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可是欺君之罪該當何罰
薑顏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僅僅是那一眼,她居然想起曾經在夏時的美好回憶。
望著殺父殺母的仇人,她怎麽可以。
薑顏啊,薑顏,你還是人嗎?
她猛地睜開雙眸拂去眼角掛著的淚珠,薑家慘狀,她這輩子都不能忘。
薑顏拔出發髻上的簪子,朝著大腿狠狠紮上去,血珠瞬間溢出,身體上的疼痛才能讓她牢牢記住血海深仇,不可不報。
那雙漂亮的眼眸裏藏著冰冷,似一潭死水,隻有無盡的恨意……
她站起身,平靜地擦去簪子上的血漬,拿起葫蘆,朝著禦花園走去,她現在是薑顏,是奴隸。
要為當今的覃國皇帝準備泡茶的茶水。
未央宮。
覃洲拔出早已被塵封的龍泉劍,深邃的眸裏蘊藏著孤獨,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劍鞘。
身為夏質,夏人的劍鋒刺向他的咽喉。
有一人平萬人之怒意,一劍破萬聲。
那時她也不過八歲,瘦小的身軀立在他麵前,一柄比她還長的劍被她拖著。
他永遠忘不了,她那雙透亮的眼眸,他看著她,一顆細小的石子砸進水中,激起千層浪。
她是狂風暴雪裏的一抹寒梅,是他此生唯一摯愛。
“質子覃洲,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覃洲握緊手中龍泉劍,耳旁是她的聲音,“覃行知,屬於你的時代終將來臨。”
這是清歡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劍破寒光,龍泉壁上鳴。
覃洲的劍,如長虹貫日,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殿中花開,片片花瓣隨著他的劍而漂浮在空中。
一陣腳步聲在他身後傳來,他轉身出劍,劍光淩冽,在離對方脖頸一寸處堪堪挺住。
薑顏親眼看著一縷青絲被利刃斬斷落在龍泉劍上。
四目相對……
“奴婢薑顏見過陛下。”
她回答得不卑不亢,若換作旁人怕是早就被嚇哭了。
覃洲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清歡的身影。
他收劍,斂起神色,聲音清洌,帶著一股生人勿近,“誰讓你來的?”
“陛下。”
覃洲:“?”
薑顏挑眉,唇邊帶著笑,從身後將圖紙拿出來,“陛下忘了,是你讓奴才畫出棲梧宮的陳設。”
覃洲沒說話,隻轉身走進亭子坐下,“可認得此劍。”
“龍泉。”
“你怎麽會知?”
薑顏淡淡開口,“奴婢曾在娘娘處見過龍泉。”
“是嗎?”覃洲站起身,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拉近,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頃刻間壓下,眉眼近在咫尺,“龍泉隨我一同離開夏,你又是在哪見過?”他步步緊逼,身上的檀木香如狼如虎般侵在她身上。
說話間的熱浪打在她的脖頸上,灼得她想要後退,但整個人卻被抵在柱子上,想逃也逃不掉。
光亮透過厚重的雲層穿過樹梢射下,他很高,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包圍圈裏。
覃洲的唇角微微勾起,眼角的淚痣讓此刻他平添邪魅,壓抑低沉的聲音,讓人臣服。
薑顏偏過頭,心中暗道不妙,她怎麽忘了,龍泉是她送他最後的禮物。
這是在試探她。
覃洲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後,修長的手指撫摸著輪廓,他眼神犀利地盯著耳後的傷疤。
“你耳後這道疤是怎麽來的?看起來如此刻意。”強勁有力的手掐住薑顏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
薑顏知道他在懷疑她。
“陛下。”薑顏抬眸直視著覃行知,“為何陛下覺得我不曾見過?”她的指尖抵在他的心口處,語氣平靜卻又充滿力量,“娘娘臥室裏有一幅畫,畫中之人手握龍泉。”
薑顏趁著覃行知愣神的片刻逃了出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陛下,夏亡後,奴婢從昔日的士族女子成為奴隸。陛下知道什麽是奴隸嗎?
人被分為三六九等,可奴隸連人都不算,有時還不如牛羊。所以奴婢身上哪裏出現傷疤都不可疑。”
她直直地跪在他的麵前,沒在多說一句話。
覃行知看著她,偏過頭,“薑如是,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何罰。”
“薑顏絕不敢欺瞞陛下。陛下是帝王,帝王殺一人,輕而易舉,奴婢絕不敢有怨言。”
覃行知驟然掐住她的脖頸,眼神微眯,“清歡,她應該知道欺騙我會付出什麽代價。”
“陛下一切賞罰,對於奴婢薑顏而言都是賞賜。”
“好!好!好!”覃行知被氣得連連道了三個好字。
他憤然起身,“那你便在這裏跪到太陽落下。這才是一個奴才該有的對待。朕此前對你太過仁慈。”
覃洲覆手快步離開。
偌大的宮殿隻剩下一人。
薑顏深深歎了一口氣,她太不小心了。
——
“你個狗奴才,不長眼睛的。這可是給鄭貴人的吃食,都被你毀了。”一個內侍憤怒地朝著蜷縮在地上的人,猛踹幾腳。
剛出門的巧兒便看到這一幕,她心有不忍地看著地上被打的可憐的宮婢,好心上前,“這位公公你莫生氣,鄭貴人想要的栗子糕,我來重新給你準備一份。”
內侍見狀不解氣地又踹了一腳,“算你走運。”
巧兒從懷裏拿出帕子,擔心地開口,“你沒事吧。”她說著將帕子遞上前。
地上蜷縮的女子抬眸看了一眼巧兒,嚇得收回手,想要離開。
“蓮心姐姐!”巧兒一愣,連忙追上前,“你怎麽會成這副模樣?”
蓮心似想到什麽,猛地抓住巧兒的手,話語裏滿是慌亂,“巧兒,救救我,我好疼,好疼。”
巧兒是個心善的人,無論從前蓮心怎麽對待她,但她們畢竟都是錢府裏出來的。
她不忍心看到蓮心成了這副樣子。
巧兒從廚房拿出一碟桂花糕給她吃,又拿出藥膏,在撩開蓮心的衣袖時,整個人愣在原地。
一雙玉臂上,布滿醜陋的傷疤,讓人看著便反胃。
她不忍地開口,“蓮心姐姐,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蓮心訕訕地將手收回去,害怕地渾身顫抖,“是許氏,她被陛下廢為庶人,心中不悅,便對我出手,巧兒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真的快熬不住了,我是偷跑出來的。”
她一把撲進巧兒的懷裏“巧兒,我知道之前是我和姐姐對不起你和薑顏,但我真的好害怕。”
巧兒不知所措地安撫著她。
蓮心推開巧兒,紅著眼,可憐兮兮地開口,“我知道薑顏一定有辦法救我的。”她從口袋裏將一個香囊拿出來,“你幫我把這個交給薑顏,算是我的賠罪。求她救救我。”
“我……我幫你問問姐姐,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