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白吟
“怎麽？想他了？”
長月府秋湖上，紀妃雪摸著平坦的小腹，笑吟吟看著旁邊遺世獨立的女子。
“是！”蘇華年收回目光。
這一次夫君走的太久了，已經過去十三年……雖然按照泰祖所言，大半時間夫君都是在時光長河中度過的。
他穿越回太古，不過停留月餘便帶著時空通道遁入時光長河。
再出現當是回到那時的兩千年後。他們在時光長河度過這兩千年，用了真實時間十三年。
時光通道太沉了，拖累了太久。
紀妃雪眼睛一亮，蘇妹妹別的沒有，但隻一點。從來不會謊言掩飾自己。
幾十年前便是如此，喜愛小夫君便是喜愛，哪怕那時候小夫君就是一頭龜。而且神獸從沒有化成人身的先例——最起碼在當世人眼中沒有。
她就從沒在意過旁人眼光，便是走在外麵也敢直接稱呼一頭龍龜為“夫君”。
現在依舊如此，想了。就是想了！
尤其這次，真正做了夫妻，日日夜夜的夫妻，突然分別十餘年，更難煎熬。
不過這丫頭天資真的可怕，與小男人雙修才晉級踏天六重，十三年過去已經到了七重的邊緣，若是尋常修士在這個狀態早晉級踏天七重。
蘇華年在壓著，在走極境。她的天梯，璀璨至極！隻差最後兩個台階便能登臨仙門。
她卻不肯上去，一直在仙門前徘徊，鞏固。大道融於仙門，已經將仙門打磨的美輪美奐。
蘇華年的仙門，紀妃雪見過了，驚為天人。
若能回到太古，踏天七重的同時，當就有資格推開仙門了。
一叩即開！
蘇華年有前世底蘊，在修行上紀妃雪從不曾置喙。蘇華年自有打算。
看著眼中有相思流出的絕世仙子，紀妃雪嫣然一笑。
“蘇妹妹跟我來，我帶你見個好東西！”
紀妃雪咯咯笑著，向蘇華年勾勾手指，當先一步向長月府深山中行去。
蘇華年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後而行。
然後，紀妃雪便帶著她走到離她閉關修行的雪山不遠處，一座陡峭山崖下。在蘇華年疑惑目光中，抬手將一座山搬開。
大山之下三隻玉匣露了出來。
一大、一中、一小。
不知為何，蘇華年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那隻大玉匣上，竟然再也挪不開目光。
這玉匣平平凡凡，隻是普通美玉雕琢而已。雕琢手法還極其差勁——紋路，挺醜！
但這醜紋路卻讓她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夫君所留！
就像夫君的字，醜醜的。
玉匣時間極久了，已經與山體融合一起，看去至少也有兩三千萬年了。
“這是……”蘇華年微微顫抖。
“噓！”紀妃雪咯咯笑起來：“翻新長月府被我發現的，應該是夫君在太古時留下的東西。想看看不？”
她說著話，目光也轉移向另一個最小的玉匣。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直覺一下子便知道哪個是自己的了。
紀妃雪說著話，更有咬牙切齒的模樣。
混蛋！
蘇華年的那麽大，她的卻這麽小。足足相差上百倍！
偏心！
就是白靈的都有蘇華年一半大的。
也是因此，她早就發現了此地，卻不曾拿出來，甚至強忍著不去看。
直到這次，這一次蘇禾自七十三萬年前歸來，她與小男人才算真正重聚。
一去十三年，蘇華年相思，她又何嚐沒有？
蘇華年手微微顫抖。在山下輕輕一勾，那玉匣便飛了出來。落在手上。
紀妃雪也拿出自己的小盒子，又看著中間的玉盒，眼珠一轉笑起來：“蘇妹妹，白靈都死了，要不要咱替夫君把她的玉匣拿出來？”
蘇華年陡然抬頭：“不要！”
她喊完，才反應過來。眼中一抹無奈，紀妃雪調笑她！
白靈怎麽可能死！
蘇華年不認識白靈，但是記憶已經恢複許多，不認識白靈還不認識白音？
夫君說過，白音轉世與她不一樣，白音是換了身皮，還是徹徹底底的自己。不曾失憶，不曾改變。
白音……怎麽可能死！
天地滅了，她都不會出事！隻要她不想，就無人能殺她。
“好吧，好吧！聽妹妹的！”紀妃雪咯咯笑著，放下山峰。目光也轉到自己手中玉盒上來。
