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落入埋伏
年輕的溫恢急於立功，頭也不回地身先士卒殺了進去。
他很快就在裏麵發現了不少人，這些人有男有女，各個十分驚恐，溫恢得意至極，趕緊叫人將他們全都攆出去，到外麵再問問他們該說什麽。
所有人都被押出來，溫恢挨個審問，眾人極其驚恐，夾雜不清，顯然都極其畏懼，溫恢感覺其中有鬼，趕緊連聲詢問，眾人這才吞吞吐吐地說，他們都是一群流民，之前在此地被收容，之後官府（趙儼等人）過來，他們又聽說袁紹南下，擔心被抓走充軍，所以才藏在這裏。
溫恢自然是不信，這修造這麽複雜的塢堡，就是為了掩藏這些人？
他當然不服，又在周圍細細搜尋，一連仔細搜索了好幾家，每家每戶都有藏匿流民，合著這些人特意修塢堡居然是為了這個！
眾人抵賴不過，也隻能招認。
原來之前劉備軍在潁川屯田，大量的流民都去投奔劉備，在他們的屯田內耕種，劉備軍有更好的水利、耕牛，但為了支撐軍士需要，軍屯餓的屯田兵也要參與戰爭，本身也不自由。
不少流民是外地人，他們並不願意接受這種不自由的方式，盼著能攢夠錢吃飽飯之後能返回故鄉，因此逃亡隱匿在潁川其他地方耕種，而那些表麵與朝廷保持合作關係的豪族就開始動了腦筋，將這些流民收容在自家的莊園中隱匿，跟朝廷對抗。
這次朝廷派出賈逵來豫州，他們生怕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朝廷來查他們隱匿人口的事情，因此故意分出一部分人在山中假裝做賊，用這個當理由修建塢堡。
這本來是常見的手段，縣令縣丞本來應該習慣了，可不知道他們怎的，還真的嚇得逃跑了，因此現在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隱瞞人口的事情是不多，假裝做賊的事情也確實該罰，溫恢這次深入其中，確實是破獲了一樁大案，但這個結果讓年輕的溫恢非常不滿，甚至有些抑鬱。
“不，不可能……不可能啊！”
如果這個答案是真的，說明郭嘉就根本不在陽城，那他們之前這麽久的辛苦不是完全白費了？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根本不可能！
郭嘉一定就隱藏在這，給我仔細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
溫恢已經瘋狂了，他拚命怒吼，一一審查甄別，誓要抓出郭嘉。
可他竭盡全力搜索，仍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郭嘉的線索。
其他建立塢堡之家也都仔細搜索，找出了大量被隱藏的流民，溫恢怒不可遏，以隱藏流民、勾結山賊為由抓捕了幾人，試圖找出郭嘉的所在，當地的豪族這下都嚇破了膽，這才交代說之前郭嘉確實沒有來過，隻是他曾經派了一些人來恐嚇陽城眾人，說袁紹馬上就要南下，現在支持朝廷偽帝的人之後就要遭到嚴肅清算，勸大家千萬不要一意孤行，哪怕現在騎牆也好。
本來這些人就不太喜歡朝廷這些人，現在又有郭嘉的威脅，眾人自然順理成章地開始以剿匪為名義修建塢堡，以更好的隱藏流民。
至於郭嘉……
“真的沒見過！我等真的沒有見過啊！”
溫恢一連找了許久，累得口幹舌燥，直到深夜依然沒有找到一點線索，完全沒有一點郭嘉的痕跡，也隻能作罷，將這些流民一一登記造冊，防止他們隨意活動。
此番所有的線索全都白費，一切都回到最初，這可如何是好？
我對不起朝廷，我對不起賈使君的重托啊！
在這樣極其慌亂和悲憤之中，溫恢踉踉蹌蹌睡下。
這一夜他夢中夢到了許許多多，有並州的白雪，有雒陽的學堂，還有潁川發芽的小麥。
他輾轉了許久，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幹瘦的身影麵對自己負手而立，等他快步走到那人麵前的時候，好像是他一直尊敬的潁川名士陳群。
可溫恢踉踉蹌蹌走到麵前試圖拜見陳群的時候，那人卻突然轉身，一張枯瘦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溫恢雖然不認識那人，可下意識地還是感覺到了那人的身份。
“郭嘉！”
他喊出這個人的名字，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卻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哪有什麽郭嘉？
周圍依舊黑漆漆的一片，顯然天還沒有亮。
溫恢舒了口氣，又直挺挺地躺下，他正準備再睡一會兒，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細微的哭嚎聲。
一開始溫恢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隨著這嘶吼聲越來越近，他明顯感覺到了一點不對，趕緊爬起來，匆匆穿好衣服。
