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開瓶好酒
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種翹首以盼的激動。
“嗯?我家江大小姐竟然沒在酒吧。”
他一聽我在健身房,像個老父親一樣驚喜又欣慰。
“不正常嗎沈總?我現在身上有幾塊錢你不知道嗎?怎麽舍得隨便去酒吧!”我佯裝生氣地回懟。
然後他戲謔的調侃落入耳底,
“呃,你把公寓退掉回來住,會省下不少一筆錢。”
嗬,這小算盤打的,一點也不像個上市集團老總該有的格局。
“嘖,必須自己省嗎?沈總就不能大方地請我喝一杯嗎?”我咂嘴,聽到了沈暨白的低笑,
“江小姐想喝酒了?”
說來我現在的心態很是奇怪。
細算起來,之前沈暨白每年以各種由頭“讚助”我的錢,隨便一加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我向來都是欣然接受,然後揮霍得理所當然。
而現在自己缺錢了,卻反而對他的“慷慨”變得畏手畏腳起來,日常花費上總不自覺地和沈暨白劃清界限,有時候甚至連吃飯都會搶著買單。
這也是我一定要搬出沈暨白家的理由之一。
總覺得剛才的話有些欠妥,好像要占他便宜似的,於是我趕緊找補,“呃,一起喝一杯?我請也可以。”
其實我哪是想喝酒,我隻是想見他。
從拿下項目到現在,他隻是嘴上說了恭喜,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
說不上這個男人對我的心意到底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不過此刻他聽完我要請客的話,倒像是來了些許興趣,“那今晚請我開瓶好酒?正好最近一個朋友新開了一家法餐廳,主廚是法國人,我一會兒讓他留個包房,那裏很適合約會。”
好一個“開瓶好酒”,要知道,符合他要求的好酒價格,隨便開一瓶都夠我吃三年飯了。
我聽出了他一本正經的刁難,索性直接把聽筒調成公放,對著正在不遠處擼鐵的沈矜大喊,“沈矜,收拾一下,今晚我們和你哥一起去吃法餐。”
沈矜一聽有大餐,才不管誰請,立馬兩眼放光,一個深呼吸放下杠鈴,然後箭步衝過來,抓起電話,“哥!哪兒?你說地兒我倆一腳油門就到”。
電話那頭沈暨白被沈矜的冷不丁出現嚇了一跳,然後戰術性清了清嗓子,
“咳,我和你嫂子約會,你湊什麽熱鬧。”
嫂子?叫得也太順口了些吧。他說這句話時的熟稔語氣,就好像我們已然成為一家人很久一樣自然。
沈矜剛想反駁些什麽,被我率先搶過話茬,“既然是我請客,都要開好酒了怎麽能少得了我兄弟”。
沈矜聽罷很是滿意地努了努嘴,衝我比了個大拇指。
潛台詞都清晰地寫在臉上,“好兄弟,一輩子。”
“好了不鬧了,”沈暨白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比起剛才稍顯正經,“既然沈矜也在,你倆就一起過來吧,Michael夫婦臨時來中國,今晚家裏有一個私人晚宴。”
哦,原來他今天遲遲不約我,是因為晚上有應酬。
Michael是沈暨白的一個很重要的商業夥伴,英國人。
我剛想婉拒,沈矜就狗腿般地應承下來並掛了電話。
我太了解沈矜這個狗男人了,他當然不會放過今晚這個機會,畢竟他已經盯上了他哥一瓶好酒很久了。
導航提示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沈暨白已經站在花園裏等我們。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墜入地平線以下,夜幕無聲降臨,偌大的花園在無數細碎燈光的點綴下,透著一股子別樣的生機。
他甚至在車停穩後上前彎腰幫我打開了車門,動作紳士又親昵。
好像他做任何事都有一種拿捏般的遊刃有餘。
我氣急敗壞地下車,一邊抱怨著國內晚高峰的路況,一邊問他為什麽這麽有錢卻要住這麽偏。
有錢人都不點外賣的嗎?
“車我也要換一輛啊,”說起車我忍不住泛起一臉挑剔,“這輛太紮眼了,今天副駕上拉著沈矜還好,平時我自己上路,總有人對我吹口哨,真的好煩。”
“你是真難伺候,”連沈矜都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而沈暨白則繼續延續著電話裏的慈祥老父親風格,隻是上前來摟了摟我肩膀,好脾氣地附和著,“好,一會兒你去車庫看看別的,要不明天咱去挑部新車。”
完全不顧沈矜在一旁酸唧唧地直咂嘴“嘖嘖嘖差不多行了哈,讓我說這女人啊,就不能慣著,隔三差五揍一頓,保證不會像她這麽事事的......哎呀,打人不打頭,我跟你說腦子打壞了下半輩子你得負責江梨.....”
