護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稷下學宮。

蘇華年輕笑著看向夫君:“你還認識千機門的道友?”

蘇禾理所當然的搖搖頭:“當然不認識!但是千機門和龍龜沒有仇!”

不是仇家,那就必然樂於幫龍龜一個忙。隻是立一個牌子護一個千人小宗門而已,算不得什麽。

誰不想和龍龜結個善緣?

有千機門在,連裝腔作勢的取走禁地寶物都不用了。

龍龜名號在這些底層門派中不好使,但在上層門派還是很值錢的。

一龜兩人走出禁地,天空圓月高懸。

此間事情便算了結。蘇華年想了想,提劍一斬兩道劍氣落在幻雪門中,一道隱於地下,一道懸於頭頂,入了門派感知不到劍氣。但在山下百裏之外便能感知到凜然殺意的劍氣。

蘇禾想了想,張口一枚山神印吐了出來,懸浮在幻雪門掌門大殿上方。

冉候愣了一下,麵上露出幾分淒苦:“兩位前輩,這是要離去了麽?我幻雪門還未曾招待過。”

這是在為宗門留下幾道後手,兩位果然不肯認回老祖的地位。

蘇華年不曾說話,蘇禾笑看他一眼:“你還欠我個人情!”

冉候一怔,蘇禾已經大笑著卷起蘇華年縱身出了幻雪門。

得走了,身體裏有個蹇卦,那玩意兒太操蛋,一刻不停的汲取著靈力。身上帶的源石不多——根本多不起來,蘇禾鎮壓地產的本源三處大消耗,基本處於持平狀態,多不出來的!

這次回去一定要拓寬鎮壓地。加強火山陣法。

“你還要去落鳳穀嗎?”蘇禾在天空遊弋著,頭頂有月,月下有雪,蘇禾身上蘇華年側身而坐,衣裙被風吹拂在身後,發出獵獵聲響。

“自是要去的。”蘇華年輕聲回道。不突破極限不光壽命有憂,便是戰鬥也不可能追的上龍龜。

以後的戰鬥會都是他在前麵一龜抗下所有,她隻能縮在身後了。蘇華年不喜這般感受。

此次落鳳穀,不但要突破踏天二重的極限,還要想法子將踏天一重落下的補回來。

耽擱下去,進入踏天三重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好久不見,身邊沒了外人,蘇華年也放開一些,靠在龜山上,手指扣著蘇禾龜殼。

今兒夫君龜山一直在,是為了掩蓋背上貫穿傷勢吧?

“我送你!”蘇禾道。

蘇華年搖了搖頭:“這一次我獨行!”

若他看到修士突破極限的手段,必然不許她嚐試了。

“那……明天再走?”蘇禾小聲問道。

“好!”蘇華年輕笑著。

蘇禾歡呼一聲,驟然停在一處山巔,水浪一翻將蘇華年卷在懷裏,抱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剛才得到的神牌,我還沒參悟。但是應該是與我玄武真身有關。我……也許要修出人身了?”

最起碼可以找到道途,不用漫無目的的參悟星宿了。

脖根環繞中,蘇華年身子微微顫抖一下。

不自覺咬住下唇,秀麵幾分微紅。

頭頂圓月如盤,灑下一地銀輝,又被積雪彈起,整個世界亮堂堂的一片。

許久不見,抱著蘇華年嬌軀,本有一肚子話要說,卻不知從哪兒開頭,就那麽抱著,不知何時竟然睡了過去。

這一年來太累了,從東雲山鎮殺朱厭開始,就一刻不停處於戰鬥狀態,尤其與封礽追殺四月,精神一直高度緊繃。

好容易進了混沌,可以趁著養傷睡一會兒了,又被鳳朝飛算計了一把,神識更處於高度運轉狀態。

這會兒抱著媳婦,徹底放鬆下來,反而陷入了沉睡。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懷中伊人已經不見,但餘溫尚在,鱗甲上還有她的幽香。

蘇禾四下搜尋。頭頂一顆星火落下,正是玄界中意識傳音的手段。

“夫君,我走啦!陪你七日,你快醒了,再不走我怕走不掉了。”蘇華年聲音響在意識中,有幾分羞澀。

這種說話方式同那位清冷仙子截然不一樣!這種話就該紀妃雪來說才符合人設嘛!

蘇禾愣了好半晌,忽然仰頭長吟,長吟中帶著大笑。

他收回龍首,沒再四方搜尋,辨了一下方向,根據輿圖向千機門所在縱身飛去。

蘇華年輕盈而去,此地環境在幻雪門早熟悉三月四個月,無需耽擱,向落鳳穀方向禦劍而走,看銅鏡上箭矢轉動,知道蘇禾已經醒來,此刻已經向千機門而去。確信他感知不到自己了。

她自束衿中取出一張錦書,卻是當日紀妃雪放入她手中的婚書。

想了許久在紀妃雪名字上輕輕一點。

那名字射出一道光,在身前幻做紀妃雪模樣,隻是一道傳影,卻真實至極。一身紅裝,赤著足,踩在雪地上銀鈴脆響。

她看著蘇華年,慵懶的伸了個腰,笑吟吟道:“蘇妹妹找我何事?莫不是被夫君欺負了?要我打他嗎?”

蘇華年不曾被她引了思路,看著她問道:“你認識夫君前世麽?”

“咦?”紀妃雪一下子被問的驚訝住了,反應過來便湊過在蘇華年耳邊小聲問道:“夫君真有前世?”

不認識夫君前世,那與夫君故事就是發生在今生了。

她看著紀妃雪:“你第一次見到夫君時,他是什麽境界?”

紀妃雪一怔,眨眨眼:“妹妹問這作甚?”

蘇華年看著她沒有說話。幻雪門有夫君“前世”留下的東西,但是同時也有她隱身法的傳承。

夫君前世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她今生所創隱身術!那留下東西的就不可能是前世!

排除所有不可能,留下最不可能的便是一定的了。

蘇華年看著紀妃雪,紀妃雪妖女的模樣都收斂了起來,緩緩低下頭,嘴角帶著笑,抬頭卻一滴淚流了下來。

“你,猜到啦?”

蘇華年不由握緊仙劍:“是什麽境界?”

紀妃雪低頭,聲音近乎於呢喃:“他…開天,三重!”

蘇華年呼吸一窒,半晌未曾說話,張了張嘴好容易才出聲:“你……等了他多久?”

紀妃雪笑著,眼淚卻控製不住順著臉頰掉了下來,越流淚卻越笑的開心:“七十三萬年……”

聲音妖嬈卻總讓人覺得,妖嬈背後有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