上麵有一個精巧的機關，這東西必是心思精巧之人才能設計。她做得到，白靈做得到。其他人大約不能了。
太古時候的白音？
輕輕一撥，玉盒打開。
紀妃雪隻向內看了一眼，便驀地靜住了。
一對兒銅鈴靜靜躺在裏麵，與她的同心鈴一般無二的模樣，連一絲一毫都不差。
唯一的差別便是銅陵上醜醜的兩個字：姐姐！
紀妃雪心髒莫名一顫，輕輕拿起銅鈴。
銅鈴發出四聲脆響：
叮鈴，叮鈴！
叮鈴~叮鈴~
兩聲是銅鈴，兩聲是銅鈴內發出的，就像器靈一般。但不是器靈。
反而有無盡的思念，似是窮極一生的相思，化作鈴聲**入了紀妃雪心間。
四聲鈴聲，玉匣嗶嗶啵啵地碎裂開來。化作漫天玉粉。
相思太重，玉匣承載不住。
紀妃雪托著銅鈴，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這情思之重，不在她煎熬的七十三萬年之下。
她相思成疾，斬了情思，斬了記憶，化入分身，苦熬。
小男人沒這手段，便將情思化作實物。
睹物思人。
那家夥在太古經曆了什麽？那裏不是有白靈和澹台麽？有她倆怎會有這般經曆？
沒有千萬年的困苦，焉能如此？
紀妃雪呼吸急促了起來，回過頭，就見蘇華年打開的玉匣中靜靜躺著一張琴瑟。
製作手法普通，但勝在韻味。
蘇華年輕輕撥動琴弦，與她的同心鈴一般，一弦兩音，一聲在琴，一聲在相思。
琴聲黎道不盡的孤寂，說不盡的情義，好似世間再無外物，隻剩相思。
蘇華年怔愣在原地，目光落在古瑟之上一動不動，隻有瞳仁不住顫抖。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每一個字，都如刀子刻在心裏。
夫君在太古到底發生了什麽？
紀妃雪滿頭烏發刹那飛起，一道道閃電在她背後閃爍，連虛空都被劈碎。
“走！”她說著一把拉住蘇華年，一腳踹開空間拽著她便離開。
再出現已在星海之中。
“老龜！”紀妃雪拉著蘇華年直接出現在泰祖身邊，死死盯著他。
泰祖半截身子沉在星河之中，星河中星辰之力如水波**在他身上，正一臉愜意。
老烏龜不知所措的看向下方氣息明顯不穩的兩個孫兒媳婦。
這倆是龍龜一族最受寵的孫媳婦了。一個已經誕下一頭小龍龜，一個肚子裏正有自家血脈。
“怎的了？誰欺負你倆了？”泰祖一身威勢都隱隱展現出來了。
現在的諸天萬界，哪個不要命了？
玄荒不再隱藏時，誰敢動他孫媳婦？！
“老祖……太古發生了什麽？夫君怎的了？”蘇華年聲音帶著幾分吃力。
“咦？”泰祖看著那兩件寶物眼中也有驚詫升起。
太古之事，他都親身經曆過，卻不曾知曉這是何時所留？龜仔何時有過這般強烈的情思？
紀妃雪望著泰祖：“他在太古經曆了什麽？”
泰祖搖搖頭：“不可言，更不可由我說出。”當年眾人廢了天大力氣才將這些湮滅在曆史長河中，豈能隨意提起？
尤其他不能說。
他一人開口，比億萬生靈傳唱都要嚴重了。
蘇華年抱著琴瑟的手臂微微顫抖起來，聲音隱隱帶著顫音：“那，夫君可曾歸來……多久歸來？歸來時可還好？”
她甚至想要強行衝破迷霧拿回前世記憶了。現在隻想起夫君穿越太古兩千年前的事情，其餘卻並不知曉。
泰祖沉吟一下：“這個倒是可以講。大約還有三十年才會歸來吧！他很好，我隻記得，他回來前隨時都可開天六重，已是仙尊七境的存在、這世上也無甚人可傷他了。”
蘇華年呼吸緩緩平靜了下來。
泰祖說話的可信度還是極高的。泰祖說沒事，那當是真沒事。
四十多年的穿越，會經曆到的事情太多了。尤其那樣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或有什麽泰祖不知的經曆，才有了紀妃雪的鈴聲和她的錦瑟……
蘇華年將錦瑟向懷中更抱緊幾分。錦瑟上傳來的切入骨髓的情思，讓她內腑都在劇痛。
不知為何，竟有感同身受。仿佛她也經曆了一般……
“夫君…現在在做什麽？”蘇華年呢喃一聲。
泰祖笑了笑：“算算時間，這會兒天策仙尊正陪在身邊吧？”
蘇華年一怔，便見旁邊紀妃雪臉色已經恢複，甚至升起一絲惱怒。
“那色胚！”紀妃雪哼一聲。她倆在擔心他，他卻在溫柔鄉沉醉！
待會兒回去就將白靈的玉匣挖出來，她倒要看看白靈的裏麵有什麽！
還有蘇妹妹的——她的銅鈴隻有“姐姐”二字。蘇妹妹的卻有一句詩！
