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師徒
“娘親!”出了授課小院,風丫丫便驚喜的叫了一聲。
隻見蘇華年靜靜立在竹林邊,等著風丫丫下堂。
竹林裏葛老道撅著身子在鼓搗一個大泥團,看情形正在做叫花雞。
葛峰一臉無語的迎了上去,先向蘇華年躬身行禮,又向老道抱怨:“老爺子,離南苑的雞不是……”
“甭礙事!”
葛老道一把推開他,笑吟吟的看著蘇禾。
自前年聽海湖分開,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麵。他望著蘇禾神武的相貌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這才有幾分龍龜模樣。”
合該做老道我的弟子!
想到這兒他忽然有些報赧,雖然收徒意願上次象水底見麵時就表露了出來,龍龜也甚是開心。
但真正見麵了反而有些忐忑,不知所措。
修行千載,這是第一次收徒。還是一頭龍龜。
“那個……”他張了張嘴,不知怎麽開口。
蘇禾不等他說話,已經拜了下去——直接趴在地上,龍頭低垂,做行禮狀。
一個成熟的弟子應該懂得給師父台階下。
老道張開了嘴,嘴唇哆嗦,麵皮有些漲紅:“龜子,要不你再想想?你要知道,我教不了你了!”
他忽然有些悵然若失,竟有幾分自卑:“龜壽長息決你已經會了,甚至有了改進,足夠你現階段使用。待你第二境,自有龍龜傳承降下。”
龍龜的傳承,整個青元門也不可能找出比這個更高品的傳承來。
這師父似乎拜的沒用了。
蘇禾趴的更低了。
“昂~”
頭,老大,父親,王……
大概是這個意思,獸語沒有指定的專有名詞,隻能感知吼叫中的意念。
老道張了張嘴,雙眼有些失神,口中呢喃著:“我所能教你的,隻有修行界的常識,雜七雜八的知識,最多再為你護道一程……”
神獸的道太長了,長到令人絕望。絕望到終有一日他死了,骨頭都爛了,爛成灰,再無蹤跡可循,這龜依然可以在聽海湖看日升月落,看青元起伏。
蘇禾抬起頭認真的看了老道一眼,又將龍頭恭恭敬敬的低了下去。
他不懂修行界的規則,不知一個邋遢老道有沒有資格收一頭龍龜做徒弟。
但引蘇禾入道的是他,傳蘇禾功法的是他。認真說兩人還沒有熟到讓蘇禾心生眷戀的地步。
但蘇禾知道傳道之恩大於天!
從蘇禾入道以來,隻得過兩部功法:《龜壽長息決》、《入夢道幾》,都是老道傳的。
老道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蘇華年,蘇華年牽著女兒恬淡的看著,嘴角帶笑並未出聲。
反是風丫丫,歪著腦袋不明所以:“葛爺爺,你想收大龜想拜,你矯情什麽啊?”
葛老道驀地怔住了。
你矯情什麽啊……
矯情什麽啊……
葛老道怔住了。是啊,你情我願矯情什麽?千年歲月反不如一懵懂稚童!
他忽然振奮起來,哈哈大笑。直笑的竹林震**,笑出了淚。
笑罷了朗聲向蘇禾道:“好!你這弟子我收了!”
他忽地氣勢高昂,這世上若說有誰能教一頭龜修行,舍我其誰?他第二身便是一頭比蘇禾還大的草龜!
“但老道我修行千載,唯收一徒,豈能隨意?我自當廣邀好友,通告同好門派,辦一個風光的收徒大典!”
他身為青元門上一代長老,與蘇華年父親、風易居師父乃是同輩,又是其中翹楚,千餘年隻收一個弟子,豈能草草了事?
蘇禾大喜:昂~
老道哈哈大笑起來:“不急,不急!我先給你起個名號。豈能整日龍龜龍龜的叫著?”
