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衣儒將
奴隸主拿起鞭子朝著麵前的硬骨頭狠狠地抽下去,牛皮鞭子,厚一尺,被鹽水浸透,打在人身上,毫不費力便能使人皮開肉綻。
對方下了狠手,這一鞭子下去,若是旁的奴隸早就扛不住,可他卻硬生生挺著脊背,破爛的衣衫撩開的口子,整個後背沒有一塊好地方,血肉翻張。
他的手腳被鐵鏈鎖著,手腕和腳腕有著明顯的傷,這樣被挑了手腳筋的奴隸,大多都是被買主折磨到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丟給奴隸主,奴隸主低價再賣給一些有特殊需求的雇主。
他垂著頭,發髻散亂,哪怕他藏著麵容,可僅僅是抬起的一眼,薑顏便認出對方。
她絕對不會認錯。
薑顏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衝下樓,任憑葉天在身後怎麽呼喊,薑顏仿佛都沒有聽見。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奴隸主再次揚起鞭子。
“不要。”
隨著女子的一聲嘶吼,人群裏竄出一女子護在對方身前。
奴隸主尚未反應過來,迎風而來地一腳將其猛地踹倒在地。
“丫的,誰這麽大膽敢踹老子。”奴隸主從地上爬起來,論起袖子二話不說就要幹。
“你想怎樣!”薑顏壓低聲音,盡力地克製著心中怒火,她抽出腰間的宮牌,冷冷開口,“這人我要了。”
奴隸主再看到薑顏手中的宮牌心中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換上討好的笑,“原來是宮裏的姑姑,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這可是禦前侍奉的令牌,那可是陛下眼跟前的人,他有幾條命敢和宮裏的人不對付。
“賀大哥,你沒事吧。”女子一身素白衣衫,身子孱弱,梳著婦人發髻,隻一白花簪在頭上,伸手的手臂上帶著明顯的鞭痕。
女子抬眸看向薑顏,沙啞的嗓音裏透著一股悲涼,“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薑顏沒有說話,隻直直地看著背對著她的男人,遠在樓上時看得不清楚,可現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後背上的傷,深可見骨,舊傷未愈,新傷再添。
傷口沒有得到治療,在高溫下已經開始腐敗,滲著惡臭和黃水,蟲子聞著味爬上傷口。
鐵鏈鎖著的手腳,傷口處皮肉綻開,紅褐色的血漬摻雜著看不清的汙漬,令人膽顫。
若非眼前的人還在喘息,怕是該懷疑他已經死了。
“文賢哥哥~”薑顏沙啞的嗓音裏帶著顫抖……
她的聲音裏是不敢置信。
白衣儒將,美如冠玉,才學驚世,一襲白衣銀鎧,戰場之上,一槍定乾坤。
是大夏近百年來兵道第一人——賀斬憂,斬去大夏一切疾憂。
少年將軍,意氣風發,戰功赫赫,是所有同齡人的可望而不可即。
可此刻,薑顏看著他,眼底被淚水覆蓋,她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曾經那樣一個傲氣風華絕代的一個人,會淪落至此,受盡磋磨……
垂下眸的人,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和名字時,脊背不由地**,他緩緩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薑顏血紅的眼眸,淚水不受控製的滑落,她咬緊嘴唇,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要冷靜,要克製,鮮血充斥著口腔。
她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憤怒,她自幼與文賢哥哥一同長大,當年帝後大婚之時,文賢哥哥曾對她說過,清歡無兄長,他便是清歡兄長,背她入轎。
薑顏絕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的兄長。
她快步上前一把奪過奴隸主手中的鞭子,“誰讓你動他的!”
一道厲聲劃破風聲,帶著極重的怒意,這一鞭子抽下去,奴隸主疼得撕心裂肺的吼叫著,躺在地上捂著傷口直叫喚。
一旁的仆人見狀立刻便要衝上前。
此刻的薑顏被憤怒所控製,她根本不在乎,所有的忍耐都是為了複仇,可複仇是為了在意的人。可此刻在意之人收到欺辱,若她還忍著,那她苟活的意義又是什麽?
葉天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計後果的薑顏,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和薑顏到底什麽關係。但他不能就此放任薑顏胡鬧下去。
他快步上前好不由地從後一把奪下薑顏的鞭子,“世子府辦事,還不快滾。”葉天亮出覃栩的玉牌,震懾住想要衝上前的奴仆。
他緊緊拽住薑顏因為憤怒的手,取下腰間的錢袋子丟給奴隸主,“此人我要了。你可有異議。”
奴隸主心中就算有怨言也不敢多說,隻能討好地開口,“哪敢哪敢。”他說著拿出賣身契交給葉天。
薑顏眼底是殺意,她掙紮著想要甩開葉天的手,她要殺了眼前奴隸主。
葉天壓低聲音,語氣裏帶著嗬斥,“薑顏,眼下孰輕孰重你分不清,他受了很重的傷。”
薑顏猛地從憤怒中回過神,她甩開葉天的手,快步衝上前,拿著鑰匙解開賀斬憂身上的鐐銬,她垂下眼眸,不敢直視他灼灼的目光,她的眼底是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她小聲說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是我這個做兄長的要說對不起才對啊。”賀斬憂墨色的瞳孔裏沁著笑與淚,當年洛邑城破時,他在邊湖作戰,抵禦西進的叛軍。
當他想要趕回來支援時,已經來不及了。他以為清歡死在皇宮的那場大火裏,以為此後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沒有想到上天會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見到清歡。
他想要抬起手,可被挑斷的手筋的手抬起來卻是如此的費力。
薑顏連忙湊上前,握住他的手貼在她的臉龐,“我在這裏。文賢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賀斬憂薄唇勾起淡淡的笑,他想要開口說話,可那根緊繃的弦再也支撐不住,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一黑倒在薑顏的懷裏。
“葉天。”薑顏焦急地抬起頭……
葉天看著那雙紅透的眼眸,就算薑顏什麽都不說,他也做不到拒絕。
“起開。”葉天快步上前,一把抱起賀斬憂。
頂樓之上一扇打開的窗戶被無聲的關上。
屋內的人一襲玄色衣衫,清洌的嗓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你的玉牌何時在他的手上。”
覃栩麵色一僵,瞬息猶豫後,如實開口,“當初被刺客追殺,是他出手相助,這才脫困,所以玉牌在他手上。”
男人墨色的眼眸裏帶著君王的威嚴,“朕倒是從未聽你提起過。”
一股低壓籠罩在上空,壓得人喘不過氣。
覃洲眉宇間隱約間透露著肅殺之氣,“查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白衣儒將——賀斬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