還是以妹妹名字入詩，入情入景。那家夥什麽時候有這般文采了？
日後父親恢複，豈不是與他有了共同語言？
嗬嗬！小夫君！很好！會寫詩卻隻有“思華年”沒有她紀妃雪的事情！
紀妃雪做咬牙切齒狀。又看向手中的銅鈴，銅鈴上姐姐二字，深深烙印，刻盡了相思。
“醜死了！”紀妃雪噗嗤一聲輕笑出來。
……
太古，長月府。
輕吟陣陣如清風如流水。
婉轉動聽，忽而高亢，忽而低吟。低吟中又突然變作急促。
輕吟聲中帶著秋湖的激**。
湖麵平靜，激**聲來自湖下。兩人不知何時沉入湖底。白音已經退去先前的羞澀緊張，甚至主動起來，搶過了主攻位。
蘇禾躺在湖底，被她坐在身上，隨著起伏隻覺得心兒、魂兒都不知飄向何地。
白音太會了！先前隻是生澀，但理論知識豐富，平素裏絕對沒少偷看《豔仙秘史》、《仙子婉轉》之類的寶藏小書。
水底別有韻味，蘇禾被她壓在身下，隨著白音起伏，秋湖湖水**漾，使得白音不會如水麵的微微垂落，反而漂浮震**，與水流形成來回衝擊。
美不勝收。
頭頂皓月漸漸落去。白音速度緩緩慢了下來，坐在他身上微微顫抖一陣，軟軟的趴在蘇禾身上。
蘇禾剛要張口，便被她湊上來，把要說的話全部壓在舌尖。
“莫說話，幫我……”
白音傳音入耳。
蘇禾便感知到截然不同的鸞鳳和鳴術從白音身上傳來。雙修正常，但白音的鸞鳳和鳴術，進入他身體便在不停的搜尋著什麽。
蘇禾意識不由自主的順著兩人形成一體的真元運轉起來。
便看到一枚枚星辰在體內點亮。
每一顆星辰都散發著兩種交融一起，不可分割的氣息。
一種是他自身的氣息，一種卻是白音的。
這是……當初白音融於他體內的那一部分存在？
這些存在早與蘇禾相融，化為一體。此刻被點亮，是白音需要取回去麽？
蘇禾輕輕咬了咬在口中亂跑的小舌，嚐試驅趕這些星辰，順著兩人相匯之地轉移向白音身體，卻被白音夾了一下，不許他亂動。
然後……蘇禾便見，隨著兩人真元交融，每一顆星辰旁邊都漸漸的凝聚出一枚一模一樣的星辰。
就像原有星辰的複製體。
複製體一出現便隨著真元流向白音身體。
一枚、兩枚。倏而成片，化作一片星海，滾滾而去。
蘇禾陡然睜開眼，便感知到懷中白音氣息驟然提升。從不穩定的仙尊四境，一步步上升。
四境極限……五境……五境極限。卻還沒有停下，一條條大道在兩人頭頂顯現。
這是白音領悟、掌握的大道。隻是這些年身體承載不住，不曾在自身落定大道。自身境界一直不曾提升。
一道白玉仙門打開，便見仙門中又一個白音靜坐，背後八卦懸浮。
一條條大道奔騰著向白音仙門中湧去。
仙門之中仙音嫋嫋，陡然一聲霹靂聲響，懷中仙子破入仙尊六境。
那大道長河卻似無窮無盡一般，還在向仙門中湧動。白音氣息依舊節節攀升。
仙門之中，大道光芒越來越凝聚，透過仙門照亮整個長月府。
一條條大道長河爭先恐後奔向仙門，惟恐遲一分仙門便會關閉一般。
蘇禾感知到，進入仙尊六境，這丫頭氣息還在不斷提升，越升越高。給他的感覺，已經超越北方仙尊。甚至有向剛見麵時的劍宣靠近。
但直到此刻，懸在頭頂的大道長河卻連半數都不曾耗盡。
這丫頭……要直接進入七境不成？
似乎在滿足蘇禾的好奇，隨著一條條大道長河落定，蘇禾便感知到白音氣息真的直奔七境仙尊而去。
這丫頭這麽猛？
卻在這時，白音小舌忽然從蘇禾口中退走，睜開眼睛，抬頭看著天空。
大道長河愈加激烈，翻滾著爭搶著向仙門而去。
白音臉上升起一絲慶幸：“呀呀！差點兒，差點兒就衝擊七境了，才不要嘞！”
“停下！”她仰頭急叱一聲，奔騰的大道長河驟然停住，似有不甘，條條蠕動還想進去。
卻在這時，仙門轟然關閉，漸漸變淡消失。
蘇禾不明所以，驚詫看著懷中伊人。
白音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就差一點！好險！”她看著蘇禾嘻嘻笑起來：“才不要進七境，七境卜算不受控製。看什麽都會一眼看到結局，多沒意思！”
能直接看到的結局便是固定不可更改的，豈不叫人無趣？
蘇禾愕然，其他仙尊拚了性命想進入的七境，在白音這兒……被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