自己這弟子,血脈尚未純化,卻冠以龍龜名號,會折損氣運的。
蘇禾眨眨眼:“昂~”
“你有名字?你要自己起名字?什麽?”
這個問題為難蘇禾了,其他事情可以獸吼,意念表達。名字怎麽表達?
又不是大壯的名字,表達個又大又強壯就可以。
他將龍頭轉向蘇華年,昂昂地叫著。
老道疑惑:“你要姓女?仙?靚?妻?”
蘇禾急的甩頭。
“蘇?”
蘇禾點頭。
你一頭龍龜要什麽姓氏?不應該起個道號什麽的才對麽?再說了為何要姓蘇?你師父我姓葛啊!老道頓時一臉便秘的模樣。
因為蘇華年照顧了許久?老道有些吃味。
蘇華年輕提仙劍,靜立竹下,嘴角微微含笑,秀發難遮。
蘇禾眨眨眼,總覺得你們誤會了什麽,但我小龜仔一隻,不敢亂說。
葛老道憋了一口氣:“姓既有了那老道給你起個名字……”
蘇禾將腦袋轉向竹林外兩壟禾苗。
葛老道一怔:“蘇草?”這是什麽破名字!
“蘇禾!”風丫丫咯咯笑著搶道。
老道沉默不語,這名字也差勁!姓就差勁!姓什麽不好要跟著蘇老頭姓蘇。還想擺出師父威嚴,抗議一下。就聽離南苑裏鍾聲響起。
下一堂課開始了。
老道擺擺手:“你且去,跟著新弟子一並上課,其他的日後再說。”
離南苑教的都是基礎學識,修行常識,都是蘇禾最需要的。
風丫丫嘟著嘴,不舍的向蘇華年擺擺手,眼看著娘親身影緩緩虛幻,消失。才跟著蘇禾往授課地挪去。
好幾天沒見娘親了,想賴皮。可娘親一定不同意。前幾次逃課,她逃到哪裏,老師就恰好在哪裏上課。
風丫丫又不傻!
這一節有兩位教習同時站在講台上,左邊的身著劍居服飾,右邊的身著洗劍池道袍。
兩人眼神不善的打量著對方。這是來搶弟子了。
這一屆離南苑授課即將結束,眾弟子終於要拜入七脈正式修行,諸位教習便借此宣傳自家道法,希望多搶幾個弟子。
洗劍池的師兄當先拱手,向下方師弟師妹道:“諸位,許久不見,我又來了。”
“我也來了!”劍居師兄插嘴。
洗劍池師兄權當他不存在,看著台下諸師弟師妹,朗聲道:“我早便說過,劍便是世界,諸位既入仙門,當來學劍!禦劍九霄叱吒諸界,豈不快哉?”
劍居師兄接過話頭:“不錯,劍便是世界!諸位當入我劍居,祭我劍匣!一匣之內萬劍藏身!”
他在背後劍匣上一拍,劍匣落地,戟指一點,一柄仙劍自劍匣飛出。
“劍,即世界!包羅萬象。雷劍!”
那劍上雷光閃爍,轟然雷鳴。
“炎陽!”
又一柄劍出,燃著熊熊大火,熾熱如陽。
“疾風!”
又有劍出,不見劍形,但見風起,飛沙走石撕裂萬物。
“驟雨!”
“落雪!”
“青木!”
他每喊一聲,便一柄劍出,帶著特有的氣息,劍氣四溢。當真包羅萬象。
洗劍池的師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劍既是劍,要這般花裏胡哨作甚?有劍便有世界!”
這是劍居和洗劍池最根本的分歧。兩脈都是劍修,但劍居講究萬劍齊出,包羅萬象。洗劍池卻極情於劍,人既是劍,劍既是人。
他戟指一點,一柄仙劍出竅,無有光華無有劍鳴,仿佛就是普普通通一把鐵劍,握劍揮砍。
風停雨歇,雷散火滅。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