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生子
瑾瑤心頭一顫,她款款轉身,再次對雲痕一禮,“有勞護使提醒。”
雲痕的話意有所指,定是看出了什麽。
她心下忐忑,將身契緊緊攥在手心。
沈夫人帶著一眾府中小姐奴仆上完香,去了誦經樓,大雄寶殿空無一人。
瑾瑤入內,秋實在外麵守著。
殿內有三座金佛,佛光普照,悲憫眾生。
她從不信佛,這一刻卻無比希望真的有神佛在世。
忽的身後門被闔上,殿內光線灰暗,慈悲為懷的佛像上有半寸陰暗。
她被從後抱入一寬闊的胸膛,傅詔埋在她頸部深深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蘇合香,喃喃道:“可有求什麽簽?”
瑾瑤心慌,垂眸低聲道:“奴婢還未求。”
傅詔從她頸部離開,轉身走到她麵前。
他深邃的目光望著她,眼中隻有她和柔情,“那……我們一起。”
他偽裝得多好啊,剛和蘇青鶯求了姻緣簽,現在又要和她一起。
瑾瑤斂下的眉眼閃過一絲冷意,再次抬頭時,卻是笑意嫣然,“好。”
二人跪在蒲團上,手中各拿著三支香。
瑾瑤闔目之時,冷不丁聽他冷冷地問:“瑾瑤,你會一直聽話的……對嗎?”
這句話問的駭曆非常,波詭雲譎。
她嚇得手一哆嗦,險些把香捏斷,轉頭看他,傅詔隻是閉著眼,像是默默許願。
瑾瑤緊張的咽了下津液,“對,奴婢會一直聽世子的話。”
如此,傅詔這才徐徐睜開眼,他起身將三支香插入香爐內,又走到瑾瑤麵前,攙扶著她起來。
灼熱的手覆在她微涼的手上,兩隻手一齊將那各懷心思的香插入香爐。
香煙嫋嫋,模糊了佛像慈悲的眼,也模糊了瑾瑤的視線,以至於讓她看不清,讀不懂傅詔眼下的情緒。
半晌,傅詔俯身,暗味不明的話闖入耳畔。
“還記得嗎?你我第一次相識,便是在寺廟,那時的你……”
他頓了頓,陰惻惻的目光看向嬌怯的人,“可沒現在乖。”
那似乎是他很愉悅的過往,可對於她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因為心虛,瑾瑤總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是雲痕說了什麽?還是他發現了什麽?
纖長睫毛顫了顫,瑾瑤側過臉輕輕吻向他的唇,“被人追殺,被人下藥,奴婢已然知道在哪裏都不如在世子身邊安全,此生,也望世子憐惜。”
傅詔唇角勾起一笑,尤為滿意,他低頭回應了她的吻,眸底漸漸染上了緋色。
正在他呼吸微亂之時,瑾瑤一把推開了他。
傅詔眼底有些迷茫,“怎麽了?”
瑾瑤微紅了臉,指向那金佛,“佛祖麵前,不可亂來。”
傅詔轉頭看了眼那佛像,什麽佛祖啊,他從不信這些東西,若不然也不會第一次就拉著她在佛像下行那種不堪入目之事。
可這一次,他卻罕見地應了句,“好。”
他撩起姑娘耳邊的碎發,為她整理好方才弄亂的衣衫,溫聲道:“我先去出去,你稍後再出,免得被人察覺。”
她像一隻藏身在蟻穴苟且偷生的螻蟻,永遠都見不得光。
瑾瑤微微頷首,待人走後,她袖中的指節捏到發白,少傾她猛地轉身,看到了方才傅詔和她同上的那三支香。
他和她同上一支香,是暗喻她,哪怕是心願這種事,也必須要依照他的心思。
長袖一揮,將那香爐推翻。
香爐落地,香灰傾撒,香斷折兩半。
她抬頭,目光怨恨地看向那尊金佛。
什麽佛祖,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救苦救難的佛菩!
她才不要和他上同一支香!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那裏孕育著見證她屈辱的生命。
對於她這樣的人,傅詔很清楚如何控製她,一個血肉至親就能將她捆綁。
而這恰恰也是她最好的工具,傅詔心思深沉,不會輕信於人,她想讓傅詔相信自己,就要有足夠的耐心。
從廣泉寺回來,瑾瑤就被帶到了距離上京三十裏外的莊子。
庭院收拾得簡潔幹淨,種植了傅詔最喜歡的竹林,屋內懸掛著他最愛的前朝名家《山水八屏·篆書四言聯》,每一幅都價值千金,從床榻到椅子選用的是他唯愛的黃花梨木。
架子上擺放著青花纏枝牡丹紋龍耳瓶,透雕雙龍白玉紋壁等,古玩擺件無一鎏金掐絲,整戶宅子低調內斂,在不易察覺中充斥著矜奢。
朝廷改稻為桑,國庫空虛,而他卻還有大把的銀子置辦這些。
傅詔這個人當真是迷霧重重,讓人看不清,讀不懂,卻不寒而栗。
她推開門,庭中忙碌的奴仆無一不笑臉相迎,對她紛紛喚:“夫人好。”
夫人……嗬,傅詔給了她新稱謂嗎?
她若是夫人,那蘇青鶯這個正經妻子是什麽?
他高興了,她就是夫人,他不高興了,她就是賤婢。
這矜奢的宅子,任誰不說一句世子對夫人真好,可這滿屋子,何處不彰顯著傅詔的獨斷,霸道,強勢。
人不在,處處都有他的痕跡。
如今,她的處境,說的好聽是金屋藏嬌,不好聽就是囚禁。
隔絕上京,周圍都是傅詔的人,能更好的監視她。
好在有秋實在,日子過得也不是那麽難熬。
傅詔會隔個兩三天來一次,每次無非就是為了那些歡愛之事。
時間一久,似乎他也放下了戒備,準許她到周圍走走。
可瑾瑤知道,這是試探,每當她回頭時,總會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刻意躲閃的人。
風吹過葉落,轉瞬滿目枯黃,又到來年春柳季。
莊子的宅院倏然燈火驟亮,奴仆倉皇無措,“快去請穩婆,還有——把請世子來!”
深夜傅詔得知消息,腳步慌亂,推門奔去,奪過雲痕手中韁繩,翻身上馬。
“去請張婆婆來!”
那是給宮裏給淑妃娘娘接產的穩婆。
待他趕到莊子上時,玉冠歪斜,衣衫還未穿戴整齊。
聽著裏麵淒厲的叫喊,他一顆心都揪了起來,於簷下不停踱步。
“如何了?”他麵沉如水,不安詢問。
“世子莫要擔憂,女人生孩子都這樣,穩婆進去許久,想必會順利的。”
“那她為何叫得這般厲害,不行。”說著他欲要推門而入。
有婆子忙攔住,“世子不可!這女子生產之血最是汙穢,男子不得沾染,衝進去,當心汙了世子的官運。”
“一派胡言!”傅詔冷臉將人一把推開,掀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