抬頭,二樓落地窗,有個綺麗的身影——一身暗酒紅色晚禮服,剪影凹凸有致。
我上次在公司見過她,沈暨白的秘書之一。
“她叫明湘。”
沈暨白發覺我注意到了她,牽著我的手邊走邊給我介紹。
相比之下我今天隻穿了一身很平常的運動裝,妝也很淡。
一來出門時沒想到會被臨時邀請來晚宴,二來剛運動完,若特地回去換身衣服未免顯得太過刻意討好。
如果隻能有刻意和隨意兩個選項,那我寧願是後者。
男人有時候是需要被殺殺銳氣的,尤其是像沈暨白這種習慣了被迎合的男人。
所以對這身運動裝,我絲毫不覺得不合時宜。
進到會客廳我更釋然了,Michael夫婦也穿得很休閑,我就說嘛,私人家宴,沒必要盛裝為難自己的身體。
“這是江梨,我女朋友。”
沈暨白落落大方地把我介紹給今晚的貴賓,我上前打招呼的同時,餘光瞥見明湘正在不遠處喝著一杯紅酒,似乎她剛才也在看向這邊,隻是當和我的目光交叉那一刻,她才突然裝作若無其事地調轉了視線。
當Michael聽到沈暨白說我是他女朋友時,詫異了那麽幾秒,然後才熱情地上前和我擁抱。
起初我並沒有在意他的異樣。
但接下來當我了解更多這對英國夫婦,才發現原來命運早已安排我們有所交集。
席間我們偶然聊到歐洲藝術,得知他們的兒子就是我崇拜了好久的一個雕塑家、畫家,在歐洲頗有聲望。
我激動地幾乎跳起來,舉著手機裏我們的合影,告訴他們我過去經常為了看他的展,趁周末從美國飛過到歐洲。
照片裏,他們的兒子身材高瘦,濃密的胡子,一副藝術家的桀驁不羈模樣,而我一張白皙的東方麵孔迷妹般站在他身旁,手裏還拿著他的簽名作品。
原本Michael家就和沈暨白相交甚密,現在有了這一層緣分,大家的感情瞬間升華。
自始至終,明湘都保持著一個秘書應有的自覺,在一邊默默陪襯著,偶爾發現任何人有需要就趕緊提招呼人來服務,即使加入聊天,也分寸得當。
不愧是個經驗豐富的得力秘書。
酒過三巡,Michael突然鄭重地站起來,要跟我道歉。
我一頭霧水。
經過一番解釋,才終於搞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晚宴最開始,他們先是受到了明湘的歡迎,所以以為沈暨白和明湘之間,才應該是男女朋友關係,隻是礙於上下級,大家沒挑明而已……
他坦誠地為自己先入為主的武斷判斷表示抱歉。
怪不得初見時他詫異了那麽幾秒。
也難怪沈暨白要臨時把我抓過來。
他應是意識到自己被誤會,又無法唐突地開口澄清,就直接用行動自證了……
隻是順道便宜了沈矜那個小子,跟著混上了一瓶珍藏級好酒。
我連連擺手表示沒關係,這事並不值得道歉,隻是一場很單純的誤會而已。
去衛生間的空隙,明湘迎麵走來,笑靨如花,隻是妝容可能太過濃重,看起來表情幾分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始終覺得,她對我有敵意,但又掩飾得太好,說不出來具體表現在哪裏。
“好久不見了江梨,你還記得我嗎?”她笑著看我。
我渾身一震,上次在公司我們隻是匆匆一麵而已。
“奧記得……才一個多星期而已”。我如實回答。
“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那次……”她盯著我,很迫切地,仿佛在尋找什麽答案。
難道是更早的時候?
不可能。
我14歲以後的人生裏,國內人際關係簡單到兩點一線。
除了每天上學,就是上補習班。
放學後要麽回沈暨白家,要麽回我家。
我確定以及肯定,從沒和一個叫明湘的人打過交道。
那就是14歲以前我們曾認識?
她見我發愣,隨即安慰我,“沒關係沒關係,可能那會兒我們都太小了,記不住也正常。”
她並不知道,我14歲時因車禍失憶。
“我們……是同學?”我小心翼翼。
“呃……算是……很多麵之緣的朋友吧!反正都過去的事了,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明湘,來沈氏集團三年,一直做沈總的助理。”
“奧……你好明湘……”
直到回到席間,我都雲裏霧裏,但心裏的嘀咕很快就被飯桌上的熱鬧氛圍給衝散。
隨著晚宴的推進,Michael夫人和我的感情也逐漸加深,我們甚至變成了忘年交,約著下一次的歐洲見。
她誇我人可愛審美又好情商還高。
我也盡力扮演著落落大方的富家千金形象,畢竟這個角色深入我心二十年,演起來在行得很。
筵席進入末尾,賓客一一告別。
沈矜心滿意足地嚐到了覬覦已久的那瓶酒,然後給自己喝嗨了,嚷嚷著要留宿和我繼續把酒言歡。
“梨梨!咱倆今晚別睡了唄,喝通宵吧怎麽樣!讓他們老年人睡去!”
還沒等我回答,沈暨白的司機就已經擋在了我麵前阻斷了我倆的繼續對話,“少爺,沈總說了,讓我送您回家。”
送他回家?隻送他嗎?我呢?
我眼睜睜看著沈矜被沈暨白的司機塞進車裏揚長而去……
除了傭人們、管家,家裏還剩下我和別墅主人。