“來人！”他高聲呼喚，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仆役都不知道去了何處，他一個人麵對著外麵濃濃的夜色，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好，出大事了！
“殺！殺！殺！”
是喊殺聲！是喊殺聲！？
哪裏在打仗？是城外的山中嗎？
山中的盜匪都是這些豪族故意弄出來冒充盜匪的，他們被擒之後，這個荒唐的鬧劇也該結束，溫恢也給趙儼發信，讓他別跟這些人虛耗光陰，讓他們趕緊來投降，再甄別其中有沒有藏著郭嘉的人。按理說，不應該再打了，難道郭嘉就藏在那夥山賊之中？！
他匆匆起身，剛想出門，外麵一個高大的身影飄過來，與溫恢撞了個滿懷。
溫恢被那人強壯的身子撞了個趔趄，狠狠摔在地上，疼地齜牙咧嘴，那人卻不給他緩過來的機會，徑自伸手將他一把拉起來，低聲道：
“小友，汝今日不慎，若不是我，便送了性命。
還好有我啊，我來救你了。”
“你，足下是何人？”
“嘿嘿，在下張闓，字義開，你怕是聽過我的名號？”
溫恢吃了一驚，隨即反應過來：
“原來是屢立奇功的張壯士！今日終於見張壯士尊顏了！”
張闓拖著溫恢快步向外走，走到茫茫的夜色中，聽見溫恢的話，他停下來，上下打量了溫恢一番。
這還是張闓第一次介紹自己之後，對麵的反應沒有把他與“曹操、徐州”聯係在一起。
不是我幹的。
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繼續扯著溫恢快走，邊走他邊好奇地問道：
“你為何不說我是殺害曹操之父，荼毒徐州的張闓？”
他一邊跑一邊問，溫恢倒是很坦誠地道：
“如何是？若當真是足下做出這般，徐將軍怎麽會容足下繼續如此？
賈公常說足下悍勇忠義，乃……神勇之人，不讓當年荊軻……”
“哎，幹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張闓嘴上說著，卻已經滿臉都是笑容。
一個刺客能跟荊軻相比，這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當年他不過是一個黃巾小卒，沒想到牽扯進了這種風波詭譎的大事件，被迫成了名動天下的殺手刺客，若是沒有這些事，我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私鹽販子，可能早就已經……
張闓正想著，突然聽得耳邊呼呼風起，他冷笑一聲，隨手一扯溫恢的肩膀，溫恢感覺一股沛然大力牽引著自己騰雲駕霧一般躲閃，頃刻間轉到空處，隨即，兩支羽箭飛過來，重重盯在剛才溫恢站立的位置。
溫恢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
“爾等是誰？！”
“閉嘴啊！”
張闓低聲暗罵，卻已經晚了，幾個刺客本來已經失去溫恢和張闓的蹤影，此刻聽見溫恢的罵聲，立刻循聲放箭，箭矢嗖嗖嗖不斷射出，張闓隻得趕緊撲在溫恢身上，把溫恢按在地上原地打滾躲避箭矢。
隻聽咚咚咚的響聲連綿不絕，這箭矢大部分落在地上，溫恢鬆了口氣，卻感覺到麵前張闓的呼吸愈發沉重，不禁低聲道：
“你，你中箭了！”
“閉嘴！”張闓身上穿著一層皮甲，這箭力道不大，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麽損傷，倒是溫恢這叫聲讓他汗毛直立，他小聲暗罵，伸手捂住他的嘴，用力拖著溫恢便走。
溫恢已經來不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心猛跳個不停，幾個殺手也終於等來了同伴，眾人紛紛舉起火把，照出了張闓的影子，看見高大的張闓，幾個殺手紛紛喝道：
“那漢子，與你何幹？不想死的，趕緊滾開！”
張闓知道賊人有弓箭，今日隻怕是一場惡戰，索性在溫恢的肩膀上推了一把，低聲道：
“趕緊走，若是能分辨東西南北，趕緊去許縣，若是分不開，趕緊先找一地潛藏，這四麵八方都要殺你，我也不知道能扛多久！”
溫恢心中苦澀，剛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張闓已經整了整衣袖，從腰間解下一把雪亮的環首刀，獵豹一般朝著幾個殺手鑽過去。
幾個殺手顯然沒想到此番張闓還敢回頭，他們剛想挽弓在黑暗中瞄準二人，一時有些慌亂，張闓敏捷地在地上一滾，順勢揮刀猛砍幾人的腳踝。
幾個殺手猝不及防，紛紛被張闓砍中，黑夜中響起一片刺耳的慘叫，卻引起更多人向前。
“抓住那狗官！別讓那狗官溫恢跑了！”
“朝廷想要咱們潁川人死！咱們就求一條活路！跟他拚了！”
“袁太尉馬上就要來救我們了！兒郎們，不想死的，就跟朝廷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