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

82.結婚

妙晴媽凝佇著女兒一頭烏油油的長發,用一把木梳一上一下地梳著,女兒柔軟的發絲,就像兒時的妙晴,兩頰紅撲撲的,梳著一條馬尾辮子,一下課跑回家,還在喘著氣呢,朝她攤開小手,嘴裏嘟囔一聲,媽我肚子餓了。嬌滴滴的小人兒,一晃眼就要作他人婦了。她想著,攏了攏自己夾雜著幾根銀絲的頭發,笑了一笑。

“媽。”妙晴微紅著眼,鏡中眱了她一眼,“你怎麽哭了?”

“媽,這是喜極而泣呢。”她揉了一揉發紅的眼圈。

妙晴媽替她梳完了頭發,便交待了幾句,走出房間,輕輕地將門帶上。

她自工作以來就搬出家一個人居住了,如今在這屬於她的小房間裏,雖然陳設已與她念書時不同,堆滿了雜物,但是這裏到處漫溢著她熟悉的氣味。她舉眼望一下懸掛著的白婚紗,想到明天就穿著這件白婚紗,成為世間最美麗的新娘,可以挽著最愛人的手臂,不禁抿著嘴一笑。

她熄了燈,鑽進被窩裏,被子有著太陽晾曬過的味道。是關愛的味道。風雨過後就是彩虹,她一直都篤信。

一大群人簇擁著他們兩個,一對璧人。喬泓希欣喜之餘不免夾帶著一絲疑懼。清心會不會來?想到這裏他的心微微地一沉。身畔的妙晴正往他眱去,他忙正了一正臉色。

閃光燈卡嚓嚓地作響,照耀的人睜不開眼。朦朦朧朧中,他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盡管那人一身黑衣黑褲,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但是他知道她是誰。

她款款地走進他。他看見她寬簷黑紗帽子底下那張搽得雪白的臉,塗著一張烈焰紅唇。她徒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將自己裝扮成參加葬禮的貴婦。

她的手臂上一襲黑色緞麵手套,直抹到膀上,隱約透露著肌膚。她雙手捧著一個白色的禮盒,上麵紮著一條水藍色的緞帶。

“送給你們的,祝你們白頭偕老,永遠像今天這麽幸福。”她唇角微瑟,掛著一抹笑意

。是不懷好意的笑。

妙晴直勾勾地注視著她,覺得她這句話似乎別有用意。曾經的閨中好友如今卻變成一對敵人。她紮煞著手不敢去接。

還是泓希雙手接了過來,捧在手裏,並不重的。他謙遜地笑笑:“今天很高興你能夠來。”

“我們能不能照張相?”清心將帽子往下壓了一壓。

“可以。”泓希招呼她。兩個女人一左一右地夾在他的兩旁。然而妙晴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她不斷地撫著自己垂落的亂發,一麵焦躁不安的挪移著身體,連肚子裏似乎也很不舒服似的。

照完相之後,又有幾個親朋好友過來與新人寒暄祝福。等妙晴應酬完他們之後,再舉眼一睄清心,發現她已經不知所蹤了。

到了酒店,她回到酒店給她準備的化妝室裏。她撫著自己酸痛不已的額角,在床邊坐了下來,脫去白緞高跟鞋,揉了一揉發脹的腳踝,忽覺口渴,眼光的餘光又瞄到一個黑影,便不假思索地喊了一聲:“幫我倒杯水吧。”她垂下眼梢,打了一個哈欠,因昨晚上過度興奮而導致睡眠不足,隻是隱隱地看到冒著一杯熱氣的水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接過來,啊一聲滾燙的水杯頃刻間跌落在鋪了綠地毯子上,她的小腿肚子也被濺到了少許。灼灼地痛楚傳遞到她的末梢神經。她愕然昂起頭,見到的卻是清心的臉。

“你怎麽會進來的?”

“難道我不能來嗎?”清心脫下黑手套,緞麵手套在燈下閃著絲絲異彩。

“如果你是想來搞破壞的,我想你大概不要徒費心機了。”她神色嚴峻地說。

“妙晴,我們不是天底下最要好的姐妹嗎?為什麽你會這麽想我?”她摘上頭上的帽子,露出梳得光溜溜的發髻,她的兩個白金大耳環微微地顫動著,人還是那個人,卻是麵目全非,使人不能將以前的她同現在的她聯想在一起。

“如果你是來祝福我跟泓希的,那麽我會非常歡迎你,也很希

望你能參加這次婚禮。如果你是懷著不良的企圖來的,那麽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她錚錚地說著。

“我是來祝福你的呀,怎麽不把我剛才送你的禮物打開來看一下呢?”她眉眼間露出一股媚態,一種帶著嘲弄的意味。

妙晴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她看到方才清心送她的白色禮盒,將禮盒上的緞帶解開,露出一部平板電腦。

“這是?”她著紗手套的手雙手捧著那部IPAD,不解地問她。

“你自己看過之後就知道了。”她嘴上紅膩的唇膏將她的嘴抹得無比豔麗,也襯得她更加蒼白可怖。她伏下身子在她膝上擺放的IPAD摁了幾下,將其中一段影片播給她看.

影片拍的十分地清晰.喬泓希一開始隻是木然地站著,清心從背後抱住她,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隻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爾後燈光一下子就暗了,影相開始變的昏暗,但仍可以看出兩個人緊緊地摟在一起,而且還開始出現接吻的鏡頭……

妙晴看著,不覺臉色變得慘白,鼻翅開始輕微地顫抖,接著她渾身戰栗,幾乎要站不穩。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心裏的一個聲音響起,兩眼卻緊緊盯著屏幕。末了,她受不住了,顫聲叫了一聲:“拿走。”

“你是不是現在覺得很不舒服?是不是很難過啊?”清心湊近她,近距離發看著她,放大數倍的濃妝令人看了毛骨悚然,然而讓妙晴心驚膽戰的卻是那一段影片。她的心猶如爬了個無數個蟲子,齊齊張嘴咬齧著她的心。

“最後還是要祝福你們永結同心。”妙晴趾高氣揚地走了。

她一個人呆呆地坐著,千萬絲思緒擰結在一起。這個婚還要不要結?她不知道,她闔上眼,鼻腔裏一陣酸慘。唯有她自己跟她的孩子可相信了。她站起身來,長長的裙裾拖過鋪了紅絨毯子的地板,她的頭紗蒙蒙朧朧地直罩到她的麵上來,她一手將頭紗掠上去,一手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